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這個頭可不得了,兩邊頓時炸了鍋,眾人七嘴八舌開始花樣誇長興侯,長興侯認真聽了一會,朗聲道:“本侯都聽著呢,這裡麵就顧媽媽誇的真誠,賞!”
偏廳裡發出哄堂大笑,長興侯一麵吃肉喝酒,一邊隔著屏風與下人玩鬨,一時間飯廳裡歡聲笑語,熱火朝天。林霜心想長興侯這人真奇怪,身居高位,本事那麼大,還做這等傻事,也不怕其他同僚笑話。
一頓飯吃到一半,王豪、景震等部下來了,他們救駕有功,回來都升了職。林霜與他們都熟,大過年的,長興侯說不用避諱,人多熱鬨,於是桌上又添了幾副碗筷,重新上菜。
行軍打仗的人酒量都不錯,長興侯與他們推杯換盞,直吃到一個個東倒西歪。
王豪和景震吃飽了,領著府裡的小丫頭小廝去放煙花爆竹,長興侯卻不知從哪弄了個食盒來,拉著林霜出門。
林霜喝了點酒,走路有些搖晃,被長興侯抱著塞進馬車裡,她這才想起來問道:“侯爺,這是去哪啊?”
“知道你還惦記著一個人,在家過完年,咱們去陪陪他。”
林霜一瞬間酒醒了七八分,先是一喜,隨後又垂下頭道:“乾嘛巴巴的送上去討嫌啊,就他那個臭脾氣,讓他一個人呆著唄,說不定人家更願意享受清淨呢。”
話雖這麼說,人卻坐著沒動。
長興侯摟著她道:“他是什麼性格,你最清楚的,這個時候,他對你冷漠,是不想你受牽連。”
林霜悻悻道:“去了也沒意思,說不上幾句好話,大過年的,反而讓你也跟著不開心。”
長興侯道:“本侯有你,就沒有不開心的時候。倒是你,今天不去,以後會後悔。”
林霜想到沈鈺年後就會被提審,明年這個時候,這世上就沒有他了,心裡一陣陣抽痛,忍不住伏在長興侯懷裡流眼淚。
到了刑部大牢,長興侯給獄卒都發了大紅包,又讓他們自己去馬車上搬吃的,獄卒一聲歡呼,刑部大牢也有了年味。
沈鈺仍是老樣子,背對著他們坐在牢房中間,烏黑的長發披散在地上,他的背影越發清瘦,但腰杆筆直,光這樣就讓人感受到他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清冷。
“嗨,青梅竹馬,我又來看你了!”林霜土匪一樣用手拍了拍鐵欄。
沈鈺緩緩轉過臉來看她,哭笑不得:“來就來了,彆吵吵,彆人正在休息。”
“大過年的,守歲呢,休什麼息!”林霜粗魯的踹了鐵欄一腳,鐵欄哐當一聲大響,林霜疼得“嘶”的叫出來。
“哎呀,祖宗,你這是發什麼脾氣呀?”長興侯心疼的蹲下給她蹂腳,一邊招呼獄卒趕緊開門。
林霜看到他放在地上的食盒,又想踢翻,被長興侯及時阻止了。長興侯推她進去,自己提著食盒彎腰跟著走進去道:“給你帶了些酒菜,比不上沈家的飯菜,將就一下吧。”
獄卒很有眼色的抬了桌子椅子進來,又在牢房的四個角加了燈,小小的監牢裡被照得通亮。
“怕我丟人,所以在菜裡下了砒霜嗎?”沈鈺問。
正出去的獄卒哐當一下撞在鐵門上。
林霜瞥獄卒一眼,沒好氣道:“怕什麼,毒是我下的,又賴不到你頭上。”
獄卒:“……”
長興侯衝他擺擺手:“彆聽他們瞎吹,要是真有毒,這小子早尿褲子了。”
沈鈺的眼光刀子般向他飛來。
“不在家好好過年,到這來做什麼?”
沈鈺看著林霜和長興侯這一身喜慶的情侶裝,無奈的道。
“我樂意,再說話我把菜扣你頭上,早看不慣你這副世外仙人的臭樣了。”
沈鈺疑惑的望著她,他現在都不需要裝,就算是穿著囚服,全身上下也沒有一絲煙火味。
皮膚白得幾乎透明,五官越發的精致,眉眼好像是用水墨畫描出的,裡麵有氤氳的霧氣,霧中隱隱有光,仿佛你隻看一眼,便會被吸入那霧裡,從此安心做那畫中,千年不動的一葉小舟。
“她今日喝了點小酒。”長興侯扶額道,才知道自己的老婆喝了酒這般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