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二次射大雕66(1 / 2)

葉楓晚開始爬山的時候,徐哲已經到半山腰了。

僅剩三日的時候,徐哲便放出了血衣童子身在華山的消息。

先前在剩下八日之時,血衣童子身在長安的消息也已經放了出去。

長安距離華山不遠,快馬加鞭一日左右便能到了。

而今天,是倒數第二日,江湖中對《九陰真經》心存覬覦之人也斷斷續續到了華山附近。

過了今夜,便也是最後一日了。

明天,便是他死去的日子了。

今夜,徐哲突然想去華山山頂看看,看看這個他明日即將跳下去的地方。

將死之人,又有何懼?

這樣想著,他便也這麼做了。

本想試一下於夜間爬山路的感覺,但轉念一想,若是以輕功從山底奔到山巔,這是一種怎樣瀟灑的滋味?定是飄飄欲仙宛若騰雲駕霧的世外之人,肆意痛快的很。

每個看武俠的孩子,心中都有一個躡影追風的夢。

這樣想著,便也這麼做了。

當徐哲奔至華山山頂時,葉楓晚尚在繼續耗著氣力值爬啊爬啊爬。

徐哲先一步跳上山巔平地,便本能的一縮脖子抖了抖唇。

山巔夜風沁骨冰涼,頭頂銀河皎如日星。

他攏了攏紅色流袖,跳上一塊巨石,任冷風飄逸灑滿臉龐,也身如磐石,不移不動。

他的眼望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眸底帶著絲說不清的霧氣,眼中所視之物,似乎不僅僅局限於這片星空,也不僅僅於山下那漆黑之景。

徐哲抖著唇呼出一口熱氣,改站為坐。

他緩緩坐到巨石之上,腳跟碰著石壁,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起了拍子。

徐哲從腰側掏出一隻簫,他小心翼翼的,將這通體翠綠的玉簫在手中撫摸良久,才將簫緩緩放到唇邊。

這是那夜過後,黃藥師留在床頭的那隻簫。

徐哲薄唇微抿,雙臂向前,兩手持簫,氣息由丹田而發,沉穩而出,向簫中吹去。

塵寰外,碧海中,桃花之間桃花島。

秋風起,海波興,幾度潮來聽玉簫。

夜風冰涼,吹過徐哲的發,滑過徐哲的臉,吹進他的心,讓他似醉又無法醉。

不帶一絲內勁,徐哲吹起了碧海潮生。

此刻,他並非血衣童子,甚至並非徐哲,而僅僅是桃花島黃藥師的大弟子,那個陪著黃藥師一起到了桃花島,在島上種滿一片桃樹,跟在黃藥師身邊眺望大海,一站就是一日的哲兒小娃娃……

碧海潮起天地驚,碧海潮落鬼神泣,碧海桃花之精英,凝於碧海潮生曲……

簫聲衝破夜風,又繼而被帶去遠方。

師父啊,最後一夜,這首曲子,哲兒送給你。

葉楓晚的手攀到了峭壁儘頭,隻要再一使力,便能騰空而上。

就在他即將躍身的刹那,他聽到了簫聲。

葉楓晚的動作一頓,隻聞簫聲高亢清亮,意境流轉浩淼,其律綺疊縈散,一聽之下,竟好似立於大海中央,近則海麵無波,風嘯甌飛,遠則潮水推進,疊疊不息,笛聲起伏交加,反複回旋,層層下落,極儘變化,如若波濤般時而若沸,時而平靜,但哪怕潮退之後平如水鏡,海底卻又是暗流湍急,於無聲處隱伏凶險。1

此人懂音律,以心奏音律,然音律雖穩,心卻已亂。

葉楓晚雖不會簫,但他有一笛,名為滄海行,樂之一字從不僅僅局限於器,以音會友之事,他做的也不少。

聽聞簫聲續續,葉楓晚麵色漸漸複雜,眸底掙紮難辨,最終又歸為平靜。

葉楓晚沒有打斷這一人一簫,而是輕手輕腳的攀上山頂,繼而便站在了懸崖邊緣石後陰影處,斂眸靜聽起來。

徐哲在月光下吹了多久,葉楓晚便在黑暗中聽了多久。

葉楓晚的心越跳越快……

真的是徐哲嗎……

這個正在吹簫的人,當真是他在現代相處數月的那個人嗎……

葉楓晚的動作太輕,自從攀上山巔,便一直隱在暗處,不曾出聲,也未嘗試靠近,加之兩人實力相近,徐哲並未發現又有一人。

良久,簫聲停了。

葉楓晚身體一繃。

那處又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

那聲音,與他印象中的徐哲並不相同,笑聲中毫無淒苦,唯有看破塵埃的舒爽痛快。

那人大聲笑道:“師父!這首曲子,哲兒送給你!明日於華山山巔,便是一切終了之時!”

…師父!哲兒!血衣童子果真是徐哲風!

葉楓晚心中絮亂,要出去嗎……要趁機給那血衣童子一下……徐哲風來一下,然後……

……這個人真的是徐哲嗎,如果他問的話,對方一定會說實話嗎…

現代那短發眼鏡的青年,與那紅色蹁躚的身影,不斷在葉楓晚腦中交替閃過。

葉楓晚指尖入肉,手心生血,但他終究是什麼都未做,隻是聽著那邊悉悉索索的聲音遠去,華山山頂又重歸平靜。

華山山頂靜了很久,葉楓晚才走出巨石陰影,他眼底之色晦澀難猜,一步一步,踏到山巔南側。

血衣童子就是徐哲風這點已然確定,但徐哲風是不是徐哲這點,卻仍是說不清的。

葉楓晚難以忘卻血衣童子的所作所為,卻也了解徐哲為人,徐哲……那明明是個善良的連他這個初見便以劍抵喉之人都能善待的人,明明是個生於毫無武功的和平年代而手無寸鐵的人,明明是個為助他回家,便在中原各地陪他到處奔波之人……明明是個……是個……

葉楓晚已然搞不清,他的心緒究竟是怎樣的了。

徐哲……如果徐哲當真和他一樣,也是從一個小娃娃一路成長至此,在徐哲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都遭遇了些什麼?

葉楓晚微微咬唇,心中惱恨,是啊,他是長在了西域白駝山,有著歐陽鋒這樣一個好叔叔,自小便可再次拾起武功,但是徐哲呢…?

如果血衣童子當真便是徐哲,葉楓晚無法肯定,他問了,徐哲便會對他說實話。

——因此,先在暗處看著好了。

他會保他性命無憂,隻盼……哪怕從些枝末小事,也能漸漸發現發現徐哲究竟為何會變成這般……

——對,就這樣躲在暗處,因為徐哲肯定不會跟他說實話。

如果徐哲真的肯跟他說,不是早說了嗎?

要知道,葉楓晚並不是從未遇見過血衣童子啊……

他除了麵貌稚嫩幾分,從穿衣打扮乃至輕重雙劍都從未換過,徐哲怎能認不出他?

若是當真能說,為何不說?反而隻是將他迷昏,處處躲著他走?

想到那落敗一戰,葉楓晚眼底更添幾分幽色。

他斂下眸,凝視崖底深淵,漆黑無光若猙獰巨獸。

他的腦中唯有一句話。

明日於華山山巔,便是一切終了之時……

華山山巔……

最後一日,天還未亮,便有人發現了血衣童子的蹤跡。

血衣童子似乎已然負傷,動作並不如以往敏捷輕易。

追逐之人大喜,欲獨自一人試殺血衣童子,繼而將《九陰真經》據為己有,誰知一試之下竟仍不是血衣童子的對手,隻好咬牙放出青煙通知他人。

青煙一出,已經聚集到華山附近的眾人霍然驚喜不已,匆匆朝那處趕去。

血衣童子身後追趕之人漸多,由一人道十人,乃至到百人。

葉楓晚便在這百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