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蘇漾到大廳的時候人差不多已經聚齊了。
安在赫正給兩個拎著行李箱剛準備入住的美女表演魔術，男性荷爾蒙不要命地往外冒，小澤莉娜在跟一個高個子的白人青年打情罵俏, 旁邊的艾瑞雙手合十做禱告, 膝蓋上擺著銅鈴鐺和所謂的聖水。
然後是秦觀，少年穿著件卡其色風衣外套，臉上雖然有些倦意，但絲毫不損帥氣，正被旁邊的太叔公拉著說些什麼。
這才多久...男人的友情總是來得莫名其妙，默默在心裡吐了個槽，蘇漾抱著電腦坐到沙發上。
她昨天已經仔細分析過夜鶯寄到聯邦調查局的那封挑釁信, 在篩選排除之後確定出最有可能作案的幾個地點，中央公園，曼哈頓大橋, 百老彙，唐人街，都是紐約著名的旅遊景點，不得不說，夜鶯膽子還真不是一般大。
蘇漾其實比較偏向於唐人街和百老彙，畢竟這兩個地方人流量很大，掩體也多, 甚至打扮和行為舉止稍微怪異些也不會有人懷疑，隻當是街頭藝術，秦觀用摩根推理法算出來也是這兩個地方可能性最大。
至於這次要殺的對象, 應該是個年齡在三十五到四十歲的白人男性，普通上班族，有幸福的家庭和妻兒，身形微胖，發量稀少，甚至有點禿頂，這樣看來，夜鶯應該早就物色好了獵物，隻不過一直沒動手。
地點和人物倒是有了，時間那裡卻始終卡著不動。
謎麵是首短詩：
"Night gives me bck eyes，
but I use it to look fht."
翻譯成中文。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
第一時間就讓人聯想到顧城，這首詩隻有簡簡單單兩小行，但一經發表卻震動了整個詩壇。
黑夜和光明，交彙點是淩晨，當然，這是太叔公提出來的，蘇漾並不認為謎底會這麼簡單，把顧城其餘幾首詩翻出來仔仔細細看了，再聯係寫詩的時間，依舊拚湊不出個結果來，反而思維更加混亂。
現在重新拿起來，蘇漾反而有了新方向，自己似乎太過先入為主了，就非要是詩嗎？有沒有可能是其他的什麼東西，比如一幅畫，一首歌，一句台詞...
再或者就像太叔公說的那種，真相往往很簡單，會變得複雜隻是因為一些人盲目地往白紙上塗抹了各種顏料，又加上形形色色的符號。
思維瞬間清晰很多，蘇漾乾脆直接在搜索欄裡輸入“黑夜”“眼睛”“光明”這三個關鍵詞，果然彈出許多相關的，略過顧城的詩，注意力最終停在那首歌上，歌名就叫《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再直白不過，這樣看來那個1983壓根不是顧城發表詩歌的時間，而是指寫歌人的出生年份。
時間，無非是開始和結束的時間，蘇漾直接點了播放，到48秒那個黑字出來的時候按下暫停，然後是1分08秒，2分04秒，這兩句歌詞總共出現了三遍，看似毫無關係，但如果分彆相加就應該是3和60，按照時間的進位製，60還要再往前進一位，最後變成4，結束的時間同理算出來是4又15。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光明在後，所以時間段應該是白天，而且貼近太陽升起的時候，不可能是下午，可以肯定夜鶯動手的時間應該是在淩晨4點到4點15之間。
還真會挑，害得自己又要熬夜，隨手抽了張紙把口香糖包好，蘇漾一揚手，紙團準確無誤地投進垃圾桶裡，抬頭恰好對上太叔公的臉，笑得稍微有那麼點滲人，蘇漾下意識往後退了些，筆記本電腦橫在兩人中間，“你做什麼？”
太叔公嘿嘿笑了兩聲，再接再厲地湊近，落在彆人眼裡就是猥瑣至極的表情，“洛洛啊，你看我們也是一起喝過酒的關係了，能不能...”話音還沒落，已經被秦觀拎著後衣領拉開，不知道什麼時候丟下曖昧對象跑回來的小澤莉娜罵了聲老流氓，伊萬更是開始活動自己的頸關節和手腕，似乎隻要蘇漾一聲令下就能直接衝過去海扁他一頓。
“喂喂喂你們想哪去了啊？”反應過來的太叔公也有些急，漲紅著臉辯駁道，“我是喜歡美女沒錯，但要是胸大屁股翹的金發女郎，才不是夏洛特這種呃...”後麵的話在感覺到自己身邊驟然降低的溫度後沒敢說出口。
太叔公也挺委屈，喜歡不行，不喜歡也不對，不就想問下能不能把前幾次凶案的現場監控調出來嗎？
當然，蘇漾最後還是把監控視頻共享了，反正隻是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沒想到還真讓秦觀發現了一個被她忽略的細節。
在最近，也就是上周發生那起凶案的監控裡，人群裡有個戴著兜帽的男人一閃而過，麵龐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側臉和幾縷深棕色發絲，看得最清楚的就是他抬手時虎口處露出的那道彎月狀傷疤。
聯邦的警探迅速調出資料，查到這人叫文賽，剛好就在附近一家醫院上班，是個外科醫生，割喉，致人昏迷的藥物，愛好登山，似乎跟凶手的那些特征完全符合。
大廳裡的人互相望一眼，很快散去大半，都想把那一千萬美金收入囊中，連一開始並不怎麼相信的安在赫在發現男人有潛在暴力傾向後也決定去看看，按照他的說法就是反正現在也找不到其他線索，加上離凶手下一次作案的時間還早，不如找點彆的事做，而且那個人應該也跟案件有關。
從安在赫說這些話，蘇漾完全能聽出來這家夥肯定也是分析出了大致時間，畢竟如果還剩幾個小時的話完全稱不上早，現在是三點，到淩晨四點還有十一個小時，的確挺早。
“洛洛你打算去哪？我跟秦觀想先去醫院看看。”
昨晚在賭場嗨了兩個多小時大家又轉戰酒吧，蘇漾的酒量雖然談不上千杯不醉，但跟太叔公比起來還是綽綽有餘的，誰知道這家夥喝醉了就開始說胡話，叫她洛洛還不算完，撅著嘴朝秦觀索吻，當然，還沒親到就被蘇漾一個手刀給劈暈了。
等醒過來彆的倒是全忘了，光記得叫她洛洛這件事，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怨念，反正蘇漾每次聽到這稱呼的時候身體都會僵硬那麼零點零零一秒。
“我就不跟你們一起了。”把隻有兩個巴掌那麼大的便攜本電腦塞進挎包裡，蘇漾剝了顆桔子味的硬糖含進嘴裡，聲音漫不經心，“好歹也算競爭對手。”
她今天穿著條黑色小腳褲，搭配墨綠棒球服，跟昨天比起來少了些疏離氣息，但笑起來依舊耀眼奪目，輕易就能吸引視線。
綠發的少女踏著高跟短靴走遠，從頭到尾都沒回過頭，背影看上去十足瀟灑肆意。
秦觀心裡頓時有些不是滋味，明明昨天還跟自己相談甚歡，笑著討論摩爾斯電碼和楔形文字，怎麼現在突然就要拉開距離了，難不成是因為那一千萬美金？他又不是為了錢才來參加比賽的。
好不容易遇到個有點好感的異性，結果對方似乎隻是在利用自己的能力，這樣也解釋得通了，為什麼昨天晚上蘇漾一直都在把話題往夜鶯身上引。
“還真走了啊，我還想著洛洛是黑客，跟我們一起會方便很多，不過她打算去哪好像也沒說，對了我剛才看洛洛在紙上寫什麼黑夜，光明的，該不會已經把那道謎題解出來了吧。”
“還有那個叫夜鶯的，也是夠囂張的，殺人就殺人，還非得弄個挑釁信寄到聯邦調查局去，就不怕真把他抓住嗎？”
“誒小觀你突然走這麼快乾嘛？等一下，我還沒吃完。”
高挑俊秀的美少年走在前麵，身後有個胡子拉碴，頭發蓬亂的大叔緊緊追趕，左手拿著肉包子，右手抓了隻雞腿，嘴唇上沾滿油光，在陽光下更是亮得驚人。
“......”秦觀愣了兩秒，然後快走幾步拉開距離，一副自己跟他不熟的架勢。
紐約唐人街，位於紐約市曼哈頓南端下城，其範圍以勿街為中心，包括堅尼街、擺也街、披露街、拉菲耶特街、包厘街和東百老彙大道，距市政府僅一箭之遙，與聞名世界的國際金融中心華爾街也隻是咫尺之途，又毗鄰世界表演藝術中心的百老彙，優越的地理位置使它在紐約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空氣中彌漫著食物香味，人群熙攘，街上每個商店招牌上寫的都是華文漢字，入耳的也大多是鄉音，讓蘇漾有種自己還在中國的錯覺，心情也愈發愉悅。
冷飲店內。
“我要一支雙味冰淇淋，多加點巧克力碎。”綠發少女指尖劃過宣傳牌，聲音輕快，有個白人年輕女性好奇地回頭，立刻認出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驚喜地喊了聲夏洛特，等追過去那道身影早已經消失在人群裡，害她好一陣懊惱。
甩掉粉絲的蘇漾舉著冰淇淋慢悠悠走在街道上，時不時拐進精品店或者服裝店，大概女孩子天生就對逛街有執念吧，這時候她倒是暫時忘了自己的任務。
“彆急，不要搶，大家都有份。”
“乖孩子們。”
有些彆扭的中文突然傳進耳朵裡，蘇漾剝糖紙的動作頓了頓，下意識挑眉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