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則說完就走, 果斷而決絕,隻留下嘴角掛著血跡的成風和一群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土裡的圍觀群眾。
迎麵有掛著搜救組工作證的人走過來:“同學, 你是哪個學校的?受傷了嗎?”他遞給畢則毛巾和水。
畢則低聲道謝, 而後道:“沒有受傷。”便被對方安排去了統一的休息區。
不知過了多久,成風凝固般的身體才有了動作,低垂了下頭。那一瞬間,離他最近的兩個alpha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很快的, 成風伸手抹去嘴角的血, 重新抬起頭來。他表情看上去十分鎮定,如果不是被揍過的地方明顯泛紅, 幾乎給人一種錯覺——剛才的單方麵毆打沒發生過。
他官方地開口詢問了幾個學生情況,而後便讓他們去找搜救組報到, 全程既沒提封口的要求, 也沒說一句和畢則有關的話。
華蓮走在學生隊伍末尾, 內心幾度掙紮猶豫,終是忍不住回過頭,下一秒他瞪大了眼,就見成風沉默地望向畢則離開的方向。、
對方一向都以冷靜強大的形象示人,哪怕剛才這種風度依舊維持得很好, 可惜這驚鴻一瞥,終究是暴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alpha眼神中的茫然讓他看起來非常落寞,以至於挺直的肩背都有種強作鎮定的可憐感。
華蓮趕忙收回視線,裝作什麼都沒看到, 心臟怦怦直跳,被帶往休息區時還冷靜不下來。
臨時休息區人漸漸多起來,不少人緩過來以後拉著同伴傾訴剛才的所見所聞。所有人下意識避開一個角落,那裡有人用毛巾蒙著頭,靠在簡易搭成的牆壁上,一動不動許久。
華蓮在其它地方都找不到人,最後才敢確定對方就是畢則。他這副模樣擺明了拒絕一切外界乾擾,華蓮又糾結許久,沒有過去打擾。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兩個小時,負責他們這邊的搜救組完成全部搜救工作,帶著眾人撤退。高空列車上沒有成風的身影,華蓮側頭擔憂地望了眼坐在他旁邊仍處在丟魂狀態的畢則,在一車人隱晦的眼神中,越發感到擔心。
他的想法不無道理,回到宿舍所在地和其它
區域被救出的隊伍彙合時,這些人看向畢則的眼神奇怪極了,仿佛是在打量怪胎。
華蓮心沉了沉,看起來畢則打了成風的消息已經傳播開了。
他現在一不知道成風到底是什麼想法,事後會不會惱羞成怒背地算賬,二不知道畢則到底怎麼了,會當眾做出這種舉動。說嚴重點,這是知法犯法,就算往輕裡說,也絕對違背了校規。
——這等於說畢則的未來算是完蛋了。
想到這裡華蓮開始焦慮起來,就在他咬咬牙想要找成風道歉時,突然手被身邊人攥住了。他一愣,扭頭就見畢則滿臉淡然神色。對方冷淡的表情他不是沒見過,但從沒什麼時候能像現在這樣,眉眼間都透著一種足夠冰封萬裡的寒氣,就好像此時此刻,什麼事情對他而言都無所謂。
華蓮的心情從焦慮開始變成恐慌,畢則卻突然開口:“沒事的。”
對方的聲音十分沉穩,透出一種不符合年齡和閱曆的違和感。雖說今天從聯賽開始華蓮就覺察到對方的異常,但現在這種感覺恐怕是達到了頂峰。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不安了,畢則衝著他硬生生擠出抹笑,生硬又不自然,華蓮不僅不覺得放心,反而完全失去了應對能力。
畢則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但他仍努力地安慰對方:“彆擔心,我很好。不要怕,會沒事的,相信我。”
他反複地重複這幾句,華蓮在一籌莫展的情況下隻能選擇相信。
這是個不眠夜。
被繼續安置在這裡等待後續通知的學生們利用終端瘋狂向外傳遞消息,由於今天發生了比聯賽出事故更刺激的事,在發現這件事沒被攔截以後,所有人幾乎都把重點放在這上麵,以至於幾乎半個晚上,“畢則因情傷毆打成風”就傳遍了幾大軍校。
而軍部對此的反應堪稱詭異,絲毫沒有封口或是澄清謠言的意思,於是後半夜,這事又在不同的社交平台上上了話題排行榜。
更詭異的事還在繼續,除了網民們自發為話題提供熱度以外,所有媒體包括營銷號卻如同死了一般對此事一言不發。
終於,第二天早上,軍部下達封
鎖此處區域留待深入調查,聯賽暫時中止的命令,所有學生被分批安排回學校。畢則他們被告知回校以後需要立馬接受體檢,聯賽委員會並沒說清楚體檢的意圖,畢則卻很清楚,是檢測ffx-4483對他們的傷害程度。
隨後,這次聯賽事故的過程乃至原因才被公布。
作為知情者,畢則發現其中的真實細節被修改了,使得事情結果看起來沒那麼嚴重,再加上所有社交平台上,眾人基本都更關注自己和成風的八卦,他明白這大概又是成風的某種布局。
他冷笑了一下。
這一天非常忙亂,剛回到學校,他們這群參賽學生的家長們就湧了上來,場麵十分壯觀。
畢則神色麻木,看著華子安和韋秋容徑直撲向華蓮,韋秋容不停掉眼淚,華子安則緊張地詢問華蓮遇到什麼危險沒有。華蓮安撫兩人一陣,回頭看了畢則一眼,韋秋容這才擦了擦眼淚,又過來擁抱畢則。
畢則的第一反應是往後退了一小步,不過很快的他又站定,衝著韋秋容敞開懷抱。
一模一樣的問話令得兩位中年人的感情不再那麼充沛,畢則完成任務似的一一作答,這場情感大戲終於落下帷幕。
緊接著便是體檢,學校已經提前到了一批專業醫生,畢則跟著他們前往檢查室的路上遇到了希伯來。
希伯來借著熟人的理由,把畢則帶到角落裡:“體檢的事我儘量幫你。”他說得很快。
畢則點了下頭:“謝謝。”
希伯來伸手,沿著他臉的輪廓劃了道弧線:“幾天不見,憔悴了。”
畢則無言以對。不知道為什麼,經曆過昨天晚上,他的所有情緒像是被徹底抹平了,對之後發生的事情失去了感知能力,此時隻能給出木然的反應。
希伯來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去體檢吧,有什麼事,我們之後說。”
排隊體檢花了將近半天時間,從醫院出來,所有人都饑腸轆轆。
韋秋容拉著華子安等在醫院外麵,畢則兩人一出來,就被兩人接去校外吃飯加談話。
飯桌上幾人沉默地吃了片刻,韋秋容才打破沉默地開了口:“之前在
校門口,有件事我們沒好意思問。”她的眼神移向畢則,張了張口,最後沒問出來。
倒是華子安接上話題:“小則,網上現在傳的那件事是真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