第 75 章(2 / 2)

國色生輝 八月薇妮 8862 字 11個月前

雖然以他的身份大可不必起身,但他仍是站了起來。

果然不多時晏成書從內堂轉了出來,見了趙世禛,便拱手俯身欲行大禮。

趙世禛快步上前將他攙扶住:“老先生不必多禮,你有恙在身,能夠同本王見上一麵已經不易,請自在坐了說話。”

晏成書到底請了趙世禛上座說話,自己則在左邊椅子上陪坐。

“不知榮王殿下駕臨,本該主動拜迎,還請王爺恕罪。”

“老先生客氣了,本王也是因公經過,如今公務告一段落才得閒暇,”趙世禛道:“老先生的身子如何?本王知道距離此地百裡開外的汾縣有一位名醫,可要本王替老先生將此人傳來?”

“多謝王爺關懷,並不是什麼大病,隻是每年秋冬之際會犯的咳嗽之症罷了。王爺事務繁忙,實在不敢勞煩。”

晏成書已

經是花甲之年,兩鬢斑白,但身體看著還健朗。

趙世禛道:“本王這次登門,一則是探望老先生,二來這次淳縣一行,多虧了老先生的弟子佐助,也該登門道謝。”

“王爺說的是闌珊啊,她方才也跟我說起過了,”晏成書和藹而謹慎地一笑,淡淡道:“我自來到這處地方,向來清淨無事,因為閒暇,又見闌珊是個可造之材,一時興起才收了她做關門弟子,倒也並沒有特意告訴過任何人,連她的師兄都不知情,沒想到竟瞞不過殿下的耳目,不過她沒見過世麵,也不擅長跟人打交道,沒有衝撞了殿下、耽誤了殿下的要事已經是僥幸了,方才老朽也訓斥過她,不許她以後再強出頭,至於‘道謝’是萬萬不敢當的。”

“老先生未免太自謙了,”趙世禛眉眼生輝,笑容清淺:“老先生一身技藝,就這樣歸隱了實在是國之損失,若是能多收一個徒弟用以傳承,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想必首輔大人知道自己有了小師弟後……也必欣慰。”

“他欣慰與否也跟我們無關,”晏成書哂笑:“畢竟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首輔大人,未必記得往日之事未必把我們放在眼裡。老朽也已是草木閒人,至於闌珊,她不過也在這小小一鎮上暫時充個監造的職位,也沒想到要攀龍附鳳或者青雲直上,大家各自過各自的日子,彼此無擾就是了。”

晏成書這自然是在明確地告訴趙世禛,不要來打擾,也無須忌憚,楊時毅是楊時毅,他們是他們,並無關係,也不會壞他榮王殿下的事。

趙世禛微微頷首:“老先生真是高風亮節,令人敬服。隻不過本王看來,舒監造也非池中物,若機緣巧合,未必不能乘雲直上,何況老先生調教出來的弟子,自然也非泛泛之輩,倘若能為國所用,也是朝廷之幸。”

“吃多大飯,端多大碗,”晏成書含笑搖頭,“我這個小徒殿下也是見過的,綿軟,和善,膽小,身子也不好。叫她做一鎮的監造她還能使得,再多就不敢指望了,怕對她反而是禍事。”

趙世禛沉默片刻,感歎似的:“工部自從計主事跟老先生您退了後,實在是沒什麼後繼可造之材了。首輔大人雖得老先生真傳,但首輔大人身居高位,所謀劃的是天下大事,不能專自用心於築造之上。本王隻是覺著‘國手天開’之後再無人了,那宸園從此也成了絕響,實在可惜的很。”

國手天開,是聖上親封給前工部主事計成春的,而“宸園”卻是計成春奉命在京中築造的皇家苑邸,設計巧奪天工,園林景致美不勝收,一度成為皇帝最愛駕幸的地方。

晏成書眉峰微蹙:“世間自然無人能夠比得上計師兄,連老朽亦是不能的,何況老朽的徒弟們?隻是想不到榮王殿下也對於他如此推崇。”

“本王向來愛才,何況,”趙世禛目光一動,忽然瞥見在晏成書身側的屏風後麵有一道眼熟的影子微微晃動,他卻恍若未覺,繼續說道:“老先生跟計主事並稱為‘工部二成’,隻可惜老先生你一生未娶膝下無人,而計主事他的子孫緣也是單薄,臨老才得了一女,本來寶愛異常,可後來竟又出了那種不幸之事……未免更加倍的痛恨惋惜。”

晏成書聽到這裡,臉色微微變了。身側屏風後也“嘩啦”一聲,像是有人撞翻了東西。

按理說著手開建,是要跟縣官知會一聲的,可闌珊就是怕撞見趙世禛,所以特免了這一條。

橫豎縣官也並不上心這些事,有關監造的種種多都放手給她料理。

沒想到她不去就山,山卻來找她了。

闌珊一怔之下忙行大禮,葛梅溪也跟著跪了地。

趙世禛緩步上前示意眾人起身:“本王聽聞此處正開建縣學,這是事關百年之計的大事,所以特來看看

。”說著瞥向葛梅溪:“這位便是葛知府的公子嗎?果然是年少風流,生得一表人才。”

葛梅溪忙道:“王爺謬讚了,小子愧不敢當。”

趙世禛微笑:“不必過謙。有子如此,是葛知府的福氣。”

闌珊正在旁邊豎著耳朵聽動靜,若不了解這位榮王殿下的為人,隻聽這幾句的待人接物,還以為是什麼親切和藹人物呢,果然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她正在內心腹誹,不妨趙世禛轉頭看向她:“舒監造,又見麵了。”

舒闌珊袖著手低著頭,隻顧應承:“是是是。參見王爺千歲。”

趙世禛繼續說道:“昨日在舊溪草堂,本想載你同回,為何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自己走了?”

闌珊覺著這話略怪,他們之間又沒熟絡到這種地步,怎麼榮王殿下的口吻裡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親密?

忙道:“小人哪裡敢跟王爺同行,何況舊溪草堂跟鎮子相隔不遠,不敢勞煩王爺。”

趙世禛淡淡地一笑:“這話本王不愛聽,上次你睡在本王身旁的時候,怎麼就不怕我勞煩了?”

闌珊感覺有人拿了根棒子當頭打了自己一下,幾乎讓她跳起來:“王爺!”

趙世禛這句話的歧義太甚,幾乎讓闌珊自己都誤解了,竟忘記自己在馬車上睡過去一節。

她身側的葛梅溪更是駭然地瞪圓了雙眼,呆若木雞地看著趙世禛,然後又轉向舒闌珊,目光閃爍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趙世禛倒像是沒事人般,淡淡地說道:“本王有件正事要同舒監造說。葛公子先自便吧。”

葛梅溪如夢初醒:“……是。”拱手行禮,臨行又眼神複雜地看了看闌珊。

此刻闌珊總算拐過彎來:“殿下金枝玉葉,身份尊貴,何必說那些容易引人誤會的話呢?”

趙世禛問道:“你指的是什麼?”

闌珊抬頭看他:他是真不懂還是故意戲弄人的?

可看榮王殿下一臉玉潔冰清,冷傲中帶些矜貴的,倒不像是故意作弄人,莫非他方才那句話真的隻是無心的?

闌珊自認倒黴地低下頭:“算了,沒什麼。”

趙世禛嘴角微動,卻仍淡聲道:“你大概已經知道本王歇息在縣衙了?”

她老老實實而惜字如金地回答:“是。”

“那為何未曾來拜見?”

“這……小人自忖職位低微,若無傳召,萬萬不敢貿然打擾殿下。”

“是不敢,還是不願?”

“當然是不敢。”

趙世禛負手一笑:“你好歹也是本王看中的人,膽子比那老鼠還小,若是本王把臨縣跟淳縣河堤再造的工程交給你,不知你可有膽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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