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楚留鬱金香13圖(1 / 2)

原隨雲的一舉一動,從來都是讓人感到輕鬆自在的。要看書 ??·1KANSH·CC

徐哲是真的累了,他的身體逐漸變得鬆軟無力,將全部的重心都交到了原隨雲的肩膀上。

他迷迷糊糊的垂下了眸。

仿佛安撫一般,原隨雲的手,沿著徐哲的脊柱緩緩滑動,上下遊走。

被觸及之處,皆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及疲軟。

徐哲的呼吸聲漸漸輕了。

原隨雲的動作也跟著越來越輕,越來越緩。

他的思緒也隨之飄遠。

原隨雲想,這個人還是這麼傻,這五年來,他見多了雙目不能視的人,見多了徐哲對每個人都一視同仁,噓寒問暖,他平等的對待每一個人,這種平等,是真正的平等,在徐哲的眼中,你是老是少、是貧是富,你是眼睛瞎了,還是你被人射了一箭、捅了一刀——這些皆毫無區彆。

他不曾嫌棄人,不曾憐憫人,隻想著努力治好你,並且讓你開心起來。

對,讓你開心起來。

徐哲極其在意他人的情緒,對待眼睛有疾的稚童,他會自己去廚房用麵團捏出弧線分明的幼兔,將稚童抱在懷裡,牽著他的手,去觸摸這兔子的雙耳腿腳,耐心的領著他踏遍無爭山莊,告訴他這個世界是什麼模樣;對待眼睛有疾的老人,他則像是那老人的親生子女一般,陰雨天,他會親自送去幾褥棉被,讓老人小心保暖,晴朗天,他則會與老人一同坐在濃墨綠蔭下,說些家鄉市裡的尋常家話,甚至會刻意去模仿老人說話的腔調口音,隻願讓老人少幾分思鄉之情,多幾分親近之意。

作為醫者,這些他本不必做,但是徐哲卻全部都做了。

這些都需要時間,而這些時間從何而來?

徐哲從不肯耽誤翻閱醫書、調配藥材的時間,他說了,若是他能早一刻現點什麼,彆人就能早一刻看到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便能早一刻的微笑出來,他便也能早一刻的感受到加倍的喜悅。

所以這時間從何而來?

——皆是他將自己的睡眠時間硬是擠了出來。

原隨雲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心中沒有絲毫齷齪私欲,他說,這世上最最快樂的事情,不過是幫人、助人,見他人笑顏展露。

當初聽到時,原隨雲是覺得可笑的。

然而更可笑的是,五年以來,徐哲不僅是這麼說的,更是這麼做的。

這股真摯的情感太過明亮,明亮的著人眼球,又灼熱的仿佛能將眼球融化。

徐哲是個好人,是個蠢人,是這世上最最稀缺、死的最快的那類人。

原隨雲不止一次的想過,若是將這樣的人,放到蝙蝠島中,這人會變成什麼樣子?

原隨雲不止一次的這樣想過,有時覺得好笑,又莫名覺得可惜。

思及前世那些在江湖中聲名赫赫,卻在黑暗中暴露出其心貪婪的正派大俠,原隨雲一方麵覺得快意,一方麵又在想,徐哲說他比這世上的大多人都要好,徐哲又何嘗不是?

稚子之心,剔透無暇。

原隨雲輕輕摸了摸徐哲的頂。? 要看 書 ???·1?K?A書NSH·CC

對方似是難受了,輕哼幾聲,在他的肩窩又蹭了幾番。

原隨雲低低的笑了。

他將手摸上徐哲的後頸,若有若無的輕輕摩擦。

五年了,他認識這個變數已經五年了。

丁楓查不到徐哲的太多訊息,唯一比較可信的說法,便是顏醫與其師在一處山林隱居,林中布有五行陣法,一般人哪怕誤入了山林,也從來進不到那醫仙所在的地方。

而在相熟之後,原隨雲不是沒有問過,問徐哲的家在何處,親人有幾,道他無爭山莊定要好好拜訪答謝。

徐哲並未直接拒絕,但他總是不動聲色的換了話題。

見徐哲這番作態,明麵上,原隨雲也就體貼的不再多問。

但也就是真正相熟後,原隨雲才認識到,徐哲並不隻是“蠢”而已。

作為旁觀者,他認識到了徐哲自己或許也沒有認知到的一點,那就是徐哲的冷漠。

除去他的父親原東園,哪怕是無爭山莊毀於一旦,也無法在原隨雲心中漾起一絲波瀾,哪怕是他最最忠誠的下屬——若是丁楓當真死了,原隨雲也不會感到難過,隻會感到些許的可惜和遺憾。

這樣好用又可信的下屬,可當真再難找到第二個。

原隨雲是個冷酷的人,而他對於徐哲的評價,在這數年間,從蠢之一字,漸漸變為了冷漠。

對,沒錯,就是冷漠。

徐哲的冷漠,是原隨雲用了將近三年的時間,才徹底確定的。

【醫者,仁術也,博愛之心也,當以天地之心為心,視人之子,猶己之子,勿以勢利之心易之也。】

這些道理,醫者懂,世人也懂,但真正能做到以天地之心為心的,放眼天下,能有幾個?

一個人若是能真的以平等的態度對待萬事萬物,這必定不是人,是仙、是神。

沒有私心以及偏頗心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

而徐哲就是。

他便如那天地一般,平等對待著這個世界,以及生存在這片天地間的所有生命。

當真正意識到了徐哲的平等,究竟是一種怎樣讓人徹骨生寒的冷漠時,原隨雲獨自靜靜坐在房中,沉思了許久。

徐哲並非沒有感情,他的情感真摯而彭拜,熱烈又灼人,但與之完全矛盾的是,徐哲此人又是個冷漠到極致的騙子。

心中出現這句話時,原隨雲突然感到了幾分難以形容的趣味,以及淡淡的惱怒。

原隨雲不否認他的自認不凡,但是在徐哲的心裡,哪怕他是徐哲費心費力、相處最久、處的最好的病人——可他原隨雲,其實與徐哲醫治過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區彆。

樣貌、身份、地位、財富……

這所有的一切,徐哲皆不在乎。

甚至是他們朝夕相處五年、以友人相伴相知的情誼,徐哲也不在乎。

這個人在演戲,自身在毫無所覺的演著戲。

就如他原隨雲一樣。

無爭山莊的世家公子,與蝙蝠銷金窟的蝙蝠公子,世人誰能想到,這兩者竟是同一個人?

與之不同的是,原隨雲是有意的,而徐哲是無意的。

無意比有意更加可怕。

而一個如此冷漠的人,江湖民間竟然個個都把冷心當熱心,將顏醫當成了活菩薩?

人之一生,對於大多人來說,不過碌碌無為,渾渾噩噩,愚昧一輩子,便也就過去了。

——這個人,與他是何其相似,又是如此不同。

原隨雲難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但他的確感到了一種難言的愉快,讓他開心的不禁放聲低笑起來。

原隨雲對徐哲的好奇心一直都在,但這股好奇,從這一刻起,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要來的濃烈。

而真正讓原隨雲訝異……非常訝異的一件事,生在徐哲定居在無爭山莊的第四年。

他並不是第一次用藥浴了,但往常隻是徐哲將藥材放入熱水當中,之後便留他一人在桶中浸泡,直至水溫冰涼,藥味散去,便再次沐浴更衣,之後才由徐哲予己按摩針灸。

一年前,也就是徐哲身在無爭山莊的第四年,徐哲便換了種做法:得需在浸泡藥浴之時,便施以針灸刺激穴位。

簡單來說,曾經,是原隨雲先將自己洗白白啦,徐哲再去在隨雲巨巨身上紮啊紮啊紮。

但改良之後,便是隨雲巨巨洗白進行時,徐哲就得在隨雲巨巨身上紮啊紮啊紮。

這改良的藥浴,前後用時約有三月稍多。

而在這三個月中,借由一次意外,原隨雲現了一件他未曾想到的事情。

與其說是未曾想到,倒不如說是不可思議。

自從在無爭山莊住下之後,哪怕穿的是最好的衣裳,用的是最軟的被褥,用的是最好的吃食,徐哲卻無一日不疲憊,無一日不麵色蒼白。

蓋因徐哲太累,這疲憊,不止源於**,也源於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