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了,待事情辦成了,我再與你說。”趙樂瑩捏了捏他的胳膊。
硯奴不語。
“彆生氣了。”趙樂瑩放軟了語氣。
硯奴眼神漸緩:“嗯。”
這便是哄好了。
趙樂瑩笑笑,打著哈欠往裡間走:“昨晚在城外睡了一宿,頭昏腦漲的一點都沒睡好,我去補個眠,你也來吧。”
“是。”
硯奴應了一聲,將桌上兩隻茶杯洗淨了才折身進裡間,一進門便看到她躺在床上睡著了。
硯奴看著她眼下的黑青,便知道她真是一晚沒睡,心裡那點鬱悶逐漸變成了心疼。他輕歎一聲氣,走上前去為她解衣帶。
“彆動……”她悶哼一聲。
“殿下睡吧。”硯奴低聲安撫,待她重新沉睡後輕輕解下她的外衣,接著又去脫她腳上的鞋子。
精致的繡金線鞋子上已經蒙了一層灰,看樣子的確去過城外,隻是不知她好端端的去城外做什麼。硯奴抿了抿唇,將她的鞋輕輕脫下,正要脫襪子時,整個人突然僵住――
她的左腳腳腕附近的褻褲上,印著一個臟兮兮的掌印,雖然不甚清楚,可一眼便能看出是男人的手掌。
昨日他雖然沒跟著她出門,卻派了眾多暗衛陪同,除非她自己願意,否則不可能有人能靠近她半分。
硯奴死死盯著她腳腕上的掌印,攥著襪子的手不住顫抖。
半晌,他猛地彆開臉,逼迫自己彆想彆看彆問。
趙樂瑩一直睡到下午才醒,睜開眼睛後看到硯奴手裡攥著她的襪子坐在床邊發呆,不由得笑著喚了他一聲:“硯奴。”
硯奴沒有反應。
趙樂瑩頓了頓,抬高了聲音:“硯奴?”
硯奴總算回神看向她。
“你想什麼呢?”她疑惑地問。
硯奴沉默一瞬:“沒什麼。”
趙樂瑩揚了揚眉,總覺得他沒說實話,正要再問,憐春突然敲了敲門:“殿下,林公子來了。”
趙樂瑩一聽,頓時顧不上硯奴了,急匆匆便穿上鞋跑了出去。硯奴看著她著急的背影,眼底是一片化不開的墨色。
趙樂瑩走得急,很快就到了正廳,林點星正在喝茶,看到她後調侃:“平日來找你,十次有八次不準進門不說,那兩次還要等你許久,今日來得倒是快。”
“這不是有求於你,自然要殷勤些才是。”趙樂瑩笑眯眯地上前,朝他伸出手,“籍契呢?”
“沒辦下來。”林點星慢悠悠地開口。
趙樂瑩笑罵:“彆鬨了,給我。”
林點星嘖了一聲,不情不願地從懷裡掏出一張文書,趙樂瑩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裝進荷包:“你幫了個大忙,改日請你吃飯。”
“不過是小事一樁,”林點星說完,微微坐直了些,小心翼翼地開口,“他有了這張文書,日後便是普通百姓了,將來你再給他謀個官職,想來就不會再被隨意欺辱,你……不會再生寧茵跟姑母的氣了吧?”
那日她跳湖一事,實在給了他很大的衝擊,他也是那時才明白,或許趙樂瑩並沒有表現出的那般受寵。他心裡一直難受,因此聽到趙樂瑩要他給硯奴辦戶籍時,雖然不甚樂意,但也屁顛屁顛地去了。
他如今想得很簡單,姑母是最疼惜他的長輩,趙樂瑩是他最好的朋友,寧茵雖與他關係不算好,可也是他表妹,他隻希望一家子都好好的,切莫生出什麼嫌棄。
“你要是生氣,就打我罵我好了,千萬彆悶在心裡,再像前幾日一樣生病了。”林點星擔心地看著她。
趙樂瑩笑笑:“瞧你說的,我像那般小氣的人?”
“……真的不氣了?”林點星第一次對她的話生出遲疑。
趙樂瑩表情不變:“那日寧茵來的時候,我已經出過氣了,若再計較,豈不是太小氣了?”
“不氣就好,不氣就好。”林點星頓時笑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趙樂瑩揚了揚唇角,適時將話題引到了彆處,與他閒聊片刻之後便送客了。
林點星一走,憐春便過來了:“殿下可要用膳?”
“都晌午了,直接用午膳吧。”趙樂瑩吩咐。
“是。”
趙樂瑩捏了捏鼻梁,心情還算不錯,於是又折回偏房找硯奴,結果進去之後發現沒人。
她頓了一下,走到院裡找了個下人詢問:“硯奴人呢?”
“回殿下的話,硯侍衛似乎去訓新侍衛了。”下人恭敬回答。
突然去訓新侍衛?趙樂瑩玩味一笑,直接去了侍衛訓練的院子,還未等徹底走進去,便聽到裡頭慘叫連連,她當即加快了腳步,一進去果然看到地上倒了幾個,其中一個便是她的侍衛副統領周乾。
周乾還沒發現趙樂瑩,趴在地上慘叫:“硯統領饒命,卑職一把老骨頭還要伺候殿下,實在經不起折騰啊……”
“你既然都一把老骨頭了,又如何能伺候本宮?”趙樂瑩笑著走進去。
硯奴眼神一頓,抬頭看向她,地上的人也趕緊爬起來,一並抱拳行禮:“參見殿下。”
趙樂瑩微微頷首,接著看向硯奴:“回去用膳吧。”
……被殿下親自叫去用膳,這是何等的尊榮。鼻青臉腫的眾人羨慕地看向硯奴,硯奴唇角不可控製地浮起一點弧度,徑直朝著趙樂瑩走去。
他的心情因為趙樂瑩的到來變得好很多,隻是這點好沒有撐到傍晚,當看到趙樂瑩又出門後,唇角的弧度逐漸平了下來。
還不知某人在吃醋的趙樂瑩直接去了醉風樓,一進門便有一個高大英俊的男子迎了上來,她一時走眼沒認出是誰,直到他用桃花眼勾了她一下,她才知道是裴繹之。
“……還真是洗乾淨了。”她略有些無語。
裴繹之笑笑:“不想被八個大漢按著洗,自然是要自己洗乾淨的。”
他身後的葉儉急忙朝趙樂瑩行禮:“多謝殿下引裴兄回正道。”
趙樂瑩的視線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頗有些好奇地問:“本宮先前沒聽說你們關係甚好啊,怎麼如今看卻如此親密?”
“我與裴兄是多年好友,隻是平日我經常出門,他又總待在家裡,便不怎麼出來聚。”葉儉不好意思地說。
趙樂瑩似笑非笑地掃了裴繹之一眼,沒有接葉儉的話。
如葉儉所說,他們的關係確實不錯,先前他一直猶豫要不要答應趙樂瑩,被裴繹之親自擔保之後,便咬著牙點頭了。
趙樂瑩對他的識相十分滿意,一時間相談甚歡,簡單同他們溝通了一下計劃後,便已經是深夜了。
想起自己答應硯奴要早些回去,便準備告辭了,結果裴繹之看出她的退意,眯起眼睛笑問:“殿下不至於還未過河便想拆橋吧?小的可還未喝儘興呢。”
他可不是葉儉,沒那麼好應付。
趙樂瑩無言一瞬,想到今日已經差不多辦妥的事,想了一下便去門口吩咐下人,讓他回去通知硯奴今晚不必等了。
下人應了一聲便立刻回去了,將她的原話告訴硯奴後,硯奴沉默許久。
另一邊,趙樂瑩又叫人上了幾天酒,無視旁邊不勝酒力的葉儉,與裴繹之較勁一般對飲。氣氛正熱烈時,一個小廝突然跑進來,小心翼翼地開口:“殿下,硯侍衛來了。”
趙樂瑩頭有些暈,聞言愣了一下:“他來做什麼?快請他進來。”
“硯、硯侍衛說……”小廝看了旁邊的裴繹之一眼,“說是來接您回家的。”
……不是已經知會他今晚可能不回了嗎,他為何還來接她?趙樂瑩頓了頓,不太明白小廝的意思。
倒是旁邊的裴繹之噗嗤一聲笑了:“硯侍衛這是醋了,殿下還不出去哄,難道真要同我對飲到天亮?”
趙樂瑩恍然,拎起裙角急匆匆地往外跑去。
裴繹之看著她輕快的腳步,揚了揚唇角後垂下眼眸。
趙樂瑩一路衝出了醉風樓,徑直紮進了硯奴懷中。
硯奴本已經冰涼的心臟,被她的義無反顧突然暖熱了。
“殿下……”
趙樂瑩從他懷裡抬起頭:“你吃醋了?”
硯奴不語。
“不必醋,我這幾日真的是在辦正事,”趙樂瑩笑眼彎彎,雖然很想多逗逗他,可到底還是舍不得,“我在想法子,給你駙馬的位置。”
硯奴一愣,眼神倏然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