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成春最大的遺憾就是闌珊不是個男子,如今偏偏溫益卿拿這件來說事。
闌珊咬了咬唇道:“你要舒心,那就彆乾這差事!若是做了,就要做的好!我還沒有嫁呢,你便嫌我了?”她哼了聲,拔腿跑了。
馬車搖搖晃晃,停在工部門口。
闌珊從回憶中醒來,起身下車。
有認識的見她回來了,忙都招呼,又看她臉色不好,行動緩慢大有不便之態,便都噓寒問暖。
闌珊慢慢地才回到營繕所,王俊忙迎著問道:“昨兒看你那樣,以為會多休息幾日,怎麼這麼著急回來了?”
“拿著俸祿,總不能不乾事兒啊。”闌珊打趣了一句,看桌上果然已經堆積了不少的公文。
王俊笑道:“你啊,公務雖要緊,身體卻是本錢……”說了這句又道:“對了,剛剛尚書那邊派了人來問你來不來,我以為不來就回稟了,沒想到人才走你又來了……我看尚書多半找你有急事。你若愛動,不如過去看看。”
闌珊才打開一份公文,聞言便又合了起來。
當下便來到了正堂院,正有一位主事走出來,見了她笑道:“舒所副,才聽人說你今兒不來,怎麼,身子大好了?”
闌珊還禮,寒暄幾句,便入內拜見。
楊時毅傳了她入內,看她麵白如紙,隱隱地還有些氣喘,便皺皺眉道:“病還沒好?”
闌珊按捺著咳嗽:“回大人,沒什麼大礙。聽說大人傳我?”
楊時毅頓了頓:“嗯,是有一件事。既然你來了……”
他略略沉吟,便道:“你上京時日雖不很長,入行卻時候卻不短,你自然是知道的,在工部當差,時常會遇到許多的奇聞異事,比如像是之前的翎海之事,以及百牧山,感因寺……在解開謎底之前,多數會有些怪力亂神的說法傳出去。”
闌珊不知他想說什麼,就隻靜靜聽著。
楊時毅說道:“最近又因為京城內那五行殺人的奇事,皇上也聽說了你在其中出過力,聽說很是讚賞。那日司禮監雨霽公公傳了皇上的意思,叫工部這裡新建一個‘決異司’,調撥專人,專門負責方才我跟你說的那些奇案異聞,皇上的意思,便叫你挑大梁。”
闌珊大驚,整個人有些僵住了:“這、這是真的嗎?”
楊時毅一笑:“我親自跟你說,難道還有假麼?所以我先問問你的意思,你覺著怎麼樣?”
闌珊的心怦怦亂跳。
她先前聽了鄭適汝的話,又趁著酒醉跑去找趙世禛,本是已經許了他……她之所以這麼著急來工部,其實心裡也是存著一個念頭——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就來不成這裡了,所以就算身體百般不適,也強撐著。
沒想到在她心生退意的時候,突然天降了這樣一件差事。
闌珊的心中流星火石一般飛舞,終於在定神之前,她身不由己地說道:“我自然覺著很好,就是怕……能力有限,辜負聖托。”
楊時毅見她這般說,便又笑了聲,道:“不必過於自謙。其實我也覺著皇上的提議很是聖明。比如前些日子我便接到了滇南地方送來的工部急報,說的也是一件異事。”
闌珊忙問是何異事。
楊時毅說道:“是當地雲城的一個村子,已經連著三年沒有新生兒出現了,當地之人非說是三年前所建的堤壩壞了他們的風水,甚至出現了毀堤的狂徒。當地雖派人調查卻也沒有什麼發現,工部派駐當地的人很是頭疼,隻能日夜派人巡邏堤壩。”
闌珊也覺著奇怪:“這、怕是巧合吧?”
楊時毅道:“那村落頗大,有近四百戶,人口上千,這三年中婚喪嫁娶的也有不少,難道都是巧合?”
闌珊也想不通了。
楊時毅瞥著她道:“可惜滇南太遠……也許隻是暫時巧合,先不說此事了。你既然應了,那我會忖度著再撥幾個人,其實不止是工部,其他的衙門也會調派人手過來。”
從楊時毅的公事房出來,闌珊心中喜憂參半。
皇上欽點的,各個司衙調撥人手,楊大人親跟自己說,這也算是……給“委以重任”了吧。
闌珊且想且往回走,冷不防見到前方幾個官員簇擁著溫益卿,一個個滿麵笑容,口中說什麼“恭喜”之類的話。
她當然知道那些人必然是為華珍公主有身孕的事情道喜,但是溫益卿的臉色倒是淡淡的,應酬之中一抬眸,不偏不倚地看向闌珊。
闌珊見狀隻好緩步上前,隔著三四步遠也跟著拱手道:“恭喜溫郎中。”
這會兒眾人已經都散了,溫益卿道:“你恭喜的早了點。”
闌珊微怔,他的語氣有些怪。
溫益卿卻打量著她:“你的臉色很差,撐不住就不要逞強。”
闌珊皺皺眉,又想起那句“要強”。
當初她跟阿沅流落南邊,女扮男裝在外頭行事,有一天,無意中經過淩河。
出乎她的意料,原本的石柱橋已經改成了木拱橋。
這橋梁設計的很是巧妙,沒有底下的橋柱,隻用木頭排布,采用套拱結構編在一起,整體架在河上,其中用大釘加固。
當地百姓稱為“無腳橋”,提起來讚不絕口。
因為橋底下甚是空闊沒有任何阻擋之物,這樣一來,不管河水如何的湍急,木船把底下經過,都不用擔心會掌控不好撞上橋柱了,不知保全了多少百姓的財物跟性命。
闌珊打聽,說是當初建造的時候還有過一件風波——原本是定做石頭橋的,也已經在采集石頭準備建石柱了,據說有工部一位大人堅決反對,最終才改成了如今的這種設計。
此時此刻闌珊看著溫益卿,莫名地想起了此事。
她突然很想問,是不是溫益卿提議改了淩河拱橋設計的。
但是忽然闌珊又想起當時自己站在那構造奇絕的拱橋之上的心境,那會兒正是斜風細雨,河流滔滔。她一身蓑衣鬥笠,像是漁翁似的站在橋上,腳下的橋身仿佛發出了奇異的轟鳴,似乎認識這個……多年前提過自己的少女。
那時候闌珊卻有崩潰之意,她甚至有一種想要縱身跳入橋底下湍急河流的衝動。
最終,她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臉上的淚也很快給風吹乾。
興許不想,不去深思,就不會那麼痛苦。
就如同現在麵對溫益卿,她不能回頭看,隻有往前。
所以闌珊也沒有問,隻向著溫益卿低了低頭:“多謝關懷。”
闌珊轉身往營繕所而行,因為遭遇溫益卿想到舊日的事情,心頭激蕩透著一絲酸澀,竟沒留意營繕所裡的眾人都縮在院子裡,大氣兒不敢出的望著裡間。
闌珊低著頭拾級而上,直到進了自己的公事房,都沒察覺房中多了個人。
趙世禛則不動聲色地看她神不守舍地進門,一直走到桌邊,挪向自己身前。
她似乎就想這麼直接坐下……完全沒意識到椅子上已經有人了。
趙世禛看的有趣,本想等待那一幕的發生,可又怕嚇到她,便故意咳嗽了聲。
闌珊卻仍是嚇的跳了一跳。
趙世禛及時探臂將她抱了過去:“是我。”
闌珊驚魂未定,轉頭看時,卻見榮王笑吟吟地臉近在咫尺。
他垂眸看著闌珊,輕聲道:“早知道你這麼快就能回工部……昨兒就不該心軟輕放了。方才在想什麼,想的呆呆的?”
闌珊心中本仍是在木拱橋上淒風苦雨那一幕,突然見趙世禛不請自來,雖然驚異,但看著他明朗的笑臉,心窩裡卻生出一團暖意。
“五哥……”闌珊慢慢地靠過去。
趙世禛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息,似苦似甘,若冷又微暖,一切剛剛好。
闌珊仿佛習慣了,因為習慣,近乎貪戀,此刻便埋首在他懷裡,深深地呼吸,仿佛要從中吸取無限慰藉。
趙世禛本來以為闌珊會不喜自己突如其來,萬沒想到她是這種反應,垂眸看她乖乖蜷窩在身上的樣子,正如當年那隻碧玉奴一般,心不禁也溫軟起來。
情不自禁俯首,在她的發端輕輕地親了親:“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帶你回去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小趙:媳婦主動秀恩愛有點不習慣……
小溫:那就換人吧~
楊大人:當我工部是什麼?
大江:抗議,嚴禁因公虐狗!
這裡是勤奮的三更君,快來誇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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