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園飲的酒是果酒,更似果飲,很難喝醉。
再加上果飲味道不錯,即便被灌了酒,他也不覺有什麼。
一經淩北挑撥離間,虞藻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好像不經意間被欺負了。
虞藻細著張粉豔臉蛋,淩北見狀,忙火上澆油:“尤其是魏黎安這廝,竟還敢動手拾你的臉。殿下的臉是他那黑手能碰的合7“
“現在他敢指你的臉,以後便敢摟你的腰,真是太放肆了!“
“也就殿下你心善好說話,沒有與他們計較。“
虞藻嚴肅點頭:“有道理。“
他將手搭搭進淩北的掌心,借著力上了馬車“我們去城中看煙花,我才不要同他們繼續遊園。“
上了馬車,虞藻屁股剛落座,便挨上柔軟的絨墊。
鋪了一層又一層,小毯子也是他慣用的蘇州雲錦,一旁備了他愛吃的小點心。
虞藻勉強還算滿意。
隻是他剛例過身、背對著淩北奕下腰,準備伸手去拿糕點盒,屁股忽然挨上了什麼。
是淩北擠了過來。
虞藻雙手撐在椅麵,一隻手堪堪碰到糕點盒。
半扭過身,一臉納間:“你做什麼?“
馬車空間寬敞,淩北偏偏往虞藻這邊擠。
目光不動聲色從小世子下凹的細窄腰身,又到驟然誇張的弧度。淩北欲蓋彌彰地咳了咳,道:“馬車顛簸,一時不愚撞了上來。世子殿下,你沒被我撞疫吧7“
虞藻細著張臉蛋,緩緩搖頭。
他摸來糕點盒,一隻大掌攙扶著他的側腰,將他扶了起來。
“殿下,你先少吃一點,等會過了橋,有許多民間特色小吃。“淩北知曉小世3
喜歡吃甜食,又道,“還有許多蜜餞果品,供應各式各樣的糕點甜食。獅子糖、蒸糟糕、雪花酥、冰雪冷元子…...“
“還有一家專做酥酪的乳品鋪子,也是京城內數一數二的鋪子,殿下你定要去好好品嘗。“
京城人喜甜,便換著花樣做甜食。
虞藻來到京城已有一段時日,但鮮少出門,偶爾出門也隻是去一些專為貴族服務的店下館子。
湊北是京城人,多多少少知曉京城的名店,又因為小世子喜甜,他有心留意整理,就等著這個機會討小世子歡心。
馬車緩緩行駛,簾外風從自然風光,逐漸轉為林立的商鋪。
即將端午,街頭人流攢動,鋪子裡擠滿了置辦物品的百姓,垂髻小兒手捏糖葫蘆在路邊探頭探腦。
街北買賣興隆,以賣古玩字畫、日用百貨為主。
過了橋便是南街,南街以特色美食小吃為主,街道兩邊掛滿鮮豔燈籠,飄香的美食宛若錦緞綿延開來。
天色漸晚,燈火輝煌,人流如織,小攤小販們朗盛吆喝著:“柿膏兒十二文錢,
便宜賣喵!“
“我要一份!“
夜晚街市熱鬨、人聲不斷,而這聲音在嘈雜聲響中如清鈴一般悅耳。
那小販一偏頭,一張白淨玉麵在搖曳高掛的燈籠前燦若星辰。
他一時看呆,直至桌麵被另一男子叩了叩,他才驀地回神。
“好咖小公子!要一份柿膏兒對嗎?“小販十分熱情,眉眼彎彎道,“小公子,你來我們家容來對了,我們家的柿膏兒可甜了。“
虞藻頭一回在京城親自買街頭點心,他探了探腦袋,眼巴巴地瞥了一眼小販手中的柿膏兒。
好奇又期待地問:“真有那麼甜嗎7“
「那是自然,小公子,你生得俊俏,我多給你盛一些!“
於是虞藻收獲了抵得上他人兩份的柿膏兒。
聲浪嚕雜,人群熙攘。
淩北始終將小世子護在身邊,丟下一錠銀子後,長臂一伸,摟著小世子遠離人群。
那小販忙焦急伸手:“哎喲公子,用不了那麼多的!“
淩北頭也沒回,隻丟下一句:“剩下的當賞你的。“
小販笑顏更甚,忙說了幾句祝福的好聽話。
虞藻低頭慢吞吞吃著剛買的柿膏兒,又伸著腦袋,吃了一口淩北手中拿著的煎西京雪粱。
口感清脆、甜卻不膩。
「當真好吃i“
虞藻這個吃一口、那個吃一口,他胃口小,吃不下太多東西,多數情況下,都是吃兩口,便讓淩北幫他解決。
淩北堂堂一小侯爺,如今像成了他的貼身侍從,不僅幫他拈大包小包,還要幫他解決他吃剩下的食物。
虞藻含著塊蜜餞,慢悠悠偏頭看了淩北一眼。
他夠壞了吧?
穿過這條街,小吃小販相對而言變少,精美商鋪林立,往來人眾多。
前方便是淩北所說的乳品鋪,可惜虞藻現在有點兒飽,吃不下太多。
但隨便買一點兒,還是可以的。
乳品鋪門口排成長龍,虞藻乖乖巧巧站在最後頭排隊。
前方是一年輕的公子哥兒,等得有些不耐煩,目光朝四麵飄忽,眼尾忽的瞬見一抹粉白豔色。
一張麵龐雪中透粉、唇色不點而朱。他登時啞了聲,又忙壓低聲音道:“這位公子,你來排我前麵罷!“
虞藻是個有素質的少年郎。
聞聲,他不太好意思地揪了揪袖袍,斯斯文文道:“這不太好吧?“
“有何不可?“那公子哥兒巴不得借著這機會跟他套近乎呢!他忙道,“小公子,
你往前排一排,便能早點買到乳品,更能排到字畫。你有所不知,今日乳品鋪老板請來一才子,凡是買夠一兩銀子,皆能獲對聯,當場寫呢1“
“這位才子寫的一手好字,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
難怪門口排了這麼長的隊伍。
虞藻路起腳尖瞧了瞿前方隊伍,一時半會肯定輪不到他,他思索片刻,還是同這位公子哥兒道了謝,往前挪了一個位置。
誰料,前方的人竟都跟商量好了似的,重複這位公子哥兒的舉動。
無聊東張西望,扭頭一臉驚豔,麵紅耳赤、結結巴巴,最後給他讓出位置。
虞藻稀裡糊塗地插隊,一路插/到最前方。
等到了前方,視野開聞,除卻一股奶酪香外,虞藻又喝到一股墨香。
淩北見虞藻挑得不多,擔心他不夠吃;“買這麼多夠嗎7“
虞藻回過神來,低頭瞎了瞧,點點腦袋:“夠的,我現在不是很饋。若是買多了,反倒是浪費糧食。“
方才淩北幫他解決了許多不要的食物,他擔心買太多,淩北這個垃圾桶塞不下。
他可不能浪費食物。
淩北結完賬後,有一夥計引他們到另一邊:“二位今日消費二兩銀子,本店免賞送對聯一一公子,這邊請。“
掀開簾子,墨香愈發濃鬱。
穿過擁擠的人群,虞藻一眼便往見桌案後方的清雋身影,身長玉立,一身青衫壓不住文人氣質。
正是燕清遠。
燕清遠自然也看到了他們。
虞瀛眩了眨眼睛,忙小跑著上前打招呼,身邊淩北“嘖“了一聲。
他倒是納了悶,這廝怎這般陰魂不散?為何他們去哪兒,都能遇見燕清遠?
淩北不舒坦地跟了上去,不過到底同袍一場,他也沒將臉色擺得太難看,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燕兄。“
燕清遠看了淩北一眼,又看向淩北手中拈著的滿滿當當的商品,他看向小世子:要寫什麼字7“
他猜到小世子不想被人猜到身份,及時改了稱呼。
絕大部分人都要寫對聯,虞藻不愚要對聯。
他擰著張俏生生的臉,眼珠子一轉,便將臉蛋伸了過來:“就寫「心想事成「罷。“
靠近的動作猝不及防,微微散開的衣襟,隨著二人距離貼近,那截雪白脖頸與美妙線條,幾乎要伸進燕清遠眼皮子底下了。
燕清遠忙避開目光,低頭垂首,卻望見小世子腰間的那枚玉佩一一他不會記錯,這是太學某同窗的玉佩。
如今戴在小世子身上。
那玉價值不菲,色澤通透純淨,無論如何,都是現在的他給不起的。
執筆的手指微微用力,再舒展開來,他斂眸看向宣紙。
心想事成。
燕清遠在乳品鋪寫了一天的字,手腕早已酸麻,可為了掙錢,他彆無他法。
當下,他神色專注投入,每一筆每一劃皆寫得無比認真與虔誠。
待最後一筆落下,燕清遠無聲默念:“願你心想事成。“
虞藻拿了紙,看著上頭工整端正的字體,高興壞了。
“你幫我拿好,可不能弄壞了。“他故意強調道,“這可是清遠為我寫的字。“
淩北麵色鐵青,一聲不吭地接過,心中卻憤憤不滿。
清遠、清遠,就知道清遠。憑什麼對這落魄戶,小世子便那麼親昵?
他呢?他平日珍寶美食接連地送,好言好語說個不停,都沒換來幾個好臉色。
淩北也隻敢在心中幽怨地發牢騷,可不敢直說,他額外花了銀錢買下裝竹簡、
字畫、書信的書筒。
將燕清遠寫的字,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那謹慎的態度,生怕其有閃失。
“清遠,我們等會去放花燈與看煙花。“虞藻滿足地點點下頜,又偏過頭問,“你要一同去嗎?“
他倒是勤快,這時候也記得刷刷燕清遠的好感度,好讓燕清遠以後站在他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