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在炒菜,林溫捧著一杯水坐在灶台另一邊的桌子前。
周禮拿著充電器回來,林溫指給他插座的位置:“門口那邊。”
插座在牆腳,周禮扯了一張凳子,把手機放上麵充電,然後坐到林溫旁邊,一把搶走她手裡的水杯。
木頭杯子輕飄飄的,周禮看向杯中,菊花茶隻剩薄薄一層底。
林溫兩手空空,愣愣地維持了兩秒握杯的姿勢,才笑道:“我給你重新倒一杯。”
“不用。”周禮仰頭,毫不嫌棄地把剩下那點微涼的茶水一飲而儘,再將木頭杯子往林溫手邊一擺,說,“再加點水。”
林溫去灶台那邊,左右看看,沒找到熱水瓶,隻有兩個剛燒開的熱水壺,一個用電,一個在煤爐上,都是六升超大號。
林溫把用電的那個插頭拔了,用力提了起來。
她不算太瘦,但還是歸屬於細胳膊細腿的行列,兩隻手拎著壺,她拎得費勁,周禮遠遠看著也費勁。
周禮起身,幾步走到她跟前,將電熱水壺從她手裡拿了過來。
林溫又一次兩手空空,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跟在周禮身後。
壺身滾燙,周禮把電線纏握到手柄上,給木頭水杯倒水。
幾朵小菊花緩緩浮上水麵,旁邊又推來一隻杯子。
“小夥子,給我也倒一點。”一位老婆婆笑著說。
周禮順手替她滿上。
剛倒完,嗖嗖嗖,桌麵上忽然多出五六隻杯子,還有兩隻杯子差點懟到周禮的臉。
老婆婆老爺爺們各個慈眉善目。
“給我也來一點。”
“年輕人,幫幫忙。”
“這水是剛燒開的吧?”
周禮:“……”
周禮麵無表情,林溫在旁邊看到,知道他不耐煩做這種事,好笑地湊過去,她握住提手,小聲說:“我來吧。”
周禮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他順勢鬆開壺,把位置讓出來,站邊上旁觀林溫操作。
林溫吃力地提著手柄,壺身大,杯子在桌上,她得舉高才能倒水,這比拎著要費勁許多。
倒完一杯,輪到下一杯,林溫捏緊手柄攢力氣,胳膊都勉強凹出了一點肌肉。
周禮笑了聲,大手握了上去。
重量驟減,林溫輕鬆把水注滿。
這杯倒完,周禮輕輕拍開林溫的手說:“你給我一邊呆著。”
林溫鼓了鼓臉,老實呆到一邊。
大約因為這邊起了頭,老人家們聞風而至,絡繹不絕。
倒完一杯又來一杯,周禮不情不願地當起茶樓服務生。
最後熱水壺見底,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周禮正要收手,桌上“嗒嗒”兩聲,又冒出兩隻杯子。
周禮抬眸,林溫抿嘴笑。
“還有水嗎?”林溫問。
周禮不吭聲。
“汩汩——”
熱氣嫋嫋,周禮一邊倒水,一邊將人摟過來,偏頭往她臉頰親了一口。
林溫推他一下,覷眼看了看四周。
“沒人盯著。”周禮目不斜視。
林溫頂嘴:“佛祖盯著。”
周禮把水倒完了,豎起水壺,聞言他頓了頓,看向林溫,似笑非笑:“這會兒你倒是也迷信了。”
林溫訕訕,沒好氣地隨手戳他一下,這一記正好戳到周禮的腰。
周禮腰上肌肉驟然繃緊,他一把抓住那隻越界的手。
林溫盯了盯他的腰,了然道:“哦,原來你怕癢。”
“誰說的?”
“剛剛證實的。”
“哦,那你回去再試試。”周禮學她的句式。
“……”
那兩杯水是給林溫父母倒的,午飯終於準備完畢,林溫父母喝著茶休息,林溫給他們分著碗碟。
林母看了看屋簷外,說道:“現在雨停了,你們吃完飯趕緊走。”
雨天路滑,交通事故頻發,林母不放心他們路上駕駛,將開車的安全事項像念經似的重複好幾遍。
每一遍林溫都認真地聽,沒一點不耐煩的,周禮不慣聽人念經,但他在林溫旁邊看著,又被她夾了一筷子菜,那一點不耐也就被林溫撣灰塵似的撣沒了。
飯後林溫陪父母洗碗,周禮在寺廟裡走了走,下午一點多,兩人啟程返回市區。
林溫有點困,上車沒多久就打起了瞌睡,她昏昏沉沉的想到了齊舒怡,剛才離開寺廟的時候沒見著人,她還沒跟齊舒怡告彆。
這一想,林溫掙脫出了夢境,看了眼時間和車外環境,竟然已經回到宜清市區了。
回程順利無比,兩個小時都沒到。
林溫看向駕駛座。
周禮開著車,看了她一眼說:“怎麼醒了,還沒到,你再睡會兒。”
“已經不困了。”林溫開口,“對了,我聽齊舒怡說,你爺爺奶奶去了港城,打算以後出……”
林溫話才開頭,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是周禮的,周禮看了眼號碼,不想開免提,他靠邊停車,接起電話。
電話是覃勝天的秘書打來的,說覃勝天身體不適,進了醫院,問周禮現在能否過來。
周禮皺了皺眉,預估了一下時間,說四十分鐘後到。
林溫聽得到電話那頭說的部分內容,再結合周禮的回應,她猜出大概。
“你有事的話就去忙吧,我自己打車回去。”林溫說。
周禮預估的四十分鐘,包含了送林溫回家的時間。
周禮道:“不急,我先送你回去。”
“都已經到市區了,”林溫解開安全帶,“就這樣,我自己回去,你去忙你的。”
周禮不放心。
當他多疑,肖邦那邊還沒查出車牌號,他想了想,沒跟林溫爭,乾脆道:“你跟我一起去醫院。”
林溫一愣,遲疑不語,她覺得這不太合適。
周禮捏了捏她下巴,補充道:“你就在醫院裡等著,用不著見我外公。”
林溫暗自嘀咕,這樣的話為什麼不讓她先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