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1 / 2)

國色生輝 八月薇妮 13133 字 6個月前

西窗說了這件,忽地又想起一件事。

當下便跟飛雪道:“上回小舒子給了主子的那個是什麼東西?”

飛雪正在思忖榮王進宮的事,聞言道:“是龍……哦,是一樣很珍貴的禮物,對了,主子可跟你說什麼了?”她正要打聽一下趙世禛對龍紋甲的反應。

西窗道:“我正要跟你說呢,那天從小舒子家裡出來後,主子半天沒說話,隻快到王府的時候才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我一句。”

“問你什麼?”

“主子問我,覺著小舒子怎麼樣。”

飛雪一怔:“你怎麼回答的?”

“我當然立刻說小舒子很好了,”西窗抓抓頭,迷惑地說道:“可主子又問我,小舒子既然這樣好,該給他點什麼呢?”

這話本來平常,可飛雪細細一想,忙問:“你又是怎麼說的?”

西窗聳聳眉頭說道:“我?我哪裡知道?王府裡的寶貝倒也有,哪樣兒也是好的,但是要給小舒子哪一件呢?主子若要另選或者置買也使得,隻是倉促中叫人怎麼回答又怎麼選?所以我靈機一動就說,不管給小舒子點什麼,他都會很高興的。畢竟小舒子從來不挑剔,而且主子一出手自然就是好東西,所以給他什麼都成。主子聽了我的話,就點點頭說,——‘是啊,不管給他什麼都行’。”

飛雪眉頭皺起,就沉默下來。

西窗見她不語忙問:“姐姐,難道我說錯了嗎?”

飛雪輕輕地搖搖頭:“沒、也許是我多心了。”

西窗卻又說道:“我本來以為主子已經問完了,可是快要到王府的時候,主子忽然又跟我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飛雪忙問。

西窗道:“主子是這麼說的——”

當時趙世禛斜倚在車壁上,垂著眼皮懶懶散散地打量車外夜色,突然說道:“雖然不拘給她點什麼都行,可是本王、想給她更好的……不,是最好的。”

聽西窗說完,飛雪身上突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急忙追問:“是、是嗎?主子是這麼說的?”

西窗點頭:“我騙你做什麼?怎麼啦?難道你知道主子要給小舒子什麼?我問主子,他可沒告訴我呢。”

飛雪的唇邊驀地出現一絲笑意,卻如曇花一現忙又斂了:“不,我當然不知道。”

兩人說到這裡,突然不知哪裡傳來一聲很低沉的聲音:“你不去門口伺候著,預備王爺叫你,在這裡磨什麼牙。”

西窗的臉色如同活見了鬼,忙叫道:“是是,我這就去了!”他毫不停留,轉身往趙世禛的門口跑去。

飛雪留在原地,也隻覺著冷風嗖地吹了過來,還來不及抬頭看來人,就忙向著聲音來的方向躬身:“參見富總管。”

就在院門的左側,有一道身影在暗影裡若隱若現:“你回來啦。”

飛雪道:“是。”

有些蒼啞的聲音道:“你跟我來。”

一聲令下,飛雪頭皮發緊,卻也不敢怠慢地跟著他往前走去。

富總管走的很慢,腳下無聲,緩緩地離開趙世禛居所,到廊下來到一叢紫竹旁邊站住。

“方才,西窗跟你說的話,你聽清楚了?”

飛雪突然間後悔自己跟西窗說那些話,但如今騎虎難下:“是。”

“嗬,你有什麼想法?”

飛雪心頭發冷:“我、我哪裡有什麼想法,隻、隻也跟西窗一樣糊裡糊塗的罷了。”

話音剛落,臉上“啪”地已經吃了一下。

飛雪身形一晃,回頭的時候,卻見富貴仍是站在原地,竟仿佛從未動過。

唇間已經有了鹹澀的味道,臉上火/辣/辣的疼,飛雪啞聲道:“富總管……”

“你可不是西窗那樣的糊塗鬼,你裝不出來那糊塗樣兒,何況我也不願意見有人在我跟前裝糊塗。”

夜風掠過,紫竹葉子發出簌簌的聲響,加上富總管蒼啞的聲響,讓飛雪覺著是一隻劇毒的蝮蛇,正躲在暗影裡嘶嘶地向著自己吐出信子,卻永遠猜不到它什麼時候咬上致命的一口。

她的呼吸都亂了:“是。”

“你聽到西窗那麼說,麵露喜色,你是替舒闌珊高興對嗎,你為什麼替她高興?”

當時飛雪雖然暗暗喜歡,但那笑隻是稍縱即收,沒想到仍是給富貴看見了。

飛雪的淚都要湧出來,咬牙道:“我、是我癡心妄想,我誤會了殿下的意思,總覺著殿下的話中有話,殿下給舒丞的東西、是……”

“嗬嗬,你那不是誤會,何況,殿下的確就是那個意思。他想給舒闌珊的東西,就是你想的那個。”富貴的聲音變得尖細了些,卻更加令人難以忍受,“隻可惜,她舒闌珊承受不起!”

“是。”飛雪不敢出聲,低著頭,眼中的淚一晃掉在地上。

“所以你也不用替她高興,”富貴冷笑了聲,道,“何況,你為什麼替她高興?你以為對她來說這是好事,對王爺來說這是好事?你明明知道,對王爺而言,這糟糕之極!”

飛雪死死地低著頭:“我知錯了!”

富貴隱隱地又冷笑:“你捫心自問,你生出那種想法,你可還算是王爺的人嗎?”

飛雪又是委屈又且害怕:“富總管,我當然是主子的人!”

“你若是王爺的人,那舒闌珊帶了溫益卿的藥丸去醫館,你為何忙不迭領著她走了;龍紋甲的事情,你又為什麼事先不報;舒闌珊在公主府內跟華珍公主所說的話,你又為何不跟主子說。”

一聲聲質問,讓飛雪幾乎站不穩腳。

她當然可以解釋,比如龍紋甲的事情她是怕壞了闌珊給榮王的驚喜,但是飛雪又知道,這些解釋在富貴麵前,統統的不值一提。

果然,富貴說道:“我知道你是怕壞了舒闌珊的事兒,怕減少了王爺的驚喜,可你知道麼,正因為這樣王爺才措手不及,才會給她打動!”

明明是和暖的春夜,在富總管這一句句問話裡,卻似寒風凜冽,刀劍加身。

富貴卻沒有要饒過飛雪的意思:“你也知道了王爺進宮的事,你以為他是為什麼受傷,這一切的一切,跟你瞞而不報脫不了關係!”

飛雪再也站不住了,膝頭一軟,整個人跪在地上:“求、求總管饒恕。我……再也不敢了。”

廊下的燈籠光影搖曳,把富總管的身影投在地上,他的身形其實並不高大,加上年紀大了,更顯得有些傴僂,可在飛雪看來,這影子卻有無限的魔力,如惡魔般把她籠罩在其中,輕而易舉拿捏著她的生死。

終於,富貴說道:“你雖然被主子指派給了舒闌珊,可你畢竟還得記著你到底是誰的人,你如果認錯了主子,就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飛雪忍著要痛哭出聲的衝動:“是……”

富貴道:“我知道你可能也是存著讓王爺好的心思,但是真正對他好就是不要給他找麻煩,在我看來,那個舒闌珊就是王爺最大的麻煩,作為一個棋子她實在是太礙眼了。”

飛雪跪在地上,不敢吱聲。

直到她的膝蓋都有些麻木了,飛雪才察覺身遭空無一人,原來富總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飛雪環顧空蕩蕩的四周,卻仍有種給人暗中窺伺、不敢起身的感覺,等她終於緩緩站起,手撐著欄杆,慢慢地往回走去。

將到了趙世禛的居所院門處,飛雪見西窗仍站在房門口,他好像在側耳傾聽房間內到底有什麼聲響,屋內的光芒照在他的臉上,西窗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透著疑惑跟好奇……

飛雪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殘淚,此刻突然覺著,像是西窗這般蠢蠢的,興許反而是一件好事。

且說先前闌珊鼓足勇氣,將門推開。

房間內仍是冷冷清清的,雖然是春夜,卻仍像是那個淅瀝瀝落著雨的夜晚,清冷襲人。

“殿下?”闌珊試探著喚了聲,“……是我。”

她聽不到有任何的回音,邁步往前走了一會兒,又忙回頭,身後也是空無一人。

闌珊歎了口氣:自己要給榮王殿下嚇出毛病來了。

她東張西望著,外頭沒有人,自然是在裡間了。可裡間就是趙世禛的臥房,自己這般擅闖真的可以嗎?

可是想到西窗的叮囑,又覺著應該是可以的。

“殿下,是我呀,您在嗎?”

謹慎起見,闌珊在入內之前又專門提高音量說了聲。

因為她突然想起在翎海的時候,趙世禛昏迷之時握著劍、以及高歌那番似真絲假的話。

萬一趙世禛以為是刺客之類的闖入,不由分說動手殺人,那自己豈非太冤枉了些。

還是沒有回答。

闌珊認命地歎了口氣,探頭向內打量了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邁步往裡。

外間那層床帳是放下的,隻是攏的不怎麼整齊,中間透出一條縫隙,闌珊歪頭細看,隱約瞧見有人。

她不敢再靠前,就站住腳,拱手向著裡頭認真地行了個禮:“殿下,我……咳,下官來給您請安啦。”

認真地說了這句,裡頭還無反應,闌珊正想再往前挪一步看看,就聽趙世禛淡淡地說道:“若本王真有個萬一,以你這磨蹭勁兒,要救都晚了。——你就直接過來瞧一眼能怎麼樣?”

闌珊聽他聲音雖低,語氣卻正常的,心先放下了一半:“殿下,呃……我是怕貿然打擾,會惹您不快。”

“閉嘴,過來。”

闌珊對這四個字有一種神奇的本能反應,聽了後立刻答應了聲,雙腳帶著人穿過外頭一層簾子走了入內。

幸而醒悟的快,忙又站住:“殿下,我聽說您一天一夜沒吃飯了,要不要先叫西窗送點兒東西來吃?上回他叫廚下做了一碗海參雞湯麵,又鮮甜又滋補,我吃的很好……”

裡頭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舒闌珊。”

是些許無奈,些許類似猛獸咆哮的隱忍前奏。

闌珊立刻閉嘴。

趙世禛道:“你若是不肯過來,那就滾出去。”

闌珊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兩個選項,覺著這兩個自己都不太滿意,因為她既不想過去,也不想出去,自覺站在這裡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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