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緩緩關閉，精神病院也湮沒在一片白霧中。
蘇漾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來, 玻璃上有很多血跡, 是最初那對沒來得及出車廂的外國情侶留下來的。
其他人本來忙著套聞梅的話，他們一整局遊戲都沒看見聞梅, 按理來說，對方腿腳不快，力氣也不大，又帶著個拖油瓶, 應該很容易死才對，偏偏一回來就看見聞梅已經坐在車上了，而且身上乾乾淨淨的，彆說傷口, 連灰塵都沒沾到。
聞梅張了張嘴, 想說話又停住了。
陳武忍不住開口, “王升沒跟你一起回來嗎？”雖說老頭被那個叫陳妙的女鬼抓住了, 但他當時回頭看了，女鬼顯然對蘇漾有所忌憚，停在樓梯上沒動, 按理來說是可以救人的。
“對啊小姑娘你怎麼沒把他一起帶回來？”老太太也跟著道，眼神在掃向蘇漾的時候流露出一點嫌棄。
她討厭女孩，覺得女孩長大了沒出息，這種念頭，哪怕進了遊戲也沒能改變，倒是聞梅因為抱著的嬰兒是個小男孩, 老太太給他塞了兩次糖果，心裡麵喜歡得不得了。
“你明明可以救他的，怎麼自己回來了。”
“你也太冷血了吧，那可是條人命。”
蔣唯一聽著這些話總算忍不住出聲，“你們什麼意思啊，剛才那樣的狀況明明就是你們把王爺爺扔給女鬼的，怎麼能說成是靳薇姐的錯？你們這些人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如果不是靳薇姐留在後麵善後，女鬼說不定追上來把你們都殺了，現在還好意思說這種話，真有那麼輕鬆你們自己怎麼不去救人。”
“話可不能亂講，我們什麼時候把王升丟出去了，他自己腿腳不好，走得慢才會被抓住的，命不好，怪得了誰。”
“我們又沒讓她善後，是她自己要走後麵的。”
“都敢拽女鬼頭發了，救個人而已，又不算什麼難事，我如果有那個能力我當然會救了，這麼自私，當心後麵有需要彆人幫助的時候也沒人理。”
“你們彆這樣，靳薇說不定也是太害怕了，當時沒反應過來…”
眾人說話這期間，蘇漾也在打量車廂裡的幸存者。
第一站死了六個人，連車門都沒來得及出就被淘汰出局的外國情侶，變成行屍的兩個高中女生，搭訕女鬼被掏出心臟的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單身漢，再就是被當作獻祭品的老頭王升了，剩下來的加上自己在內還有十二個人，重男輕女的老太太，聞梅和她懷裡抱著的小嬰兒，蔣唯一，孔翹，楊明德，宅男，張姐，雨夜裡撞死小女孩的男人，大教授汪洋，還有個很沒存在感，全程緊緊抱著公文包的日本職員，也不知道他是太害怕了還是有語言障礙，一句話也沒說過，隻小心地縮在人群裡，極力降低存在感。
替她辯白的就是那個落在後麵，好心提醒她女鬼追上來了的宅男，蘇漾對他印象還算不錯，而且男生犯的罪也挺倒黴，謠言殺人，俗稱的鍵盤俠，跟風湊熱鬨不小心害死了一個女生，大概是遊戲找不到合適的玩家了，所以才陰差陽錯把他給拉了進來，當然，也不排除這人有所隱瞞，故意說了謊話。
“林陽你到底是誰那邊的！你如果再幫著她說話等會也彆跟我們一起了。”
楊明德這麼說就是為了孤立蘇漾，誰知道對方勾了勾嘴角，“行啊，可以跟我一起，畢竟你們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他被氣得麵色鐵青，嘴角不小心扯到，又是股難以忽略的刺痛感。
老太太瞪著眼睛，又要開口，被蘇漾搶先一步堵了回來，“想救誰是我的意願，跟你們有關係嗎？至少，我沒把他丟出去。”
“可你視而不見了，當時他明明就在你麵前！”這是那個穿著職業裝，頭發因為奔跑變得淩亂的張姐。
蘇漾也弄不太懂對方的敵意是從何而來，但這個女人顯然很不喜歡她，甚至稱得上討厭。
她點頭，坦然地承認，“是啊，我看見了。”在對方驚喜的眼神中語調突然一轉，“但那又怎麼樣，有規定我必須要救他嗎？生死有命，罪有應得，這不是你們說的嗎？”
張姐一下子僵住了，其餘人的視線也開始遊移。
“行了，彆說了，反正已經死了。”見陳武臉色不好看，之前嚷嚷得最凶的老太太也不敢再開口，不過坐下去之前還是恨恨瞪了蘇漾一眼，顯然對她很不滿。
列車行進，窗外黑漆漆的，什麼景物也看不見，就好像一直在隧道裡穿行。
有人發出低泣聲，有心大的，劫後餘生呼呼大睡，還有兩個一直低頭擺弄手機。
蔣唯一的心情也不見得多好，這遊戲擺明了不打算讓他們活著回去，一站接一站，遠遠看不到儘頭，餘光瞄到旁邊的大佬，見對方皺著眉頭，指尖不斷點擊屏幕，“彆試了，不可能有信號的。”
蘇漾分心看她一眼，“我知道。”繼續低頭玩手機。
蔣唯一也好奇了，湊過去，音量下意識提高，“不是吧？你在玩俄羅斯方塊？”
臥槽！心是有多大，這種情況下竟然還玩得進遊戲。
所以說，剛才皺眉壓根就不是為了信號問題吧。
孔翹陰陽怪氣道，“知道活不了多久所以才抓緊最後的時間吧。”見對方突然關了手機，起身站起來，孔翹嚇了一跳，下意識往陳武那邊躲，“你想乾什麼？”
“看不出來嗎？”晃了晃手裡的充電寶，蘇漾直接連上了手機，然後繼續玩俄羅斯方塊。
“你、你用這個充電？”孔翹瞪大了眼睛，最後實在沒忍住，“嘔——”
其他目睹剛才那一幕的人臉色也不見得多好看，蔣唯一朝蘇漾豎了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