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益卿見她的衣擺已經給撕的不成樣子了,很想阻止她,卻又說不出來。
闌珊也覺著有些不像樣,想了想道:“我怎麼傻了。”起身又向著棺槨中拜了拜,把李皇帝腰間垂著的金絲編成的絩帶解下來,這才又給溫益卿結結實實地綁在腿上。
溫益卿看著自己那條傷腿,固定的明顯是稀世難得的寶劍,係著的是價值不菲的金絲銀帶,他有些想笑,但是看著身邊闌珊安靜的側臉,卻又莫名鼻酸。
忽然溫益卿道:“……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出不去了怎麼辦?”
闌珊一愣,繼而說道:“不會的,一定可以出去。”
“為什麼?”他有些懵,不知闌珊怎麼會如此確信。
闌珊道:“我有一種預感。”
溫益卿笑了:“是嗎?”
“是啊,畢竟姚大哥在外頭,江大哥……目前看來也還沒事兒,對了,還有飛雪,不管是哪一個,一定都會儘全力來救我們的。”
溫益卿瞥了一眼那似有千鈞重的墓室門:“是因為相信他們嗎?”
“也是因為、我知道我不會這樣死。”闌珊扭了扭脖子,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上還有模模糊糊的血漬。
“不會……這樣死。”溫益卿重複了一句。
闌珊心裡其實是有點不安的,但是這時侯不能放縱這種不安,不然的話很容易絕望。
何況她身邊這個人,是溫益卿。
她不想自己流露一點兒不安。
墓室內沉默下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溫益卿察覺室內的光線有些暗淡。
他起初沒在意,腦中一轉才悚然而驚。
明珠是感受人身上的暖意而放光的,如今光芒暗下來,顯然是說人身上的溫度也在降低。
“姍……”他轉頭看向闌珊:“舒闌珊?”
闌珊正在打盹似的,沒有回答他,溫益卿手撐著地往她身邊挪了挪:“闌珊?”
她終於動了動,卻含糊道:“累、不要吵我。”
溫益卿聽了這般回答,略鬆了口氣,隻以為她的確累了要睡會兒。
可是看她纖瘦的肩頭瑟縮著,便不由靠近了些:“你冷嗎?”
闌珊不答。
溫益卿低頭解開衣帶,把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替她輕輕地披在肩頭。
闌珊竟沒有動。
溫益卿才要撤手,忽然覺著手指有些古怪,他無意中看了眼,突然僵住了。
手指上,是新鮮的血,甚至還有點溫熱。
不可能是自己的,因為他沒有碰過腿上的傷。
那……
他猛然睜大雙眼看向闌珊,終於看到她後頸上一點鮮紅蔓延著,把衣領都給染濕了。
瞬間溫益卿窒息,他趕緊挪到她身旁,低頭再度細細查看。
闌珊的腦後一片濡濕,血是從頭發底下滲出來的。
溫益卿一陣暈眩!
他很快明白過來,這一定是之前從上頭摔落時候不知磕在哪裡受了傷,不知是闌珊自己沒有發覺,還是不想讓他擔心,她竟一聲也沒吭。
“闌珊,闌珊……”
他連叫了幾聲,闌珊才勉強動了動,含糊不清地說道:“累……睡會兒再說。”
溫益卿再也忍不住了,他張手把她摟入懷中,渾身發涼。
本來他的想法跟闌珊一樣,姚升在外頭,還有飛雪等人,工部楊時毅派的人也非泛泛之輩,一定可以想法來救援。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闌珊竟也受了傷。
他不知她傷的如何,但現在她顯然有些神誌不清了!
溫益卿擔心的是,就算援兵趕到,隻怕都來不及了!
“姍兒,姍兒……”極度的恐慌讓他忘了所有的顧忌,顫聲道:“不要,不要有事啊。”
闌珊靠在他的懷中一動不動,非常的安靜,安靜的反常。
“姍兒……”溫益卿扶著她的臉:“你醒醒。”
一定可以出去,絕不會死在這裡。
但是闌珊就這樣在他懷中,並沒有如先前一樣動輒把他推開。
試了試闌珊的鼻息,又去袖子裡摸出一塊帕子試著給她擦拭腦後的血漬,絲帕很快給染透了,那刺眼的血漬讓溫益卿緊張到想吐。
頭頂的光線在不知不覺中又悄悄地暗淡了幾分。
如今這明珠的作用已經不止是照明了,它就像是兩個人的生命,正在殘忍的開始倒計時。
興許是絕望作祟,在令人惶恐的寂靜中,溫益卿心中突然生出了一個極為可怕的想法。
也許、死在這裡,倒不是什麼壞事。
這是陰宅,這百牧山是巨大的一個墳墓,假如他跟闌珊都死在這裡,那也應該算作是……永永遠遠的同穴了吧。
生不能同衾,死但能同穴,這對他而言,應該算是最最簡單的跟她在一起的方式,不再有人打亂,不再有人攪局,就這樣安靜的……
這種想法一旦冒出,跟野草似的開始瘋狂蔓延。
溫益卿抱著闌珊的手越來越緊,他不想要失去,尤其是知道自己曾經失去過。
“郎中?”是闌珊含糊的叫了聲。
溫益卿的心像是給人攥緊,擰出血來。
她原先不這麼叫自己的,調皮的時候叫“師哥”,害羞的時候叫“卿哥”……哪裡是這樣冷冰冰的稱呼。
“姍兒,”他固執的,仗著她現在神誌不清,“你該叫我、該叫我什麼?姍兒,你細想想。”
過了會兒,闌珊低低道:“殿下?”
溫益卿耳畔好像有雷聲響起。
抱在她肩頭的手隨之一緊。
闌珊跟感覺到什麼似的,這種霸道的力道讓她似曾相識。
於是她模模糊糊的,微弱的聲音說道:“殿下……我知道你會、會來的……”
縱然明珠的光再暗,也遮不住溫益卿慘白的臉色。
闌珊當他是陌生人,他心裡難受,卻還可以克製。
但是她居然……如此呼喚那個人,就算是在無知的昏睡中,最惦記的,居然是那個人。
“姍兒,姍兒,”溫益卿喃喃地喚了數聲,竟有些心如死灰,其涼如水,“姍兒,不如,跟我一塊兒死在這裡好不好?”
半是昏沉中闌珊不知說了句什麼。
溫益卿卻不想知道她的答案了。
但這刹那,卻有一種類似狂烈的情緒在他心裡迅速蔓延。
溫益卿一手攬著闌珊的腰,正欲俯身,卻像是擔心什麼似的,右手抬起輕輕地捂住她的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去,有些顫抖而冰涼的唇,慢慢地印在了那雙櫻唇上。
如他所想象過的一樣,有著楊梅的清甜,卻比那個更好。
這會兒他真的,心甘情願的寧肯就死在此刻,因為太過夢寐以求,太過珍貴不可得,他不想時光流逝,也不想離開此刻。
頭頂的明珠有短暫的光芒熾亮,然後就又開始迅速灰暗。
像是在黑暗中昏睡了百年那麼久,直到耳畔傳來響動。
一絲微弱的亮光透進來,如同旭日東升的第一縷光芒。
墓室的門被打開,有一道身影立在明光之中。
溫益卿茫然抬眸。
當看到光芒中那道頎長身影的時候,他知道……他的夢,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這幾章叫做“駙馬你看這座山又大又綠”?“跟著前夫去盜墓”?“本王親自來捉跟野男人飛走的呆頭鵝”……還有什麼題目你們說?
這裡是非常儘力的三更君,揉著眼睛臥倒~需要很多很多的留言才能起來~~o(╥﹏╥)o
ps明天的更新大概會晚點兒,在十一點左右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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