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找錯門)(1 / 2)

傅硯山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趙樂瑩靜站許久,見前方有下人經過,立刻叫住那人為自己指路, 總算是回了客房所在的院子。

回到屋裡時, 裴繹之還在睡, 她垂著眸子從他旁邊經過,徑直回了裡屋躺下。

然而人是躺下了, 腦子卻愈發清醒,不受控地一直回憶方才短暫的接觸。她身心俱疲,閉著眼睛許久才勉強睡去。

做了一夜關於陳年往事的舊夢,醒來時天剛蒙蒙亮, 她在床上坐了片刻,又重新倒了下去。

裴繹之醒來時, 聽到裡屋靜悄悄的,他不免有些疑惑, 但也沒有打擾,輕手輕腳地將外間整理成沒人睡過的狀態,再四下看了一圈,確定沒什麼破綻後才出門。

“駙馬爺。”來伺候梳洗的丫鬟行禮。

裴繹之看她一眼:“殿下還睡著, 你半個時辰後再來。”

“是。”丫鬟福了福身,恭敬地低著頭離開了。

裴繹之到院中涼亭下坐定, 閒散地掏出一本書打發時間,本想等著趙樂瑩起來後一同用早膳,結果一等就是小兩個時辰。

等趙樂瑩起床來院中時,裴繹之已經徹底無奈了:“這下不用吃早膳了, 直接去同鎮南王一起用午膳即可。”

趙樂瑩疲憊地捏了捏眉頭:“久等了。”

“殿下雖不勤快,可也沒起這麼晚過, 今日是怎麼了?”裴繹之好奇。

趙樂瑩掃他一眼,沒有回答。

裴繹之了然,識趣地換了話題:“王爺半個時辰前便派人來請了,殿下,咱們走吧?”

趙樂瑩沉默一瞬,將手伸給了他,裴繹之認命地扶著她往正廳走。

二人慢吞吞的,自然就去得晚了,等走到正廳時,傅長明和傅硯山已等在裡麵,台下還坐著諸多南疆的親貴大臣,顯然不止是家宴這般簡單。

趙樂瑩早有預料,看到諸人後也不慌,依然不緊不慢地往廳裡走。她今日起得晚,沒像昨日那般做繁複的發髻,隻是一頭烏發輕挽在腦後,插了一支鑲金的白玉簪子,衣裳也相對素淨,但上頭彩線勾勒出的牡丹圖卻十分富貴,愈發襯得她矜貴貌美、顏色無雙。

台下這些臣子,大部分都是一輩子沒出過南疆,雖然早就聽說長公主貌美,可一直都不以為然,今日一見心神俱震,恍惚間竟然冒出了一個荒唐的想法――

難怪世子被迷得差點連命都不要了。

趙樂瑩在眾人的驚愕走到廳前,一頭白發的傅長明笑嗬嗬開口:“殿下駙馬快請就坐。”

“本宮偶感不適,叫各位久等了。”趙樂瑩微笑。

傅長明擺擺手,眼底透著淡淡疲意:“殿下言重了,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說完話,屋裡靜了一瞬,傅硯山起身朝她抱拳:“殿下。”

“世子免禮。”她噙著笑。

傅硯山重新坐下,麵色平靜如常,仿佛昨夜的失控隻是錯覺。

趙樂瑩垂下眸子,跟裴繹之一同到主位上坐定。

宴席開始,舞樂奏響。

裴繹之神色鬆快地看著趙樂瑩與眾人你來我往,言語溫柔暗藏機鋒,麵對這麼多老狐狸竟也不露半點破綻,眼底不由得笑意彌漫。

趙樂瑩一扭頭,就看到他似笑非笑的模樣,頓時眯起眼睛:“你樂什麼呢?”

“我樂自己當年慧眼識珠,選了一條正確的路,”裴繹之勾著唇角親自為她斟酒,一副風流肆意的模樣,“能做殿下背後的男人,這滋味可真是太妙了。”

趙樂瑩輕嗤一聲:“這世上願意跟在女人背後的男子,大約也就隻你一人了。”

“誰說的,還有些人想跟,可也跟不了啊。”裴繹之揚眉。

趙樂瑩頓了一下,下意識看向傅硯山,竟猝不及防與他對視了。趙樂瑩頓了一下,本以為他會彆開視線,沒想到他竟一直盯著自己,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低頭的時候橫了裴繹之一眼:“你又招他,不怕他殺了你?”

“我什麼都沒做,”裴繹之一臉冤枉,“是他一直盯著咱們的。”

趙樂瑩輕哼一聲,垂著眸子開始用膳。昨晚沒吃太多東西,今日又沒用早膳,她從剛才就餓壞了,現在好不容易趁歌舞輕快會兒,自然要多用些吃的。

裴繹之見她專注用膳,笑了笑拿起公筷為她布菜,不管她視線掃過哪一道,下一瞬這菜必然會出現在她盤中。這是需要多年才能練就的默契,而非是能驗出來的,而在場的人裡,不止他裴繹之能做到。

傅長明抿了一口清酒,一扭頭便看到傅硯山垂著眼眸,眼前的飯菜半點都沒動。他歎息一聲,壓低了聲音提醒:“硯山,勺子折了。”

傅硯山回神,低頭看向自己手中已經彎曲的勺子,靜了靜後將勺子放下,拿了旁邊的筷子,然後在趙樂瑩對著裴繹之笑時,又一次折斷了。

傅長明看不下去了,在他拿第二雙筷子時無奈開口:“已經開席,怎麼還不見憐春,你去叫她過來用膳吧。”

傅硯山沉默一瞬,正要開口說話,正廳外便出現一道身影,他平靜抬頭,緩緩開口:“來了。”

傅長明頓了一下,不由得也朝門口看了過去。

恰好舞樂暫歇,周遭靜了下來,憐春的到來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其中也包括趙樂瑩和裴繹之。

不同於在京都時總是素麵朝天,如今的她身著錦緞,頭發盤了精致的發髻,眉眼紅唇都做了修飾,一眼看過去隻覺氣度不凡,哪裡還有半分丫鬟的樣子。

“你這丫鬟,當真是大變樣了。”裴繹之勾起薄唇。

趙樂瑩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裴繹之的話。

憐春很快走上前來,對著傅長明略微施禮:“父親。”

趙樂瑩聽到她對傅長明的稱呼,眼底閃過一絲怔愣。裴繹之也頓了頓,頗為驚訝地開口:“她不會跟傅硯山已經……”

話沒說完,就見她又對傅硯山行了一禮:“兄長。”

“……什麼意思?”裴繹之難得腦子轉不過彎來。

好在傅長明很快為他解疑答惑,笑嗬嗬地同憐春介紹趙樂瑩二人:“憐春,你看誰來了。”

憐春這才款款看向趙樂瑩,噙著微笑施禮:“給殿下請安,給駙馬請安。”

“免禮。”趙樂瑩揚唇。

憐春直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許久未見,殿下愈發貌美了。”

趙樂瑩笑了一聲,沒有回應她這句略顯冒失的話。憐春盯著她看,又一次開口:“殿下可還記得憐春?”

“你是本宮以前身邊的大丫鬟,本宮自然記得。”趙樂瑩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直覺她這話問得不安好心。

果然,憐春聞言笑笑:“能勞殿下記得,是奴婢的榮幸,還記得當初在長公主府時,奴婢和兄長多虧有殿下照拂,奴婢敬殿下一杯。”

說著話,她看了旁邊的丫鬟一眼,丫鬟立刻遞來一杯酒。

趙樂瑩揚了揚眉,沒有要接的意思。

場麵突然有些尷尬,傅長明笑嗬嗬地出來打圓場:“殿下有所不知,這丫頭來了南疆之後,本王憐她孤苦無依,前些年認了她做義女,如今她也是鎮南王府的大小姐了。”

說罷,他停頓一下又看向憐春,“憐春,你如今不該再自稱奴婢,知道嗎?”

“是。”憐春盈盈一擺,手上還端著酒杯。

趙樂瑩慢條斯理地用了些吃食,任由氣氛越來越尷尬,才不緊不慢地端起杯子,簡單朝憐春示意,然後將杯中清酒一飲而儘。

憐春笑笑,也跟著飲下杯中酒,然後又換了一杯滿的。傅長明見狀蹙眉,沉聲警告道:“憐春,快坐下用膳,莫耽擱了下麵的歌舞。”

“憐春再敬殿下一杯,且就坐下了,”憐春說話依舊溫柔,看著趙樂瑩的眉眼卻十分堅定,“這第二杯,是祝殿下和駙馬長久美滿,二位的感情當初來得不易,隻願日後能恩愛長久,莫再負心。”

這最後四個字,分量實在不輕,話音未落滿堂皆靜,眾人看了眼傅硯山晦暗的神色,大氣都不敢出。傅長明皺緊了眉頭,表情頗為嚴肅。

一片靜謐之中,裴繹之輕笑一聲,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這便是王爺的待客之道?”他似笑非笑地問。

傅長明對趙樂瑩是有些愧疚的,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自然不能拂了自己義女的臉麵,於是也跟著笑:“憐春隻是多年未見殿下心中激動,駙馬可是覺得不妥?”

“自然不妥,”裴繹之勾唇,話鋒毫不客氣,“我知王爺愛女心切,憐春身份也今非昔比,可無論如何,她都是殿下的婢女出身,這鎮南王義女的身份唬唬旁人也就罷了,在殿下麵前還是不夠看的,殿下接她第一杯酒,是看在王爺的麵子,她哪有資格再敬第二杯?”

憐春聞言,不由得捏緊了手中杯子,指尖也因用力漸漸泛白。

傅長明扯了一下唇角,正要開口緩和氣氛,一旁沉默的傅硯山突然開口:“按駙馬所言,本世子當初也是殿下的奴才,如今是不是也不配與殿下同席用膳?”

“難道憐春也像世子一樣,是鎮南王的親生血脈?”裴繹之四兩撥千斤。

廳內眾人聞言,不由得多看他一眼。趙樂瑩的氣度太盛,襯得一直不語的裴繹之有些暗淡,可真當他露出鋒芒時,眾人才驚覺原來他有這樣的氣度,同美豔矜貴的趙樂瑩在一處,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傅硯山眼神晦暗:“憐春雖非親生,但也記在傅家族譜之上,駙馬如今質疑,可是覺得我傅家人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