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正欲繼續訴苦,餘光瞟到站在旁邊的易承業衝她使了個眼色,於是她僵硬的收起苦臉,拉著林霜到一旁,打開茶幾上一個剔紅荷花紋圓盒,拿出裡麵一個巴掌大的翡翠血玉紋雕梅花雙喜玉佩給她看。
這玉佩是圓形,上麵雕著兩隻喜鵲,一上一下,似正在嬉戲中搶奪口銜的梅枝,設計頗為巧妙,動態捕捉精微傳神,最為難得的是那梅枝上的一簇梅花,正是血玉自然的花紋,綠色部分水頭很足,血玉部分顏色鮮紅,一看就是難得的精品,價值連城。
見林霜疑惑的看她,郡主笑道:“廣西離緬甸近,那邊生產玉石,這個是我無意間從一位玉雕大師那兒求來的,送給雙妹妹,一來咱們投緣,算是見麵禮,二來王府禦下不嚴,縱得喬內使驚嚇到了妹妹,這便給妹妹賠不是。”
林霜驚道:“郡主,這使不得!”
郡主把玉佩塞在她的手裡,神色淒苦的道:“雙妹妹,想必你也知道,喬內使得罪侯爺,侯爺要查王府賬目。我知道侯爺是鐵麵無私,秉公辦理,但錦衣衛向來喜歡誇大事實,大戶人家,哪家沒有點見不得人的隱私,凡他們查過的地方,哪處不是哀鴻遍野?”
林霜手被她緊緊攥著,掙了半天沒掙開,沒想到一個嬌弱的郡主,居然力氣這麼大。
她隻得放棄掙紮,為難道:“您莫不是想讓我去勸侯爺?可男人在外做事,我一個女人怎麼插得嘴,侯爺最煩我過問他的公務了。”
郡主道:“今日的繁華熱鬨妹妹也看到了,王府經營幾十年的基業,都是先祖辛辛苦苦攢下來的,若是為了一個內官令皇上厭棄瑾江王府,我們這些什麼都沒做過的豈不是冤枉?”
林霜心想,皇子皇孫吃國家俸祿,受百姓供給,還要欺壓百姓,與民奪利,弄得民不聊生,你們這些郡主小姐少爺們雖然沒有親手施暴,卻是施暴者的共犯,哪有冤枉一說?
嘴上道:“美好的事物大家都希望能長久一些,不過我相信侯爺是恩怨分明的人,不會因為一個內官的過錯而遷怒王府。”
郡主道:“王府看似家大業大,實則危機重重,王國之內,最難處的是兩頭事,一頭宗室,一頭內官。宗室是王族所屬,而內官則是朝廷派遣的職官。內官在外惹事,王府處罰掣肘頗多,可又能怎麼樣?內官的任免是由朝廷來定,好不好,王府都隻能受著,不然皇上還以為瑾江王府廟小妖風大,對他的安排不滿意……”
她說著想起易承業在旁邊,便終止了這個話題。易承業是繼任的內使,郡主這麼說把他也拉下水了。
林霜僵硬的點點頭,對她的話不認同,但也不想反駁她。一個嬌生慣養的郡主,哪知道人間疾苦,平時順心的事情多了,稍有不順便以為天下人都針對她們,而且這些話想必也是有人教她說的。
郡主把玉佩塞給她以後,又打開另外幾個盒子,一個盒子裡裝著一套十二件廣繡百鳥圖麵團扇;一個裝有金鑲摺絲孔雀牡丹珠首飾一副,計八件;一個盒子裡裝有夜明珠、玳瑁瑪、瑙等珠寶。
林霜看的目瞪口呆,他們居然敢公然行賄!這些東西她可不敢收,收了長興侯就會被他們牽著鼻子走。而且這些東西,長興侯府多的是。
不過郡主把她自動想象成了侯爺的小妾,這些東西對一個小妾來說的確精貴。
也不怪她們沒做好功課,廣西離京城遙遠,誰也沒想到全國這麼多藩王,長興侯會來收拾瑾江王府呀!來了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王府圍住,不讓與外界聯係,故而他們也沒法去調查長興侯身邊有些什麼人,隻聽喬內使身邊的人說長興侯帶了一個十五六歲、女扮男裝的愛妾,其餘連個丫頭都沒帶。那誰能想到長興侯會把侯夫人給帶過來呢,哪個勳貴會讓夫人整天在外拋頭露麵,與船上的男人朝夕相處?
她不收,郡主便使出苦情大招,林霜招架不住,想著以自己的能力,實在沒法當場拒掉這些東西,便借口稱太過引人注目,等她回去探探侯爺的口風。
反正先離開這裡,以後的事情以後說,長興侯自有安排的。
林霜驚魂未定的回到席上,見長興侯已經和那些官員們喝嗨了,推杯換盞,劃拳搖骰子,根本注意不到她,她隻得把行賄的事情按下。誰知回去的時候,王府派了馬車相送,侍衛扶醉得不省人事的長興侯進門,王府的下人趁著林霜不注意,將那些盒子讓門房給搬進去。
林霜洗漱完後聽說這事,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暗道壞事了,這裡的門房不懂規矩,不經她的同意收下東西,現在還回去恐怕來不及了。
她趕緊搖長興侯:“侯爺,快醒醒,出大事啦!”
長興侯喝的一身酒氣,臉紅脖子粗的,被她晃了幾下,喉嚨裡哼哼幾聲,翻身又睡死過去。
“完了完了,我成了貪官背後那個貪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