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人家是個文化人,知識分子……”
“找到這樣的不容易……”
“我知道這幾個小兔崽子不聽話,所以要你多管教管教啊。你也知道,咱們這地方來個正經老師不容易,到時候人家一扭頭回了主星,這幾個小崽子……”
若說老張看起來,像一個電話就能招呼一群兄弟的古惑仔。這位幼兒園園長,長得就像是街邊穿著大花褲衩子加人字拖的中年老混混。但凡不小心對視上一眼,都會害怕他上來騷擾。
老張苦口婆心,但園長隻是揉了把亂糟糟的頭發,叼著根煙興致缺缺,“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上一個才堅持好久?你們願意折騰就折騰,反正我是懶得管了。”
從前到後,來了多少老師了?哪個不是滿眼驚恐,嘶聲力竭的喊著不想管了。
說他們的孩子就是天生的壞種,根本就沒救了。
要他說,也犯不著找這些外人。也不必開著勞什子幼兒園,又不是隻有讀書這一條路,直接把這些個崽子往軍部一甩,老大親自教育,能歪到哪裡去?
“叩叩——”
老張還在裡麵苦口婆心的和院長交談,就聽見禮貌的敲門聲。
回望,楚瑜皺著眉頭,眉宇間帶著焦慮,“那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擾的。但是現在這個情況,有點緊急……”
————
後院。
幾個小崽子圍成一個圈子,淅淅索索的密謀。無一例外的,頭上都頂著一對毛茸茸的耳朵,各式各樣,不同顏色的尾巴晃啊晃啊。你挨我,我挨你,親昵的蹭來蹭去。
其中一個稍微高點的小崽子,尖尖的耳朵一抖,略顯狹長的眼型透著幾分機警,掃視一圈後,小短手驕傲叉腰,滿意宣布,“很好,四十九星星盜團全員到齊。”
另外一個崽崽,胖乎乎的耳朵包住了小半張臉,手上抱著根胡蘿卜吭哧吭哧的磨,半天蘿卜受了點皮外傷。半翹起右邊耳朵,看看這邊,又翹起左邊耳朵看看那邊,然後高高舉手,“老大!老大!小籠還沒來!”
他揉揉自己的肚子,癟癟嘴。今天還沒有吃上小籠分享的提摩西草,好餓哦。
“嗤。”在他右邊的一個體型偏瘦弱的白發崽崽,雙手抱臂,冷冷的睜開眼睛。明明大家都還是幼崽,但他初見雛形的漂亮桃花眼,已經帶上了和同齡人不一樣的譏諷神情,“笨蛋。”
就連聲音也冷冷的,“數數都不會。”
幼兒園裡一共有八個,這裡隻有七個人。
最開始說話的崽崽被羞辱得臉都紅了,尾巴根上的毛根根分明,炸成了大呲花,“你才不會數數呢!”
然後垮上台階,紮個馬步,擺好姿勢,凶狠出拳,“哈!”
盯————
旁邊三個白毛粉耳朵的小崽機警的抱住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躲在了一個大塊頭後麵。大塊頭頂著憨憨的大肚子打瞌睡,激醒了一秒,然後又閉著眼睛睡著了。
胖耳朵崽崽緊張的卷起,暗諷他的崽崽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就算是被打死了,死三天,他也隻會冷哼一聲。
緊張的氛圍一觸即發。
握拳阿崽鬆開拳頭,出了個布。
“一隻手是五個……這裡有……不夠,所以我要數另外一個手……”
“……嗬。”
這邊的爭鬥正進入白熱化。
小短腿使勁撲騰,哭唧唧趕到秘密基地的小籠同學,一看見小夥伴們都在,瞬間就繃不住了,“嗚嗚嗚嗚,老大!老大!軍師軍師!”
小胖墩一個勁的擦眼淚,哭得像個露餡的灌湯包,皮兒都燙紅了,“有人來咱們地盤搶貨!”
在場的崽子們麵色皆是一變。
老大眉毛一橫,從台階上跳下來,迎麵就是一兜子,“男子漢大屁股!哭什麼哭!”
還是抄著手的冷哼崽白眼翻上了天。
沒文化。
他上次聽君姨說的,明明是男子漢大豆腐。
剛剛還嚎啕大哭的小籠同學像是被捏住了嘴巴的鴨子,一秒噤聲,但實在是太悲傷了又沒忍住,憋了個大的“嗚——”
胖耳朵崽崽用自己的耳朵拍了拍他,全當安慰,後者順勢把臉埋進去,痛哭流涕。
要想人前顯貴,就得人後受罪。除非是為了誘敵深入,否則絕對不能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外人麵前!
見自己的小弟被欺負得那麼慘,老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把手抄在背後,焦慮的來回踱步。就是走了半天,也沒搗騰幾步。
“怎麼會這樣?”
“這塊兒地盤,早些年就被我接管了。這麼多年,一直沒遇見過鬨事的,這是從哪裡殺出個搶貨的?”
“他說、”小籠同學哽咽的抬起頭,胖耳朵上的毛被哭成了一縷一縷的,“他說他是幼兒園新來的老師……”
——
“情況就是這樣的。”楚瑜尷尬的提著小書包,手都不知道怎麼擺,“我就是怕小朋友包裡還有什麼危險器具,所以才想著把他書包拿來看看。”
雖然小朋友多半是在玩兒什麼過家家,但楚瑜擔心他真的從家裡順了什麼危險品出來,傷著自己。
“沒想到小朋友一下子就跑出去了。”
楚瑜說著自己都汗顏,他這還沒入職呢,就闖下那麼大的禍。但現在不是述錯追責的時候,小朋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這附近應該有監控吧?”
對比起楚瑜的焦急和擔憂,另外兩位的表情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老張扶額,一副牙疼的表情。園長則是叼著根煙沒點燃,一點一點的,饒有興趣的看著楚瑜,“你不害怕?”
以往來任職的老師,哪個不是麵色惶惶的來,然後在聽見崽崽們各種各樣的發言後,恐懼到尖叫。
“他們就是天生的壞種!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