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人群中緩慢挪動,他們看到外麵還真有沿途焚香跪拜。
這事要解釋起來估計難了!
“你去見我,蔣綜還不懷疑到你頭上?”長興侯放下窗簾,對沈鈺自作主張不滿。
“這事因我而起,不能讓侯爺為難。蔣太監一時查不到我身上,今日他召集官員齊聚外守備廳,說不定是想順勢把罪名推給侯爺。那些投靠他的官員被侯爺撞見,身份暴露,他們沒什麼好顧忌的了,今日侯爺隻怕不好應付。”
“你們想到什麼應對的辦法了嗎?”林霜問。
長興侯:“現在南京市民已經接受雷神除妖的說法,本侯隻要咬死這一點,蔣綜能奈我何?”
沈鈺:“侯爺不妨反將他一軍,把引來妖魔的罪名推給蔣太監。”
“可平白無故的,蔣綜怎麼就引來妖魔了,總得有個說法。”林霜疑惑道。
“剛剛不是說了嗎,人作惡也可招致天譴。”
長興侯思索道:“蔣綜雖惡,要說他招來天譴過於勉強。”
“內官與朝廷命官營私結黨不算嗎,那日他與一眾官員飲宴,不正好被您撞個正著?”
長興侯沉思著搖頭:“我朝曆代皇上都重視內官,內官權利大,以至於朝臣爭相巴結,一起飲宴不算什麼稀奇事。再說就這幾個人結黨至於引來天譴麼,一個太監外加幾個小官難道還敢造反不成?”
“我聽說南京的言官一向與蔣綜不合,曾多次參他。”
“無非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皇上袒護蔣綜,就算被參也不過訓斥幾句。”
沈鈺問:“不知都參他些什麼?”
“一是地位超然,淩駕於諸官之上,與外守備、參讚等官議事,他官往往唯命是從;二是侵奪南京各部權利,插手考察官員、刑訊訴訟、開礦征稅等事務;三是掣肘操江事務,使防務不得順利進行;四是接受南京中下級官員進遏跪拜,逾越禮製;五是製造冤獄,勒索錢財,黨同伐異,動輒對政見不合者刑拘,嚴刑拷打;六是大肆提拔族親,爵賞泛濫,且縱容家人橫行鄉裡,作惡一方;七是營私舞弊,占役嚴重;八是私伐皇陵樹木,賣錢充盈私庫;九是……”
“等等,私伐皇陵樹木怎麼說?”沈鈺打斷他問。
“不是什麼大事,皇陵周圍山嶺眾多,樹木常有枯死的,太監們會將枯死樹木運走賣錢,朝廷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抓到了最多不過訓斥一番……”
不過沈鈺打斷他這麼一問,長興侯不禁重新審視這一條罪名。
林霜嘖嘖道:“這麼多罪名都沒能扳倒他?”
“他的罪名總共有一百多條,本侯還沒來得及數完呢。”
沈鈺看著他:“皇上要真想治他的罪,一條便夠了。”
長興侯嚴肅的點點頭,拍板道:“那就這一條了!”
說這話時馬車已經到了洪武門門口,長興侯像隻豹子般跳下車子,回頭對他們擺手道:“回去吧,馬上要過年了,等本侯處理完手上的事,買爆竹給你們玩。”
沈鈺:“……”
林霜:“……”
當他們是小孩麼?
長興侯吩咐王豪這般這般,安排好後大步流星走進中軍都督府內,此時南京各部官員都已經到齊,聽到沉重的腳步聲俱偏頭往門口看。
長興侯身後跟著兩隊衛兵,他一身戎裝、腰挎大刀,黑著臉在眾人的目光下走進來,厚重的皮靴踏在地板上,猶如重型戰車碾壓過來,今日要跟他彆苗頭的官員都禁不住喉頭咕嚕一下,緊張的吞下口水。
蔣綜本來坐在椅子上喝茶,見長興侯這個架勢進來,便悠悠的放下茶盞,抬起眼皮道:“侯爺好大的架子,在外守備廳裡還帶著衛兵,做給誰看呢?”
長興侯懶得搭理他,抬手稍稍示意,身後的衛兵如同餓虎撲食,衝上去將蔣綜給綁了。
這一變故誰都沒想到,外麵也響起衛兵的喝斥聲,想必是蔣綜帶來的人都被控製住了。
“長興侯!咱家是皇上欽點的南京內守備,四品司禮監太監,你敢對咱家無禮!”蔣綜萬萬沒想到長興侯敢綁他,急得嗓音都破了,哪還有半點剛剛拿喬的樣子。
長興侯大馬金刀的坐到他的專屬位置上,居高臨下的掃一眼廳內的眾官員,身上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將下麵驚得站起來的眾官員嚇的又坐回去。
等大家都安靜下來,長興侯才輕蔑的勾起嘴角,嘲諷道:“本侯祖上是開國功臣,府中供有太祖親賜鐵卷,本侯襲超一品侯爵,皇上親授龍虎將軍,你一個四品太監,本侯難道也得給你行跪拜禮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