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被希伯來帶去複查時, 畢則一路上都很安靜, 檢查結果出來後，兩人對著那份激素值基本回歸正常水平的檢查報告沉默無言。
希伯來過了會才打破他們之間有些微妙的氛圍，開啟了今天的第一個話題：“昨天休息得好嗎？”
說實話這一覺睡得確實很紮實，比之前的時候質量高多了，可這話畢則愣是說不出口，好像回答就代表他接受了某些令人氣憤的事實一樣。
不過希伯來向來是很會聞弦歌知雅意的人，甚至到了不用畢則回答，單從對方行為就能判斷準確的地步，故而會心地進入下個話題：“你和他坦白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這個話題顯然也不怎麼美妙, 但希伯來還是急於確定某些事，就聽畢則低聲回了一句：“是的。”
“以後有什麼打算？”
畢則再次開始沉默起來。
希伯來抓住機會無聲地打量對方，比起昨天，對方看起來似乎已經恢複了以往的冷靜, 儘管表情的細節顯示出心情不佳, 這讓他不由得心生讚歎。
畢竟omega相較於alpha和beta來說最大不同就是極易受激素影響, 像昨天的那種情況, 他知道畢則的身體乃至心靈一定都接受了翻天覆地地洗禮，故而能在這麼短時間就平靜下來十分不容易。
希伯來最欣賞對方的就是這點, 為了進一步驗證心中猜想，他又引導著對方道：“你想和成風複合嗎？”
馬上換來畢則激烈地反對：“不可能！”
對方言辭的激烈程度表現出他不是口是心非, 而是真的對希伯來提出的問題打自心底排斥。
希伯來終於能鬆出從昨天就憋在心裡的一口氣，同時露出不加掩飾的讚賞微笑，畢則比他想象中的堅強和堅定, 沒有輕易動搖。那剩下的話就很好談了。他開口道：“這樣的話，我昨天晚上想了想，有辦法幫你解決alpha激素的問題，你不用再受製於他……”
他話沒說完被畢則打斷：“抱歉，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不用了。我目前的身體情況可以撐到聯賽結束吧？”
希伯來挑了挑眉，不知道對方又有什麼新的打算，回到：“應該可以，但不保險，要看你在聯賽上的運動量。”
“我知道了。”畢則好像完全不擔心運動量的問題，希伯來還來不及分析他會產生這種反應的原因，就聽對方很快發出爆炸性發言：“我會在聯賽結束後休學，去彆的地方解決掉肚子裡的孩子。”
希伯來啞然，一時都被驚了個夠嗆。
先不論在風頭正盛的時候休學，去彆的地方解決孩子這件事可沒那麼容易，甚至說對對方這種人際關係簡單又家世普通的學生來說根本不可能。
他緩了會，才消化了畢則表現出來的膽大妄為，柔和地開口進行委婉規勸：“儘快打掉孩子的決定很明智，而且不想依賴彆人也很好，說明你很獨立。”
他讚揚在先的鋪墊做得差不多，畢則神情卻絲毫未變，讓希伯來心中少有地產生一絲動搖，難道對方剛才的話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是認真的？
很快他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同時覺得有些可笑——對方說到底是個孩子而已，遇大事不亂已經非常難得，稍微說些出格的話發泄情緒很正常，他怎麼會想到對方是來真的呢。
於是他便滿懷信心地繼續道：“但是，有些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休學你需要和家人溝通吧？用什麼理由呢？而且去彆的地方——我沒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是去其它星球，先不說來往之間需要多長時間，你知道哪些星球值得去嗎？聯邦法律明確規定，不允許任何醫療機構私自墮胎，不論哪個星球，明麵上誰都不會答應為你做手術。”
他稍微停頓了下，又開口道：“至於一些小診所，你不是沒有理智的人，應該知道敢接墮胎生意的黑診所有多不靠譜吧？所以你看，你的計劃從客觀方麵來說基本無法實現。”
畢則依舊不為所動地坐在位置上，眼神低垂著看起來沒太大反應。在希伯來話音落下後的幾秒，他沒有表示反駁，也沒有讚同，隻最後開口說了句：“謝謝你的意見，非常有用。”
這話不像是諷刺，代表他沒有惱羞成怒。希伯來心中再次動搖了一下，對方這時候的反應已經超出他的預期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對方在他剖析了即將麵臨的困難後，反而顯得越發沉著了，就好像真的在順著他的說法思考解決問題的可能性。
這實在荒唐。
希伯來隻能認為是自己想多了，同時拋出最終的殺手鐧：“我之前對你說過，墮胎這件事我能幫你的忙。我們認識這麼久，我還從來沒有食言過吧？要不要試著再相信我一次？”
他壓低了聲音的時候會顯得更加溫柔，蠱惑的意思達到頂點。
誰知畢則還是堅定地回道：“不用了，謝謝。”
希伯來從他臉上沒看出一絲動搖，已經是非常不可思議了，他隻能道：“好吧。如果你需要我幫忙，可以隨時聯係我。”
畢則再次道謝，向他禮貌地道彆，出了他的辦公室。
希伯來自喉中吐出一口氣，眯著眼陷入深思，片刻後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