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是壞蛋
現役軍人陳遠同誌順著星星手指著的方向看去, 目光觸及到那具腐爛破敗的屍體時，愣了好久。
他甚至一時間忘記了回答星星的話，腦海裡不受控地浮現出一具又一具倒在路邊的屍體們。
其實除了末日剛開始那幾天救援的時候他會為這些屍體有所觸動之外, 後麵這幾天看起來似乎已經徹底麻木了，能夠平靜地無視它們，能夠果決地對準喪屍們的腦袋扣下每一次扳機。
明明末日才第八天，他卻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在這種環境裡生活了半輩子。
不知道是從哪一次扣動扳機時, 手指不再輕微地顫抖，也不知道是哪一次開始, 能夠熟稔的將刀尖插.入喪屍們的頭顱, 乾淨利索地剜出裡麵的晶核。
人類的適應性太強太強了, 可他真的對這一切都已經毫無觸動了嗎？
陳遠遠遠地看著那具不知道屬於人類還是喪屍的屍體，安靜了片刻後, 故作平靜地收回視線。
“因為已經沒有人能再照顧它們了, 家人、親戚、朋友同伴……也許都已經有心無力。”回答完, 陳遠看著小朋友裝滿天真茫然的眼睛，又不由得懊惱自己是不是不該對小朋友說這種殘酷又難以理解的話。
但心裡總有什麼情緒在翻湧著，讓他想要用什麼方式將其宣泄出來, 於是才有那一瞬間的脫口而出口不擇言。
正懊惱間, 一隻白嫩的小手伸到眼前，攤開的小小手心裡還放著一顆包裝並不高級的水果硬糖。
星星費力的用一隻手抱著梨，另一隻手努力抬高, 看這個大哥哥一直沒動靜, 不由得催促他：“哥哥, 糖~”
吃糖, 吃了甜甜的東西就不會不開心了。
陳遠被喊得回過神，哭笑不得地望著星星：“謝謝星星, 但是叔、哥哥不吃糖，以後一顆糖都好珍貴的，你留著自己慢慢吃啊，乖~”
邊拒絕，邊趁機呼嚕呼嚕小朋友細細軟軟的頭發。
手感一級棒！
被拒絕了。
星星歪頭看著眼前這個哥哥，這還是它第一次發糖果被拒絕。
“哥哥，糖、不吃嗎？”小喪屍疑惑地問他。
“對呀，哥哥不吃，星星你自己留著吃，也不要再隨便拿出來給彆人吃知道嗎？”他擔心這小孩“露富”了會被一些小孩子大孩子甚至成年人搶劫。
末日裡，糖可是特彆重要的東西，具體有多重要……預估可以用一顆糖買半條人命吧。
早在出發前就被具體培訓過的陳遠又rua了rua小朋友的腦袋瓜，叮囑它不要隨便把糖果往外拿。
星星其實知道他們大人話裡的一些意思。
以前它並不覺得能有人搶走自己的東西，但剛才站在車上的那幾個人它好些都打不過……
於是小喪屍特彆聽勸也特彆聽話的把糖果重新裝回兜兜裡，並鄭重其事往眼前這個哥哥的腦門上貼了個看不見的好人標簽。
球球也說了，隻要星星沒有暴露自己是小喪屍，那之後一路上一旦遇到任何危險，都是可以找這些穿綠色衣服的哥哥們幫忙解決的。
不僅是星星，所有的幸存者都可以，他們是絕對真實強大的保護者。
把糖果重新塞回兜裡，星星猶豫了一瞬間，又拽了拽這個哥哥的衣袖，等他看過來後，雙手舉著梨遞到他嘴邊：“哥哥，吃梨~”
這是星星都能吃的甜甜梨，吃了也能變得好開心！
陳遠：“……”
剛才滿心的惆悵都被小朋友這接二連三的投喂行為給打散了，現在就隻剩下一些啼笑皆非的小小感動。
“星星自己——唔？！”
拒絕的話還沒說完，一大顆梨子就直接懟到了嘴邊，還一不小心磕到了牙……
陳遠默默伸手接過這顆巨大的梨，明明也有點餓，但看著手裡這——麼大一顆，莫名就覺得有點胃疼。
難怪星星總是捧著這麼一顆梨，時不時啃一口，跟吃著玩似的。
這要是真的一直啃的話，估計會直接把小孩那小鳥大的還沒有完全發育的胃給生生撐爆。
陳遠在星星小朋友亮亮的目光注視下硬著頭皮啃了一口梨。
是挑它沒吃過的那部分，他怕給小孩的口糧弄臟了，殊不知正是因為這樣才讓他逃過了一秒變星星同類的危機。
“哥哥，甜甜梨？”星星的小手還扒拉著他的衣袖，小臉上期待感滿滿。
陳遠頂著同伴們微妙的視線，輕咳了一聲，肯定地點頭：“對！這梨特彆特彆甜，星星是哪裡摘的梨？等有機會我一定也要摘幾顆拿回家給我小侄女嘗嘗看！”
在他沒話找話的詢問中，小喪屍抬起手，默默指向他身後。
陳遠回頭一望，好嘛……是剛突圍出來還沒半小時的江城。
“……那還是算了吧。”他終於閉嘴，從腰間拔.出鋒利的小刀，動作利落的將自己剛才啃過的那一小塊梨肉都削了下來塞進嘴裡，然後才把這顆巨大的梨還給星星小朋友。
然後他就敏銳地發現了一件事。
那麼沉的梨被接過去，小孩的手臂竟然穩穩當當，一點承重的墜落感都沒有！！
詫異地望了眼麵前看起來白白嫩嫩格外好欺負的小家夥，陳遠開始在心裡衡量它的異能將身體強度提升到了什麼程度。
在各種假設下，又猜測星星的異能到底是幾級。
所有人看到星星的第一眼都會被它特殊的雙眼所吸引，繼而猜測或篤定它的異能和眼睛有關，陳遠也不例外。
隻是旁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他也不好直接問星星異能是什麼情況，隻想著等會去找班長問問，看他昨天有沒有記錄星星的異能。
畢竟這還是他們遇到的第一個有異能的小朋友，聽說它才剛滿三歲呢。
正想著，陳遠的肩膀就被人拍了拍，一激靈回頭，正正好撞上班長的目光。
陳遠：“……”
幸好剛才的梨肉已經被咽下去了，不然他可能會成為第一個被班長嚇到噎死的同誌？
“去值守，順帶找一下3班班長，讓他將四周再布防一次。”葉淮安沒有什麼廢話，開口就是任務。
陳遠一瞬間站直身體，行了軍禮後才一路小跑著離開。
星星抱著梨仰頭看這個更高更厲害的哥哥。
昨天就目測過了：打不過QAQ~
接二連三被武力碾壓的小喪屍鬱悶地低頭啃了口梨肉，腮幫子鼓鼓地慢吞吞咀嚼著，不太想和比自己厲害的好人類講話。
緊跟著就被猝不及防地rua了腦袋。
小喪屍一臉懵地抬頭，腮幫鼓鼓囊囊的既像是藏口糧的小倉鼠，又像是它身上那兩個塞著糖果格外鼓脹的衣服兜兜。
看得人莫名手癢，總想戳一下試試……
不過葉淮安並沒有真的動手欺負小朋友，他冷眼看向一直在附近關注星星的某兩個人，蹲在星星麵前指向他們：“認識這兩人嗎？”
星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還是熟人。
王顯敬，和昨天超市裡跟哥哥們講話的那個人。
於是小朋友毫不猶豫地點頭：“是壞蛋！”
葉淮安：“……”
被軍人指後豎著耳朵緊張偷聽的兩人：“……”
這、這麼直白的嗎？！
小家夥你看起來白白淨淨不會撒謊的樣子，可彆隨口誣陷好人呐！！
王顯敬張口就想辯駁，結果什麼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葉淮安輕而易舉反製了雙手，疼得嗷一聲吼出來，慘白的臉上五官都扭曲了。
另一個人見機不對，一弓背藏進人群裡就準備開溜。
結果被一條滿是荊棘的藤蔓給困住了雙腳的腳踝，噗通一下絆倒在地，也疼得直嗷嗷，嚷嚷著自己的腳骨頭被紮穿了。
星星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兩個壞蛋被輕易製服，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慢吞吞地扭頭，將目光投向不遠處那輛軍車。
車廂裡一開始就坐那冷眼看熱鬨的幾人：“……”
莫名就看懂小孩眼中的躍躍欲試了呢！
幾個人都無語又心情微妙地等著那小孩指向他們說是壞蛋，結果那孩子竟然隻是看了幾眼，就帶著一點點遺憾地扭過頭去了。
看那小小的背影，還像是有點氣鼓鼓的樣子。
奇怪，就是一個小小孩，表情都沒怎麼變過，他們怎麼就一下子意會到這麼多東西了？
隻有剛逃脫了主係統製裁的小可憐球球同學，知道自己的宿主為什麼會放棄指控那些人是壞蛋。
原因還是一如既往的簡單粗暴：打不過。
不隻是它打不過，再加一個看起來是班長又有異能和超高武力值的葉淮安……也有點點打不過。
因為葉淮安等人收集的喪屍晶核會用來招募誌願者和異能者，是和食物一樣當成必要工作物資一起發放或兌換的。
可這支異能者小隊卻不一樣，他們人均兩三級的異能，不說那個受了傷的隊長，就連那會冒頭為樂雅撒氣的少年所擁有的特殊火係異能都比較難對付。
星星已經是個一點點成熟的，學會了審時度勢的小喪屍了，在衡量了幾次確定打不過後，它就乖巧下來，什麼也不說，抱著梨子眼眸彎彎地看葉淮安審問兩個“壞蛋”。
“叫什麼名字？”葉淮安先問第二個被抓住的人，問完也不等對方回答，直接冷靜念出了他昨天登記的信息：“高文傑，34歲，妻女在鄉下老家，沒有父母，以前從事商場銷售工作，無異能。”
在高文傑逐漸呆滯的表情中，葉淮安低頭問他：“我說的對嗎？”
頂著他極具壓迫感的目光，高文傑呐呐點頭：“……對。”
葉淮安指著星星繼續問他：“你認識這個孩子？”
第062章 偷小孩
高文傑下意識搖頭, 然後在葉淮安的冷眼注視下，又猶猶豫豫的糾結著，最後一咬牙, 閉上眼用力點頭，活像是豁出去了似的。
“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葉淮安沉下聲音。
高文傑：“……認識，但、但也不是特彆認識。”
結結巴巴說完，又怕自己回答的不夠清楚會讓葉淮安不耐煩, 趕忙補充道：“我也是昨天才認識的！就是單純的跟這小孩家長聊了兩句，我什麼也沒做啊同誌！”
“那你鬼鬼祟祟跟著它乾什麼？一分鐘裡看了孩子不下十回, 你想對它做什麼？”葉淮安邊問, 邊不斷縮緊了纏在高文傑腳踝上的荊棘。
高文傑疼得眼珠子都往外凸了, 僵著那條腿咬牙回答：“我、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同誌……長官你可彆冤枉好人, 難道這孩子說什麼你都信嗎？！”
聽到他的質問, 原本老老實實站在旁邊的王顯敬眼珠子轉了一圈, 也跟著賠笑道：“是啊，這位同誌，小孩子哪裡懂什麼好壞對不對？我跟他現在的監護人是臨時組隊的同伴, 不信您可以把他們喊過來和我對峙, 真的！”
葉淮安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雖然直覺這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他恪守的原則也不會允許他不聽辯駁光憑直覺做事。
見他有所動搖, 高文傑也忍著錐心的疼一個勁哀嚎著給自己叫屈, 說什麼隻是關心一下孩子, 完全沒有任何壞心思。
“他們好吵。”球球蹲在小喪屍的頭頂, 替它屏蔽了大部分的聲音。
星星也覺得這兩個人類有點吵，於是它偏頭往胡興哲等人的方向看去, 發現那三人已經埋好屍體了，現在正在翻那輛黑色小轎車的後備箱。
小喪屍突然伸手把梨子端端正正放在行李箱上，然後蹲在路邊撿了兩塊小小的石頭，回憶著自己被人類幼崽欺負的感覺，對著王顯敬揚起右手。
還沒花生大的石子砸在王顯敬的額頭上，連個紅印都沒留下，卻還是讓幾個人類都愣住了。
星星卻沒管他們是什麼反應，砸完王顯敬後，又拿第二顆石子砸向高文傑，同樣端端砸在他腦門上後，才刻意揚高了聲音，用一種古怪的語氣罵他們：“壞蛋！大壞蛋！偷小孩！壞蛋……”
“偷、偷……偷小孩？！！”球球驚得一骨碌從星星腦袋上滾了下來。
葉淮安也微微睜大了眼睛，看看星星，又看看摔在地上的兩人，剛好沒有錯過這兩人臉上一瞬間如出一轍的心虛和震驚。
本來以為星星隻是隨口一說的葉淮安立馬意識到事情似乎有點不簡單。
他乾脆揚手，讓人把這兩人帶去了前麵仔細審問。
等人帶走了，葉淮安才揉揉星星的腦袋，問它：“星星怎麼知道他們偷小孩？他們是不是傷害過你？”
星星搖搖頭，沒有再回答他。
葉淮安也沒有準備朝一個孩子深究太多，隻是叮囑它就站在值守的軍人身邊彆亂跑後，自己也離開去審問那兩個人了。
但他走過去的短短一分鐘裡，腦海中不停閃過的，卻還是小朋友剛才那古怪的語氣和音調。
要是閉著眼聽，星星剛才那番話更像是……一個孩子惡劣的嬉笑欺辱。
可他剛才偏偏睜著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星星罵那兩個人時，分明是麵無表情甚至有點困惑的。
小朋友真的藏不住什麼情緒，眼睛乾乾淨淨，一點點的心思都被看得透透的。
所以葉淮安幾乎是一瞬間就確定，星星是在模仿彆人的語氣……可隻模仿到了語氣音調，卻沒有模仿出任何麵部表情。
那種奇怪的違和感實在是太強烈了，葉淮安搖搖頭，暗自決定接下來還是要多分出些精力觀察觀察剛才那個小家夥。
星星乖乖地坐在行李箱上，抱著梨邊啃邊等三個人類回來。
他們回來時，原本還不算太鼓囊的背包都塞得滿滿當當，等他們走近時，星星甚至聽到胡興哲因為承受太多而發出的倒吸氣聲。
球球了然拆穿：“他傷口又崩開了。”
人類，真是個有時愛惜有時又格外不愛惜生命的物種。
“星星，我給你帶回來一個超級厲害的小東西，想不想知道是什麼？”賀陽把背包卸下來後，手伸進背包裡摸索著，卻好一會都沒拿出來，而是讓小喪屍先自己猜一猜。
“什麼？”
被勾起好奇心的星星趴過去想看到裡麵有什麼，可下一秒賀陽就把背包一手攬住。
“星星猜一猜，是一個和搖搖花一樣好玩的東西！”賀陽用肩膀抵住沒坐穩以至於一頭栽過來的小喪屍，眼中藏滿笑意。
搖搖花！
星星的期待值一下子被拉滿。
它真的開始認真猜測起來了。
額頭抵在哥哥的肩膀上，懷裡緊緊抱著沒啃完的梨，星星苦思冥想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什麼比搖搖花更好玩的東西。
沒有！
怎麼會有比搖搖花更好玩的東西呢？
不可能的！
心裡一次次篤定地否認，晶亮淺白的眼睛卻總是試圖能夠偷瞄到那個神秘的東西。
到底會是什麼呢？
星星想了足足一分多鐘，眉心都淺淺皺著，依然什麼都想不到，反而滿腦子左搖右晃可可愛愛的搖搖花。
看它實在想不出來，賀陽才笑著揉揉小朋友軟乎乎的短發，另一隻手慢慢從背包裡拿出來。
隨著他刻意放慢的動作，星星伸長了脖子，嘴巴微張，滿臉都寫著好奇和期待。
“喏！”
他將一輛比手掌還大一些的汽車模型拖到星星眼前。
星星的眼瞳有一瞬間的放大。
小喪屍驚訝地看著這輛小車，又歪頭看旁邊那些被挪到馬路外的真汽車，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
很輕，一戳就會偏，不像之前它剛從周家村出來的時候，趴在車外上不去下不來動都不敢動一下。
“變小了~”星星抬頭看賀陽哥哥，眼眸亮晶晶的，像是裝滿了淺色細碎的小星星。
“這隻是一個模型，但是這樣往後壓一下，它也能往前跑喔。”賀陽把汽車玩具放在瀝青的水泥路上，稍微用力壓著往後退了一點後，手一鬆——
剛才還乖乖待在他手上的小車立馬衝了出去，然後在他和星星的注視下跑了快一米的距離，然後歪歪斜斜地栽倒在路邊的深草叢中。
這回不用賀陽去拿，星星把梨子放進他懷裡後，自己眉眼彎彎地小跑過去，蹲在路邊把小汽車撿起來抱住。
開心的小模樣，就像是撿了個什麼了不得的寶貝一樣。
“球球~好玩！”它總是會迫不及待和球球分享自己喜歡的一切東西。
星星開心，球球也會一起開心，聞言對它說：“星星，你把這個小車的車門打開一下。”
星星不知道球球要做什麼，但還是乖蹲在那乖乖地打開車門。
人類看不見的空氣中，一個不停亂發光的小球飛快鑽了進去。
見狀，星星的眼眸一亮，無師自通了這個玩具的最新玩法。
它抬頭看向一米外的賀陽哥哥，學著他的動作把小車放在地上，往後壓了一段後滿懷期待地鬆手。
“咻——！”
“啊啊啊啊啊星星車速太快啦啊啊啊啊~！！”
聽著球球緊張的尖叫，蹲在原地的星星小朋友眼睛都笑彎了，就像個隻知道傻樂的小呆瓜。
沒人知道球球的存在，既看不到也聽不到，所以大家都隻以為星星是喜歡這個玩具小汽車，看到眉開眼笑的星星後都紛紛報以善意的微笑。
胡興哲笑過後，卻將兩個未成年小孩都再次托付給了秦陽，自己擠開人群往之前葉淮安離開的方向找去。
秦陽左右張望了一眼，大概猜出胡興哲乾什麼去了。
昨晚找過來威脅要組隊的那個男人，已經不在人群中了，再結合剛才走過來時一些幸存者叮囑他們要照看好自家小孩的事，一切就變得明晰起來。
不隻是他能想到，就連賀陽都隱約能猜出，所以才會一回來就守在星星身邊。
賀陽將停下的小汽車調轉車頭，對著星星的方向又滑了過去。
不需要再問小朋友喜不喜歡這個玩具，畢竟這是認識星星這幾天以來，它笑的最開心的一次。
看來以後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要想辦法給星星找更多的玩具才行。
無論它是喪屍還是人類，本質上都隻是個有好奇心又喜歡玩的小朋友。
既然是小朋友，那當然就要用對小朋友的方式好好哄著它。
休息和整合幸存者隊伍的時間大概花去了兩個多小時，等到太陽從頭頂稍微偏斜後，誌願者們開始通知大家準備再次出發。
也是這個時候，離開半天的胡興哲才黑沉著臉從前麵走回來。
賀陽和秦陽都默契地避開星星，刻意放低了聲音問他：“出什麼事 了嗎？”
胡興哲平複了一下心情，語氣還是很僵硬：“沒事，剛才葉班長跟我說，他抓去的那兩個人在特殊異能者的審訊下，已經交代了自己的目的。”
“什麼目的？”
“……把星星偷走。”
“偷走星星？！”賀陽提高聲音，憤怒道：“你說是兩個人，除了王顯敬，還有誰？他們兩個人的目的都是要把星星偷走？！”
胡興哲點頭道：“差不多，昨天剛進超市遇到的那個，他以為星星的異能是透視或者對選中目標進行危險等級評定。”
“他認為有了星星他就能規避大部分危險，不過沒想過立馬偷，隻是準備先接觸一下，讓星星對他熟悉了再動手，那樣造成的動靜才小。”
第063章 球球出題
也就是說, 高文傑覺得星星昨天攔著他們，是因為星星一眼就能看到裡麵有人，再不然就是一眼就能看出那間倉庫裡的危險性有多高。
即便星星的異能不是他猜測的那樣, 偷一個年僅三歲的異能者小孩，怎麼想都是他賺了，所以才會從昨天就一直謀劃著。
秦陽好奇問道：“那那個王顯敬呢？他又是為什麼？”
“……”胡興哲沉默一瞬，還是避重就輕道：“和高文傑一樣, 不過他的想法更歹毒，他準備把星星偷了後重新帶回江城, 還想過要是實在走不掉, 就把星星先送給那支異能者小隊, 讓那些人為他提供保護。”
他沒有說假話，但也沒有告訴秦陽星星真實的異能到底是什麼。
其實也許他自己都猜測的不準確。
“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賀陽憤怒地捏緊了拳頭。
如果說高文傑隻是讓他憤怒的話, 那王顯敬就是讓他惡心了！
王顯敬和他們兩人都是因為星星才能活下來的, 可王顯敬不光想控製星星重回已經沒有什麼活人的江城, 還想著把星星“賣”給明顯不好惹的異能者小隊尋求庇護！
人類無恥的下限就是永遠沒有下限嗎？！
星星在他眼裡還隻是個人類小孩，他怎麼能這麼做？怎麼敢這麼做？！
“他們人呢？”賀陽捏緊了手裡的刀。
秦陽不讚同地拍拍他肩膀：“小賀同學，不要衝動, 衝動不僅不能解決問題, 還可能會讓現狀變得更糟糕。”
這一點，胡興哲也是同意的，放緩了語氣, 低聲道：“你彆急, 那兩個人已經被那位班長同誌警告過了, 也把他們弄去了彆的幸存者隊伍讓人隨時看守, 不會再有機會找過來傷害星星。”
成年人總會儘可能從更多方麵去考慮問題，會有所顧慮, 會顧全大局。
所以他們總想著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對於危險隻需要遠離而不是徹底解決。
但賀陽不一樣。
星星，也不一樣。
從頭到尾，兩個小孩即使沒有溝通過，也從沒想過就這樣算了。
賀陽似乎是冷靜下來了，將星星重新抱上行李箱坐著，把汽車玩具塞到它手裡，沒吃完的梨則子用乾淨的口袋裝著同樣掛在行李箱的拉杆上。
…………
秦陽去找誌願者問過了，他們這次要去的地方並不是市區，而是另一個距離江城並不是特彆遠的長宇縣。
“我以前調崗去那邊的中學當過一年老師。”秦陽對胡興哲和旁邊側耳傾聽的那些人仔細說道：“長宇縣地多人少，大多都建的是一些工廠，山林少，有水源，地勢較為平坦，應該算是整個省市中為數不多適合從零建造生存安全基地的地方。”
“老師，那您說地勢開闊平坦……萬一喪屍一群群全跑過來攻擊我們怎麼辦？以前那些打仗的選地兒不都是要易守難攻嗎？”一個男人湊過來不解地詢問。
“這也是沒辦法。”秦陽苦笑著給大家解釋：“像那些易守難攻的地勢，自古以來就早被各家爭來爭去，現在更是已經發展成了城市和重要的樞紐，我們江城還隻是小縣城，要是放到安吉市，一個城市裡會潛藏著多少喪屍？”
“現在最重要的是組織救援和幸存者撤離，保證有生力量存活，這種危急的關頭，國家不可能投入無限的資源和精力去清除那麼大一座城市的隱患，也做不到在短時間內讓一個市區完全安全。”
“比起清除一座城市裡潛藏的喪屍和不斷異變的動植物，還是定點推翻重建來得更為迅速便捷。”
秦陽這番細細的解釋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有人感慨著不愧是老師，文化人總是能一語中的，看得就是比他們更遠更多。
也有人憂慮，要是真的所有幸存者都離開了城市，那人類以前生活的地方，就真丟棄不要了嗎？
這回不用秦陽再回答，賀陽就能冷靜地給出篤定的答案：“當然不會，我們人類的適應力是極強的，等我們適應了末日並逐漸穩定下來後，國家一定會組織人一步步重新擴大我們的生活區域，最終肯定還是會和城市接壤的。”
是人類建造城市，而不是城市擁有人類。
他這麼一說，大家心裡沉甸甸的東西似乎終於輕了一些，還有人笑著灑脫道：“其實往好的方向想一想，我們這些房奴，終於不用為資.本家們拚死拚活了。”
聞言，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
是啊，末日麵前雖然說不上眾生平等，但他們現在的確是隻需要為自己而拚死拚活了。
再一想想，也許曾經那些高高在上把控經濟命脈壓榨普通人勞動力的富豪們，現在也許正和他們一樣，被喪屍和變異動植物逼得惶惶不可終日，大聲咒罵著末日的場景，心裡竟然詭異的感到了安慰。
有的人生來就在羅馬，有的人終其一生也隻能倒在起始點不遠處，現在末日來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了很多很多。
至少在死亡和病毒麵前，不再是一部分人揮舞著鈔票享受頂級待遇和生命的延續，而另一部分人則隻能在親人愧疚的眼淚中安靜等死。
如今，大家終於都變成了會恐懼會絕望的同一生命體。
“他們好像很難過。”星星抬手捂住耳朵，明明滿耳朵都是暢快的笑，卻總覺得這些人一點都不開心。
球球貼心的幫宿主開啟了屏蔽，這次它不光屏蔽了現實的聲音，還用之前主係統發的十積分給星星兌換了一個心聲過濾器。
當然，一切都是先征求了星星崽同意的。
屏蔽開啟後，球球才調低了聲音，慢慢給對人類心思一無所知的小喪屍解釋：“因為他們失去了自己的家園，雖然口口聲聲說著暢快的話，但心裡還是會感到傷心的。”
“家園？”星星疑惑地回頭，想要再往背後的江城看一眼。
看身後密密麻麻全是人，它坐在行李箱上，更是隻能看到後麵幾人滿臉的頹然疲憊，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見了。
球球：“……星星，彆看啦，我們已經走了很遠，看不到江城了。”
而且江城才不是你的家園。
星星是被球球從城郊的垃圾堆裡撿到的。
江城不是星星的家園。
這麼大一個世界，哪裡都不是星星的家。
星星乖乖地回頭，抱著懷裡的小汽車，偏頭看路邊肉眼可見還在不斷生長的植物們。
[要更多的營養！]
[吃掉它！我會長得更好！]
[努力生長，我才能獲取更多的陽光雨露！]
[好餓……我快要死了。]
[努力紮根，根係最重要！]
[往地下長！快一點！再快一點！！]
[不！有蟲！它在吃我的根，救命！！！]
[…………]
揉了揉耳朵，星星又把屏蔽重新開啟，不再試圖聽那些綠油油生機勃勃的變異植物們都在說些什麼。
但它還是有點疑惑。
有疑惑就要解決，所以星星問了唯一能回答自己的球球：“為什麼除了我的同類，所有生命都能表達自己的想法？”
就連一株普通的小草，變異後都能夠搖晃著草葉說要努力生長。
那為什麼星星的喪屍同類們，除了吃人喝血，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懂呢？
就像它手裡捏著的這個汽車模型，明明和路邊的汽車長得一樣，裡麵卻什麼都沒有，隻是一個也什麼都做不了的空殼。
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星星不懂，所以想要知道。
被問到的球球這次沉默了好一會才慢慢說：“星星，一個世界裡，所有生物的發展都是有所規律的，我告訴不了你這其中的規律，你隻能自己去發現，或者等著更多聰明的人類去思考和發現。”
於是星星就明白了。
又是需要學習才能夠知道的東西。
因為彆的生命體不學習，所以隻有依靠人類去發現和總結。
星星捏著手裡的小汽車，把它高高舉起，逆著光仰頭看它。
球球見到這一幕，卻忽然有了另一個想法。
“星星，我給你出一個很多很多人類都不知道答案的題吧，你慢慢想，想到了再回答我，好不好？”
它說著，飛到了小汽車的頂上，蹦躂著敲了敲車頂。
剛才星星在心裡將喪屍比喻成這個空殼的汽車模型，那現在球球就想要告訴它另一個具有哲理的比喻了。
“什麼？”星星放下手，輕而易舉抓住圓溜溜的球球。
“很簡單的。”球球乖乖停在小喪屍的手裡，對它說：“星星在周家村看到過雞鴨對不對？動畫片裡也看到過一些生蛋的小動物，雞鴨鵝，小鳥烏龜……”
“那星星覺得，世界上是先有它們，還是先有它們的蛋呢？”
星星的眼睛微微睜大，有點呆的愣住。
先有它們，還是先有它們的蛋？
“對呀，人類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喔，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星星要是回答出來了，會獎勵你好多好多積分，我們就可以在商城裡買更多有用的東西啦！”
球球說完後，怕星星對世界相關的認知還是太淺，於是就開始給它放映一些產蛋繁衍的小生命們的紀錄片和動畫片。
於是接下來的一路上，秦陽和暗自觀察星星的葉淮安就發現，這個叫星星的小朋友，相比起幸存者隊伍裡的其他小孩而言，更為乖巧安靜。
它根本不會像普通小孩那樣哭鬨亂跑，反而彆人說什麼就乖乖的聽，聽了就乖乖的做，除了胡興哲抱著它去外麵上過兩次廁所外，始終都坐在墊著衣服的行李箱上發呆，一言不發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第064章 擺地攤
安靜到讓人有理由懷疑它會不會是患有自閉症的小朋友。
特彆是當他們擔憂詢問過“臨時監護人”胡興哲和賀陽, 卻得到一個“星星平時就喜歡這樣放空發呆，沒關係。”這樣的回答後，心裡的懷疑一度到達了頂峰。
“不會吧？我感覺星星挺正常的啊, 不就是安靜了點嗎？也有很多性格安靜的小朋友嘛，星星這不叫內向，叫乖巧。”陳遠大膽反駁班長的猜測。
葉淮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以後沒事少往那孩子麵前湊, 不光是你，其他人也一起通知到位。”
陳遠懵逼：“為什麼啊？！”
葉淮安左右看了看, 確定這裡隻有自己班的同誌在守衛後, 才皺眉說道：“剛才我和小宋一起審問過那兩個人, 你們都知道小宋覺醒的異能是能夠分辨對方是否說謊，所以我整合了一下那兩個人的真實回答, 懷疑那個小孩估計是有兩個異能。”
“……兩個？！班長, 您確定嗎？我們所有連隊的同誌裡好像都沒有雙異能者吧？星星怎麼會有兩個呢？”旁邊的戰友也滿臉詫異地湊過來。
葉淮安皺了皺眉, 猶豫道：“我也不是特彆確定，但根據那兩個人的審問結果，星星身上至少有一個和眼睛相關的異能, 我懷疑是和它對視後就能被控製, 另一個……就是讀心。”
“臥槽？！”陳遠沒忍住爆了粗口。
國罵一出口他就怕被班長揍，結果耳邊又聽到了接二連三的“臥槽”。
現在，大家都有被震驚到, 不止是他一個人。
“班長, 那你是怎麼確定星星的第二個異能是讀心呢？”
“對啊班長, 難道不是那個人說的什麼透視嗎？這個就已經開掛了, 要是還有讀心的話……我突然有點理解那兩個人為什麼想偷娃了。”
“咳……其實、我在知道第一個異能的時候就理解他們了。”
“兄弟們，你們政治立足點是不是有點歪啊？虎到敢當著班長的麵說這個？！”
“…………”
剛剛脫口而出的兩人麵麵相覷, 而後硬著頭皮頂著班長冷冽如刀的視線，訕笑著認罰，其實心裡都快哭死了。
嗚嗚嗚嗚這不是一時嘴快了嘛！話趕話的說到那，太震驚以至於沒把心裡話憋住啊！！
罰過兩人後，葉淮安才嚴肅叮囑他們：“不管那個孩子到底有幾個異能，你們都不要頻繁去接近它，但同時也要時常看顧著點，防止它真被一些彆有用心的人傷害利用了。”
“知道了班長！！”
“這種珍惜的小朋友，我們肯定會好好保護的！”
“報告班長，您還沒說是怎麼發現它有讀心這個異能的呢？”
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最後又都期待地看著他，希望能等到一個答案。
當兵的當然也有好奇心啦！班長是萬能的，一定也會滿足他們的好奇心吧？
葉淮安沉默片刻，還是沒忍住抬手給了最先起哄的陳遠一個暴栗，冷聲道：“長點腦子，要不是星星自己指著那兩人說是偷小孩的壞人，我可能逮捕審訊他們嗎？”
眾戰士：“……”
我們的腦子，不就是班長您嗎？
不需要再長了，再長多點，七班就得變成七連了……咳！
在他們頭頂的上方，一顆小球閃著光慢悠悠地飛走。
“星星，那個班長好聰明奧，明明異能不是大腦智力方麵的，可他好像比現在的胡興哲還要更聰明一點。”球球蹲在星星肩膀上，對葉淮安的智商給予中肯的評價。
星星看了眼被球球當衡量智商工具人的胡興哲，對球球的評價沒什麼特彆的反應。
畢竟它也不知道胡興哲的聰明，到底是多聰明。
它現在唯一的心思，就是思考這個世界上到底先有的蛋，還是先有的生蛋動物們呢？
好難！
星星有理由懷疑，這根本不是幼兒園小朋友會做的題！
“當然不是啦~”球球晃晃悠悠地飛來飛去，“這個題，連那些很聰明很聰明的人類都會被難住，所以星星不用給出什麼需要論證的準確回答，隻需要給我小朋友的回答就夠啦！”
小朋友的回答？
星星疑惑地抱著行李箱拉杆，隱約有點懂了球球的意思。
可是屬於星星的回答……它還沒有想好呢。
不過星星也沒有再看更多的紀錄片和動畫片，它隻是抱著自己的小汽車玩具，在嘈雜的人聲中，認真思考著。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先有種子還是先有小樹？
它這一思考，就從白天想到了晚上。
長長的幸存者隊伍在高速路上停了下來。
夜深了，再往前走遇到的危險會比白天更不可控，所以大家隻能在原地休息整頓，依然是軍方和臨時組織的誌願者們在附近前後值守。
所幸現在正值夏季，晝長夜短，並且夜晚的溫度適宜，不會像其它季節那樣令人感到寒冷。
所以大部分人在吃過簡陋的晚餐後，基本都是把衣服往地上一鋪或是往身上一搭，直接就和衣睡了。
胡興哲又把行李箱變成了星星專屬的小床。
本以為今晚也會和昨晚一樣，還算是安靜的度過，結果大家都還沒來得及熟睡時，就有人開始在幾輛軍車附近支起各種小攤了。
怕聲音會引來山林裡的變異動植物們，所以他們都是用紙板或者彆的東西，寫上自己要交易的東西擺在攤子旁邊，然後就坐在那裡靜等感興趣的顧客上門。
球球飛去看了兩眼，發現沒什麼值得關注的東西後，本來不打算告訴星星的，可又想到星星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也才不到四天時間，一瞬間就改了主意。
“星星，你也去看看吧，喪屍病毒還沒有爆發的時候，人類城市裡每天都會有好多好多擺攤的攤販，他們賣的東西五花八門，但永遠都是吃的最受歡迎。”球球打斷星星持續了大半天的思考，慫恿它去觀察從未見過的人類社會結構之一：擺地攤。
星星原本沒想去，可胡興哲想去，秦陽想去，賀陽和球球都想去。
熟悉的人和球全都想去……星星就也被他們牽著手往前麵的人群裡擠。
江城隻是個偏遠的小縣城，不算鄉鎮，城內的總人口不足三萬，再去掉變成喪屍的和死去的，以及沒有趕來彙合的，現在所有的幸存者隊伍人數加起來，估計都隻有一萬人左右。
聽起來不是特彆多的人數，但當所有人都密密麻麻擠在高速路上時，黑壓壓的隊伍就特彆讓人密恐。
而現在，幾乎所有人都想湊到前麵去看新鮮，本就密集的人群就更擁擠了。
要不是有戰士見狀不對，趕緊安排人和誌願者一起維持秩序的話，估計今晚造成最大減員的災難就會是踩踏事件。
由於星星人小單薄，胡興哲既怕它一不小心被擠丟，又怕它下方沒有空間和氧氣會窒息，所以之後乾脆把小喪屍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前進。
至於變成喪屍後到底還需不需要依靠氧氣存活……情急之下哪裡管得了那麼多。
之後又陸陸續續有人得到了靈感，也拿出自己帶上的家當，希望能夠通過交易和其他幸存者換取自己當前更為所需的東西。
等胡興哲幾人帶著星星擠到前麵去的時候，擺攤的人已經有很多很多了，高速路兩邊全都是攤販，有人正在交易，也有人預定了某個東西讓攤主留一下，他等下就來取。
胡興哲把星星舉著放下來，正準備牽著它慢慢往前逛，看有沒有什麼能交換的東西時，不遠處一個擺攤的攤主卻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他們。
不，應該說，他正驚訝地看著星星。
並且在短暫的怔愣後，試探著喊了一聲：“星星？”
小喪屍鼻尖輕輕動了動，從他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氣味。
球球也驚訝地飛過去：“哇！！星星，是周一良誒！他竟然活著，而且這麼快就和我們遇見了！”
周一良……
星星想到了那個把自己抱回家，還特彆大膽讓自己陪著他家孩子一起玩的人類。
不過那時候星星的眼睛看不見，它甚至對“人類”這種生物都沒有任何清晰的認知，所以在星星的心裡，周一良的形象和其他周家人一樣，全都是黑乎乎的一團，比影子還要難以辨彆。
現在它看著不遠處那個麵容憔悴瘦削的男人，終於將其中一個連形狀都沒有的黑乎乎和他本人對上了。
並且心中不可避免生出一種新奇的感覺：原來這就是那個人類啊！
它突然有點想知道彆的黑乎乎都長什麼樣了。
可這裡隻有周一良一個人在守著攤子。
星星盯著周一良發呆的時候，賀陽他們也發現那個擺攤的男人似乎是認識星星的，彼此對視一眼後，賀陽彎腰低聲問小喪屍：“星星，你認識那個人嗎？他有沒有欺負過你？”
星星從新奇中回神，想了想，乖乖地點頭又搖頭。
雖然它什麼都沒說，但賀陽立馬明白了它的意思。
認識，沒有被欺負。
再看那個男人，表情驚訝但沒有惡意，應該不是壞人。
“說不定是星星父母的朋友？”秦陽也有所猜測。
胡興哲牽著星星走過去，笑著打了個招呼：“您好，我叫胡興哲，請問您怎麼稱呼？”
周一良防備地看了他們一眼，目光大部分還是落在星星身上，聞言簡單回答道：“叫我良子就行。”
然後話鋒一轉，反問道：“你們是在哪遇到星星的？它的眼睛也是你們幫忙治好的嗎？”
眼睛？治好？！
胡興哲三人齊齊愣住，竟然都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去回答周一良的問題。
第065章 多吃梨
“什麼眼睛？”賀陽茫然詢問：“星星的眼睛怎麼了？受過傷嗎？”
問完, 他還確認似的低頭看了眼星星。
星星：“……”
被賀陽反問的周一良也跟著疑惑，然後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崽了。
難不成麵前這個……是星星的同胞哥哥？
“星星，你還記得我嗎？”周一良蹲到星星跟前問它：“還有你周亞哥哥, 記得嗎？”
星星彎起眼睛點頭，聲音脆生生的：“叔叔~”
周一良這次是真的驚住了，眼睛都瞪大許多，手扶著小喪屍的肩膀, 高興道：“真是星星啊？你眼睛好了？怎麼好的？你當時被那隻喪屍抓走了，叔叔還以為……沒事就好, 你周亞哥哥還天天說想跟你一起玩呢！”
星星身後的三個人麵麵相覷, 還是胡興哲試探著開口：“良哥, 您和星星以前認識？還有星星的眼睛，之前是出什麼問題了嗎？”
聞言, 周一良乾脆抱著星星起身, 左右張望後招呼三人都到小攤子後麵來站著, 然後笑著道：“抱歉啊，現在這個世道我也沒什麼能招待你們的，前麵人來人往的太擠了, 我們將就點在這裡說話吧。”
他側身把本就有限的空間讓出來, 還特彆順手地顛顛懷裡的星星，抱娃的姿勢比胡興哲他們看起來還要熟練。
“怎麼還是這麼瘦啊？等會跟叔叔過去那邊，你小亞哥哥看到你肯定會開心地跳起來。”周一良說著, 又rua了一下小喪屍的腦袋。
那動作之隨意, 看得賀陽和胡興哲心驚膽戰, 在心裡不停的糾結猜測：他抱的這麼隨意, 到底知不知道星星其實是個小喪屍啊？！
雖然心裡都糾結成一團亂麻了，但真正溝通起來的時候, 胡興哲卻一點都不含糊，該說的不該說的分得清清楚楚，和周一良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一會後，就很快搞清楚了星星之前的事情。
“這麼說，星星是自己走到你們村子裡去的？後來被一隻喪屍抓住，就和你們走散了是嗎？”胡興哲若有所思，而後故意鬆了口氣說道：“原來是這樣，幸好星星擁有控製異能，不然它也不可能活著遇到你和我們，看來老天爺還是眷顧我們星星的。”
剛才在聊天中縷清思緒後就對星星有所疑竇的周一良和旁聽的秦陽聞言都不由恍然。
原來如此！
難怪星星那麼小一個孩子，竟然能在末日初期獨自走到周家村，後來又從一級喪屍手底下活下來。
“星星竟然有異能的嗎？還是控製異能！”周一良難免感到驚喜，本來就因為重逢而滿是笑意的神色更加放鬆了很多。
在這之前，離開周家村後他的每一天除了殺喪屍和保護照顧家人以外，其它時間但凡空閒下來，腦海裡都會不受控製地想到被那隻一級喪屍抓走的星星。
每天每次都會痛苦懊惱地想：要是那時候自己多注意一點，要是當時自己也能把星星保護好，要是……但凡他和家人誰給星星多分去哪怕一分的注意力，說不定星星就不會被那隻喪屍當著他們的麵抓走了。
當初周家人一家人得看顧三個孩子，一個是自己的親兒子親孫子，一個是還在繈褓中需要人時刻抱著背著哄著的嬰兒，這兩個裡麵哪一個都不可能被舍棄和無視。
於是三個孩子裡，就隻剩星星……它安靜，乖巧，雖然眼盲卻基本不會給他們造成什麼負擔，因此才會在遇到危險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無意識的，讓它成為了那個被忽視的孩子。
周家人都是幾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老實，淳樸，善良。
所以當星星被抓走後，他們全家的氣氛都一度變得很壓抑，周一良爸媽總是覺得自己害死了一個娃娃，周一良的妻子在逃亡時還得照顧兒子和新撿來的小孩，周亞親眼見到星星被抓走，每晚每晚做噩夢被嚇醒……
如果周一良不是在末日當天就覺醒了金屬異能，如果周一良沒有果斷帶著家人前往江城等待救援，一路上都在殺喪屍鍛煉和升級異能的話，他們一家估計也很難堅持到現在。
所以對於星星的出現，他無疑是極其驚喜的。
特彆是當聽到胡興哲說星星被照顧的很好，並沒有受到什麼苦後，心中壓抑著負擔了那麼久的愧疚陰霾終於被一掃而空，整個人看著都比剛才有神采許多。
話都說開了，知道大家都是照顧星星的人，溝通起來就更親近隨意了一些。
這時候秦陽才指著小攤上擺的這些東西，語氣敬佩：“兄弟，這些晶核都是你自己殺喪屍獲取的嗎？”
“對，幾次差點就死了，還好咬著牙硬撐著活過來，總算是等到了國家的救援。”周一良看著秦陽手指的那堆晶核，笑道：“原本你們照顧星星，我該報答感謝你們的，但是這些晶核是我省了很久省下來，準備拿來換一點嬰兒奶粉，實在沒彆的能拿出手了，真是抱歉！”
胡興哲幾人都說沒必要感謝，畢竟他們兩人心裡清楚，這一路走來，和星星之間到底是誰在照顧誰，實在是不太好說，要是周一良真要給他們東西當報酬，那才難搞呢。
“對了，這些晶核你準備換多少奶粉？我看看能不能幫你去彆的幸存者隊伍裡問問，我們那裡好像有帶著孩子的幸存者。”胡興哲想到之前坐在軍車裡的，好像就有待生產的女人和兩個小嬰兒，想來軍隊收集物資的時候，應該會對有這方麵的準備。
“我也不知道這些晶核能換多少奶粉……”周一良不由得苦笑：“說實話，要不是現在植物也變異了，我們一家人能在菜地裡找些吃的，恐怕早就挨不到現在了，奶粉這種東西在這個年代，我隻怕拿著晶核都買不到它。”
“孩子現在一點奶粉都沒有了嗎？”
“沒了……原本還能給他熬點米糊糊填肚子，結果現在趕路，連口熱的都吃不到，更彆說熬糊糊了。”周一良提到那個孩子，又不由得愁眉苦臉起來。
他並不後悔救了那個孩子，但在和平年代想養好一個孩子都不容易，更何況是在末日？
他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才把之前分給家人的晶核全都拿過來擺攤，希望能換點給小孩糊口的東西。
“那不如這樣吧。”胡興哲說：“你把這些晶核先收著，跟我去後麵的幸存者隊伍，我們先去問問葉班長有沒有孩子喝的奶粉，要是沒有的話，再問問其他人，看他們需要什麼進行交換，沒有的話就再想彆的辦法。”
有句粗話是怎麼說來著？活人總不能被尿給憋死了吧？
這個高速路上聚集著一萬多人，總能有那麼幾個人帶著奶粉，實在不行，拿食物換點母乳應該也不難。
周一良聞言對他感激道：“好！實在是太謝謝你們了，我原本還想著萬一換不到奶粉，今晚就隻能給孩子用水泡軟了餅乾喂他呢……”
說走就走，好不容易才擠過來的三人也不逛地攤了，陪著周一良把小攤收起來後，又逆著人群一個勁往後擠。
星星從始至終都窩在周一良的懷裡，周一良高大有力，將它抱得穩穩當當，因此它能夠用平時完全夠不著的視線高度去觀察更多的人類。
“星星，萬一等下周一良想讓你跟他一起走，你會走嗎？”球球落在小喪屍的頭頂，和自己的宿主一樣，並不關心什麼嬰兒的食物或是死活。
“不走~”星星回答的很快。
“喔，那萬一周一良和胡興哲他們組隊呢？我們要不要離開啊？胡興哲和賀陽知道你是喪屍就已經很冒險了，要是周一良他們再發現了，星星……活著的人類是很難一直保守秘密的。”
聞言，星星歪頭看向正抱著自己往前走的周一良，清澈的眼瞳裡乾乾淨淨毫無陰霾，說出的話也同樣天真且殘忍：“那就死掉好了。”
雖然這個人類已經比幾天前更厲害，可星星現在不太想要死掉，如果真有球球說的那天的話……星星一定會先讓他死掉再離開人類世界的。
它並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麼問題，同樣的，球球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反而很認真地建議：“那星星你要多吃一點晶核才可以喔，異能升級是非常艱難緩慢的。”
無論是人還是喪屍，又或者是彆的變異動植物或變異喪屍化的動植物們，從零級升到一級都還算簡單，但是要升到第二級甚至更高的話……其實光靠吞咽初級喪屍晶核是沒太大作用的。
他們需要獵取高級喪屍晶核，最好是和自己異能相符的晶核。
除此之外，還必須得了解自己所擁有的異能，要熟悉它，學會該如何更順暢地操控它。
即使是最基礎的五行異能，比如火係異能，想要升到二級，除了需要從晶核中獲取能量，更重要的還是對火的熟練運用和操控。
升到二級之後，後麵還有更高的等級……誰也不知道升到最高級後，這些異能者的能力會有多強，到時候又該怎麼再繼續突破下去。
但這都隻是人類異能者需要考慮的事情，球球現在隻擔心星星的異能等級不夠高，會被人類給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