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楚留鬱金香16圖(2 / 2)

然而現在,用時五年,徐哲才真正將他多少放到了心裡,不再時時刻刻,維持著那副普濟世人的仙人模樣。

徐哲來到無爭山莊,替他治眼,已有五年之久,進展並非沒有,可成效的確不大。最近數月以來,徐哲不僅笑聲少了,每當麵對他時,也總是會忍不住的對他道:隨雲,抱歉,五年了,我還是沒有治好你。

——徐哲在逼迫自己。

時間越是流逝,徐哲的心下就愈痛苦,備受煎熬,原隨雲如何不知?

很多次,徐哲本以為他睡著了,但是原隨雲沒有。

徐哲會輕輕呼喚幾聲他的名字,然後小心翼翼的將他抱至床鋪,脫下外衫,蓋上被褥。

然後徐哲便會跪坐在床頭,隻是那麼靜靜的看著他,然後無聲的流下淚水。

淚珠滴到他的臉上,涼涼的,原隨雲卻覺得,這淚滴燙的厲害。

……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啊。

在原隨雲的眼中,徐哲就如同一張白紙,一眼便能看透,徐哲的每一絲情緒變動,在原隨雲看來,便如一張白紙上落下了一隻死了的蒼蠅,分外醒目。

——除去徐哲的“兄長”,以及徐哲的過去,徐哲這人,當真是有著一顆稚子之心。

徐哲此人是冷漠的,又同時是懦弱的。

蝙蝠公子與顏醫何其相似,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卻截然不同。

原隨雲的選擇是建立蝙蝠島,創建銷金窟,成為蝙蝠公子;而徐哲的選擇卻是將所有的不公難堪深深壓在心底,成為一名普度世人、心懷大愛的顏醫。

但就是這樣一個自律性極為驚人的男子,一旦稍有淪陷,才會可怖的萬劫不複。

重活一世,原隨雲仍然選擇建立了蝙蝠島。

上輩子的失敗……隻是因為一個女人。

每當想到這裡,原隨雲便不禁想放聲大笑。

距離將武林中人皆葬在銷金窟中,隻剩一步之遙,但就是這一步的距離,金靈芝邁過了這一步,抱住他又跨過了一步,僅僅一步,便使的兩人一同墜海,共赴黃泉,蝙蝠公子就此成為了曆史往事。

原隨雲想,他沒有錯。

他隻是小看了女人,小看了女人移情彆戀的度,小看了一個女人,為了她心愛的男人,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而他原隨雲,做錯了什麼?

他隻是提供了銷金窟這個平台而已,他沒有逼迫他人一定要來到蝙蝠島,他沒有逼迫他們必須要在蝙蝠島購買秘密,他沒有逼迫他人做任何事情。

他隻是提供了一個平台,然後放出了誘餌,願者上鉤,他有何錯?

他不曾錯。

至於那些被他挖了眼、縫了皮的女人,原隨雲卻是根本連在乎都不在乎的。

無能者活該被犯,無力者活該被侵,當初,既然找上了蝙蝠島,就要有變成蝙蝠的覺悟。

重活一世,這一次,他必然會取得成功。

金靈芝、楚留香、華真真……以及那下毒害他眼瞎之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而徐哲……

原隨雲對於徐哲此人的感官,極其複雜。

徐哲此人是病態的,他對助人、幫人此事,有著一種病態的執著。

哪怕傷害自己,也要讓他人得到快樂。

不,倒不如說,正因為在幫助他人的同時,使自己變得疲憊、痛苦、難受——這身體上的責罰,才讓徐哲更能感受到心靈上的喜悅。

徐哲現在就很痛苦,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他的眼睛仍然毫無起色,因為徐哲治不好他的雙眼,因為他原隨雲仍然看不到光明……徐哲很痛苦,痛苦的無法呼吸,痛苦的快要死掉一樣。

因為他,徐哲正感到無以倫比的痛苦。

但就算徐哲將自己逼到了極致,五年過了,他的這雙眼睛,不是仍然沒有絲毫起色?

心中的某個角落,不覺涼涼的笑了一聲,這笑聲極為諷刺,像是在嘲笑自己早已忘卻的天真。

是啊,蝙蝠理應一輩子都生活在黑暗之中,理應永生永世都隻有一對耳朵,永遠都見不到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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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無爭山莊的五年又三個月,徐哲向原隨雲請辭。

徐哲道:“隨雲,抱歉,你的雙眼……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原隨雲皺眉,握住徐哲的雙手,不悅道:“阿哲,相處五年,我早已把你當成摯友,你因這雙瞎了的眼,便要辭行遠去,你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

徐哲搖頭苦笑,道:“並非,隨雲,你莫非以為,我這一走,便再也不回來了?”

原隨雲反問道:“你這辭行之後,難道不是要走遍天下,巡遊.行醫,探偏方密門,以治我雙眼?……這一走,不知我們何時才能相見,若要為了我這雙眼,讓你深入險境,我倒寧願你好好的呆在我身邊,哪也不去。”

徐哲聞言,大感欣慰,愉快笑道:“隨雲,我這趟,其實是想要回山請我師父,將你這雙眼的情況說與他聽,好讓他看看,你的這雙眼,是否當真無法可治。”

這般說辭,原隨雲實在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原東園更是心下大悅,囑咐道,隻要他老人家肯為小兒治眼,無爭山莊必定重有答謝。

當日下午,徐哲便收拾行李,匆匆走了。

徐哲走後,原隨雲叫來丁楓,道:“我要得知他每日每時的一舉一動,以及……”原隨雲略有遲疑,道,“若有意外,保護好他。”

丁楓唯命是從。

出山莊後,丁楓自知徐哲並非不通武藝,便遠遠綴在了徐哲的身後。

他見徐哲一路南下,到了長江一帶,入了一處荒嶺,進了一處山林。

為防被徐哲現,丁楓從不敢與徐哲距離太近,隻是每日記錄徐哲行蹤。

他知徐哲入了山林,便立馬又叫來人手,讓眾人偽裝成農民樵夫,進山砍柴捕獵。

然而,徐哲此人竟然就此沒了消息。

原隨雲收到來信,想到徐哲曾說,山中布有五行陣法,若是不通門道之人,哪怕誤入了山林,也絕對找不到醫穀究竟身在何處。

原隨雲便叮囑了下去,叫那些“樵夫農民”時刻圍在山林附近,莫要遠行離去。

一個月後,有一人道,在山林東南方,現了昏迷不醒的顏醫。

顏醫渾身是血,背部、胸膛、大腿部皆有劍傷,身上青紫傷痕遍布,小臂以及小腿也稍有骨折骨裂之象。

最讓人深感遺憾的是,顏醫的右邊臉上,自下顎至眼簾,有了一道長長的傷疤,現顏醫之時,臉上的血跡尚未乾涸,看那傷口,似是被砍傷後,又多次在即將結疤之時被反複撕裂,才會成就這種崎嶇難看的模樣。

原隨雲摸著信中刻字,麵色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他書信一封,道:帶顏醫回無爭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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