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耳邊好多人的聲音響起，熟悉的陌生的，焦急的冷漠的，密集的疼痛讓星星大腦恍惚著難以處理這些嘈雜的聲源。
這些聲音一會近一會遠，伴隨著千萬次針紮般的刺骨疼痛在腦海中徹底爆發。
小喪屍死死地蜷縮在賀陽懷裡，正當所有人都手足無措看著它卻又毫無辦法時，它小小的身體突然僵直，而後緩慢地舒展開，像一片被風吹落的樹葉，輕飄飄地落在地麵上。
葉淮安半跪在地上，見狀伸手扒開星星的眼皮，在賀陽和胡興哲身體緊繃的不安注視下，皺眉斷定道：“昏過去了。”
“……”賀陽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小喪屍。
秦陽更為冷靜一些，聞言看向那堆晶核，問道：“葉班長，會不會是這些晶核出了問題？”
葉淮安起身搖頭：“不可能，這些晶核都是初級晶核，沒有任何屬性，按理來說異能者吃了不可能出事。”
事實上，他從未見過有異能者因為吃了晶核而出事。
雖然末日剛剛到來沒幾天，但國家反應迅速，早在初期就儘可能收集了所有有用的信息，晶核這麼關鍵的東西，也是有大量研究的。
從來沒聽說過吃了晶核會昏厥這種事。
而且看星星之前的反應，絕對是痛昏過去的。
晶核怎麼可能讓異能者痛？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無獨有偶，葉淮安垂眼看著昏睡在賀陽懷裡的小孩，心裡突然對所有異能者都大肆追捧的喪屍晶核多了幾分警惕和懷疑。
在幾人商量要不要將星星叫醒時，球球潛入小喪屍的深層意識，不停的試圖喚醒它。
上次星星根本沒有因為疼痛而昏過去！
球球看向閉著眼安靜躺在那裡的小喪屍，忽然有點害怕，怕星星下次升級，會不會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星星……”
“老大，這個世界那麼多喪屍，為什麼隻有星星升級會這麼疼啊？這不公平！！”球球從星星第一次升級就一直想不通這件事。
總局的主係統並沒有理會它。
球球也沒想要總係統給自己什麼答案，它就是沒話找話，緩解自己的不安。
所幸星星並沒有昏睡太長時間，就在胡興哲和葉淮安等人商討有沒有另外的逃生辦法時，賀陽懷裡的小喪屍輕輕顫了顫，都還沒有完全醒過來，就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眼睛。
“星星？”
耳邊有欣喜的聲音響起，熟悉的人類血肉的味道再一次將嗅覺籠罩。
星星捂著眼睛的手頓了一下，而後緩緩地拿開。
眼睛睜開後，不出所料地撞上賀陽驚喜的目光。
還有好幾個麵色擔憂的人類，以及一個正繞著它不停轉圈開心發光的小球。
記憶裡那些穿著一身白神情冷漠的人，一個都沒有出現。
那個被它私心塗成了紅色的人，也沒有出現。
在這些人的注視下，小喪屍輕輕眨了眨自己白瓷般光華流轉的眼睛，抿著嘴慢吞吞的從哥哥懷裡翻身坐起來。
“星星，還難不難受？你是不是不能吃那些晶核？”胡興哲擠開葉淮安他們，第一時間把星星抱到懷裡，防止彆人碰到它。
星星睜著那雙特殊的眼瞳怔怔看著他，而後伸手指著自己，用微啞的童音緩聲說：“叔叔，我是最後一顆星星。”
天上的星星死掉了一顆又一顆，當那些以為星星無窮無儘的人抬頭望時，天空上掛著的，隻有它這最後一顆星星了。
“什麼？”胡興哲沒聽明白星星這句話，但還是反應很快地拍拍小朋友的後背，溫聲哄著它：“叔叔知道，星星是最好的星星，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星星，還疼不疼？想不想吃梨？我們給你削一個最甜最大的梨，好不好？”
胡興哲哄著，旁邊的秦陽迅速拉開行李箱，從裡麵抱出來一個最大的梨，賀陽接過後拿出乾淨的水果刀，用礦泉水洗完手後就認真削了起來。
葉淮安等人被他們這套行雲流水般哄娃的行為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時間都忘記問星星現在情況怎麼樣。
“星星，還疼不疼啊？”球球也飛到星星肩膀上，小心翼翼地貼貼它溫熱蒼白的臉頰。
他們問著一樣的話，星星的第一反應卻是伸手摸了摸眼睛，愣了一秒後，緩緩放下手，乖乖地搖頭。
“一點點疼~”它蜷縮著手指，低軟的聲音又糯又乖，全然沒有平時冷清清的感覺。
球球徒勞地圍著星星飛了兩圈，想要安慰又不知道怎麼安慰，更不能幫星星減輕疼痛，最後頹喪地停在半空，悶悶道：“星星下次疼的話，不要再掐自己了……”
星星的手指能夠輕鬆穿透喪屍的頭骨，疼起來沒有分寸，因此更是用儘了力氣，所以在整個升級的過程中，球球隻能眼睜睜看著它把兩邊手臂裡脆弱的骨頭掐斷了一次又一次。
如果不是升級能夠修複身體所有損傷的話，星星的手臂骨骼早就被它自己捏得粉碎。
不知道星星有沒有把它的話聽進去，小喪屍乖乖攤開手讓哥哥洗乾淨後，就接過那塊潔白的梨肉捧在手心裡，安靜地坐在那裡聽麵前的人類們說話。
當然，他們大部分都是問它的。
“星星，你有沒有感覺自己異能能使用的範圍變大了？”葉淮安直言詢問。
星星點頭。
幾人略鬆了口氣。
星星仰起臉望著他們，在他們輕鬆的氛圍中，輕聲道：“是2級，不是3級。”
於是剛剛鬆緩下來的氣氛一下子凝固起來。
在向星星確認了兩次後，在場還懷抱希望的人不由得麵麵相覷。
他們大多也是異能者，有的2級有的3級，自然清楚異能等級每一級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但還是有人不輕易死心，希望星星能夠試著控製一下外麵的變異植物，看2級的控製異能是不是就夠用了。
星星當著他們的麵嘗試了一下。
然後搖頭。
動不了那株最大也最厲害的藤蔓，也感知不到這附近有什麼同類的存在。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有人發愁地歎氣。
星星歪頭打量著這些人。
他們有的是軍人，有的是隨行的異能者小隊話事人，即使他們沉默地站在那什麼也不說，星星升到2級的心聲傾聽異能也能清楚聽到所有人心裡的聲音。
在所有人都沉默或低聲溝通的時候，賀陽將地上散落的晶核全都撿起來裝好，重新遞回給葉淮安。
迎著葉淮安淩厲的視線，賀陽雖然有點怕，但還是鼓起勇氣直視他：“葉班長，這些晶核你拿回去吧，您也看到了，星星剛剛升級已經那麼痛苦，短時間裡不可能再升一級的。”
他明知道會有人心裡在想什麼，卻還是當著所有人的麵，用歸還晶核的方式，替星星無形地拒絕。
賀陽也清楚，眼前這幾位軍人同誌肯定不會強逼著星星生機，但在場的不隻是他們，還有很多彆的異能者！
萬一他們全部統一戰線逼星星再升一次級，賀陽不敢想那樣的場景，他護不住星星，胡興哲也不行。
自從之前被胡興哲和秦老師分析了不聲張的原因後，賀陽就強逼著自己把所有的陌生人都往惡意的方向揣測。
他的揣測中，如果最後無路可走或是另外的辦法更為困難，那這些人，這些異能者和外麵那些暫時安靜下來的普通幸存者們，一定一定會用各種方式和借口去逼迫威脅星星升級。
一旦到了那樣的境地，他們三人再加上葉淮安這些軍人，也一定護不住星星。
所以賀陽隻希望自己的話能夠讓這些人暫時打消某些念頭，不要把事情做絕。
第077章 沒有雞和蛋
葉淮安伸手準備去接。
但被星星用手擋住了。
他們愕然地看向星星。
星星鬆開手, 然後揪著賀陽手腕處的衣袖把他往回拉。
“星星……”賀陽不明白星星要乾什麼，也許心裡是有所猜測的，但他並不希望那樣的事情發生。
在眾人各異的目光注視下, 星星從胡興哲懷裡傾身過去，費力地抓了兩顆菱形晶核，毫不猶豫地塞進嘴巴裡。
“……”胡興哲搖頭攔下欲言又止的賀陽，低頭問懷裡的小喪屍：“星星, 你要升到三級嗎？”
晶核入口就被瞬間融化，星星聽到胡興哲的詢問, 慢吞吞點了點頭。
“……”胡興哲和賀陽就都不說話了。
他們想不明白星星為什麼要這麼做。
明明它隻是個喪屍, 和人類都已經不是同一個種族生物了, 為什麼要為了那些幸存者而強迫自己升級呢？
而其他原本心裡在不斷斟酌的人，看到星星的行為後都愣了一瞬, 而後或複雜或愧疚地移開視線。
危機關頭, 心思駁雜的他們竟然連個孩子都比不上……
“星星, 你會好疼的，不要再升級了好不好？”球球有點煩躁地飛來飛去，勸它說：“實在不行, 等那些人類都死得差不多了, 我們用空間把胡興哲他們裝著一起走，這樣也能夠救他們幾個了，彆人的死活關我們什麼事啊？”
球球一點都不覺得那些人的命值得星星那麼錐心刺骨地痛兩次。
星星沒有回答它, 隻是機械般的往嘴巴裡塞晶核。
一顆又一顆。
終於迎來了第三次劇痛。
這次它甚至沒能承受多久, 很快就痛得昏厥在胡興哲懷裡。
可即便是昏過去了, 它小心的身體也在不停地痙攣抽搐, 原本精致白淨的小臉死死皺成了一團，手指無意識地揪住自己的衣服, 扯下來的布塊就那麼被它死死攥在手裡。
所有人都不知道星星一個3歲的小孩為什麼能承受那麼多的痛苦，為什麼會那麼堅定，為什麼已經那麼痛了，卻始終咬牙堅持著連眼淚都沒有流出一滴。
但他們更不理解的是，它憑什麼這麼堅定的承受呢？
3歲的孩子，難道比成年人更有魄力也更勇敢嗎？它懂什麼叫生和死嗎？
沒有人知道。
隻有陷入昏迷的星星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它當喪屍的第一天，就被一株藤蔓給綁住拽走，那時候它就知道，哪怕是喪屍，也會被更厲害的存在欺負。
它想要買球球說的那些特彆特彆厲害的東西，所以需要很大一筆積分，球球說隻要救出這些人類，就能得到很多積分。
最最重要的是，那支它打不過的異能者小隊在外麵躲起來準備黃雀在後，星星清楚，就算是自己一個人逃出去，最後也一定會被那些人給欺負。
星星不想被壞蛋人類欺負，所以擺在它麵前唯一的一條路，就是升級，變強，讓自己變成那個欺負人的壞蛋。
它剛從垃圾堆裡爬出來那天，被一群人類幼崽圍在路上推攘著罵小怪物，被扔石頭和吐口水。那時候的星星看不見，跑不掉，感覺不到疼，不覺得自己是在被欺負，所以對球球氣急的反應感到奇怪。
後來它吃掉那株藤蔓的葉子，被藤蔓放走後，星星才知道，原來被欺負的時候，不是呆呆站在那裡等著彆人結束，也不是往空間裡躲藏，而是要自己反擊回去，咬疼對方，才能讓自己更加安全。
從那之後，星星就沒有被人欺負過了。
現在那支異能者小隊藏在外麵準備當黃雀，星星不懂人類的勾心鬥角和陰謀詭計，它單純覺得自己必須要比那些人更強，這樣他們如果來欺負它，它就可以反擊殺死他們。
隻是星星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升級的疼痛都在翻倍。
它覺得自己好像是死了，又好像還活著……渾渾噩噩間，無數張自己的臉在腦海中浮現，它們有的安靜閉著眼，有的睜著黑色的眼睛好奇的四處觀察，還有的將小小的手掌貼在玻璃璧上，彎著眼睛朝它笑得好乖好乖。
它們都叫星星。
1號星星，2號星星，3號星星……是漫天閃爍又很快死掉的星星。
星星慢慢睜開眼睛。
它看著胡興哲早已長滿胡茬的下巴，忽而對球球說：“我知道答案了。”
“什麼？”球球呆呆地愣在那，不明白星星的話。
星星輕鬆將它抓在手裡，清軟的聲音慢慢說：“球球，世界上沒有雞和蛋，它們都是被彆人放進來的。”
就像那麼多個星星，就像球球自己，就像……很多很多東西。
它們都是被“彆人”放到這個世界裡的東西。
它們是被憑空創造出來的，沒有先後之分，隻有死了一個，再放入或創造出相同的另一個。
“……”球球徹底傻住，沉默了足足兩分鐘來消化這突兀出現的答案後，cpu好像都有點運轉不過來，卡頓卡頓的，最後乾巴巴“嗯”了一聲，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就連一直給積分很迅速很大方的主係統，這次都好像根本沒捕捉到這個回答一樣，始終沒有用積分對這個答案給出任何判定。
所幸星星也沒有關注它們有什麼反應，因為胡興哲很快就發現星星醒了，又是給它洗梨肉又是給它穿新的衣服，噓寒問暖生怕小喪屍吃了那麼多晶核醒來後還會有哪裡不舒服。
得到消息的其他人也都一一重新聚了過來。
這次星星不用他們詢問，隻是抬頭望著頭頂密集的變異植物，很快上方就挪動出一片空隙，露出外麵不知何時已經掛滿了繁星的天空。
“成了！！”
“竟然真的能控製！”
“快看天！我們能看到外麵的天了！現在是晚上，竟然已經是晚上了！！”
“我們有救了，真的有救了！我們都能活著出去了！！”
看到這一幕的人無不激動地熱淚盈眶，他們握緊拳頭歡呼著，和身旁的人緊緊抱在一起，在滿地僵冷的屍體上放肆痛苦，慶幸自己終於等來了生的希望。
星星歪頭打量著這些幸存者們，腦海中想到的卻是一個又一個與自己長相一樣的星星們。
它們這些被催熟的“果實”，直到死掉的那天，都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世界的天空長成什麼模樣。
現在它見到了，如果那些星星們知道的話，應該也會很開心吧？
這樣想著，小喪屍怔怔看著那些歡呼流淚的人類，漂亮清澈的眼睛也跟著淺淺地彎了起來。
最後一顆星星，看到了真正的天空喔。
所以大家都要開開心心才對。
以後星星還會看到這個世界更多的東西，每一眼都想要和大家分享，雖然大家看不到了，但星星會幫大家多看看的，看很久很久很多很多。
“星星，係統發放了100積分，外加……外加十顆變異的雞蛋。”球球小聲對它說：“等以後我們的空間升級了，就可以把它們孵化出來，養在空間裡，然後蛋生雞，雞生蛋，星星就可以有好多香噴噴的雞蛋和雞肉吃了。”
總局主係統發放了足足一百個積分，已經能夠說明星星的答案是否正確了，它還又給星星贈送了十顆可孵化的雞蛋，更是從側麵隱晦的讚賞了星星的回答。
以後星星的空間裡如果有雞和蛋，也會是被星星這個“彆人”放進去的，並且一開始，那裡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星星暫時沒有管自己得到了什麼，它的心聲傳遞和心聲傾聽兩個異能都升到了三級。
它先用了心聲傳遞。
即使它自己現在已經能夠控製範圍內所有同級和以下的生命體，但星星擁有異能後還是第一時間向所有的喪屍同類傳遞了同一句話。
“不要靠近人類，去咬所有看得見的植物。”
球球也聽到了星星的話。
它反應過來星星這個話會帶來的後果後，當場就被嚇傻了。
“星、星星崽……”它小心翼翼地勸：“雖然我們已經不用救世了，可……也沒必要滅世吧？”
讓所有植物都感染喪屍病毒……星星是怎麼想出這樣恐怖的辦法的？
如果那些喪失生物真的聽了星星的命令，那、那這個世界滅亡的速度……一定一定會加快無數倍的！！
星星捧著梨肉坐在行李箱上，眉眼彎彎笑得很是乖巧無辜：“星星沒有要毀滅世界喔。”
星星隻是……不想要人類繼續繁衍存活下去。
這個世界上，誰活著都行，除了人類。
星星小小咬了一口梨肉，原本覆蓋在頭頂猶如巨怪一般張牙舞爪挑選養料的變異植物們全都乖巧地縮回了枝蔓觸角，重新盤踞在高速路的兩邊，假裝自己依然是當初那些不起眼的無害植物。
在幸存者們興奮的歡呼聲中，係統發放的救世任務完成積分也一次性到賬。
球球的建議，胡興哲的辦法，其他人預想中的艱難和犧牲……什麼都沒有出現過，危機就這樣輕而易舉又莫名其妙地解決了。
逃過一劫的幸存者們彼此擁抱慶祝著，星星沐浴著眾人感激且古怪狂熱的視線，慢吞吞朝著賀陽伸手。
“哥哥，抱~”
“老大，那些植物怎麼全都散了？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廢棄的舊屋裡，有人詫異地窺視著高速路上發生的這一幕。
隊長嚴旭皺著眉，邊注視著高速路上一無所知歡欣雀躍的幸存者，一邊問在屋裡休息的樂雅：“小雅，你的能力現在能用嗎？”
樂雅起身點點頭：“可以，還能用一次，旭哥想讓我看哪兒？路上那些幸存者嗎？”
“對，我懷疑他們這些人裡有什麼古怪，你試著看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第078章 全都殺掉
軍車旁邊, 星星輕輕偏了偏頭，目光穿透密密麻麻的變異植物，徑直撞上叢林後一雙看過來的眼睛。
樂雅心底一驚, 慌亂收回能力後，心悸的對嚴旭說：“旭哥……那個孩子，剛才好像看到我了！”
“孩子？那個眼睛是白色的孩子？”林諾好奇地走過來。
“對。”樂雅點頭，有點緊張地說道：“我剛才看過去的時候, 它正好看向我，而且……我探查到的最大的光點, 就在它身上！”
“隻是個小孩而已, 樂雅姐你彆緊張, 我一團火就能輕鬆把它燒成一捧灰，就算是看到了又能怎麼樣呢？”林諾對樂雅的緊張不甚在意, 也對自己的異能實力充滿了自信。
不僅是他, 其他人包括隊長嚴旭在內, 心裡也都是這麼想的。
不過是個孩子，再特殊又能有多厲害呢？
末日這麼多天，他們看到的孩子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了, 要是沒有成年人保護著, 早就淪為一灘灘爛肉了。
聽林諾這麼說，樂雅皺了皺眉，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或許是因為那個孩子一直都很特殊, 自己又在它身上看到了巨大的光點, 所以才會造成這種錯覺。
“小雅, 你確定那個孩子身上的光源最亮？”嚴旭更關心這一點。
“對，所有活著的人加起來估計都還比不上它。”樂雅篤定地點頭。
聞言, 嚴旭摩挲著手指，一小團雷電劈裡啪啦的在指尖凝聚又散去，顯得危險至極。
“我們回去。”他忽而做下這個決定。
“回去？！”林諾詫異地瞪眼：“為什麼要回去？剛才我們跑出來的時候，那些人都恨不得殺了我們，現在回去乾什麼？瘋了嗎？”
旁邊始終安靜的宋虞之也在這時候開口：“隊長，那株變異藤蔓……”
她還是不想放棄，也沒有理由放棄，那株變異藤蔓是她這幾天裡見到的最厲害等級也最高的變異植物，一旦獲取了它的種子和生機，她的實力一定能迅速超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到時候就算嚴旭和林諾的異能都克製她的植物，她也能在這個隊伍裡擁有極高話語權，資源分配更能獲得大頭。
至少……他們不會再隻圍著樂雅轉，天天諂媚恭維樂雅的異能，把她當寶貝似的護著哄著。
嚴旭拿起望遠鏡又觀察了一下那邊剛從險境中逃生的幸存者，沉吟片刻後，扭頭和隊員們商量：“這樣，等這些人往前走一段後，我們先陪虞之去取那株變異藤蔓的種子，取到後我們就去和那些軍人彙合。”
“為什麼一定要去彙合啊？”
“是啊老大，那些人現在恐怕恨死我們了，怎麼可能還接受我們加入？”
“反正我是不想回去……”
隊員們同樣不理解他的這個決定，都有些不情願。
嚴旭無奈地看著他們，又看向始終站在自己身邊的樂雅，目光柔和了點，語氣也放緩了問她：“小雅，他們腦子都是木的，不過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要回去吧？”
樂雅含著笑輕輕點頭。
“那就麻煩我的副隊長好好給這些榆木腦袋解釋一下了。”他眼藏深情的笑著說了一句，繼續拿起望遠鏡觀察。
樂雅被他那一眼看得臉微紅，在其他人起哄和調侃的目光中，輕咳一下，柔聲道：“旭哥之所以要帶著我們回去，是因為距離我們最近的安全基地就在長宇縣，與其等他們回去後散播我們的謠言，不如現在先找借口道歉和解，這樣回去後，我們不僅能得到一筆豐厚的傭金，還依然是所有人都尊敬的異能者。”
“小雅說的不錯，不過還有一點。”嚴旭轉身對他們說：“我們隻有這麼幾個人，但那裡有不止一支異能者小隊，還有那麼多軍人，他們的武器儲備和晶核儲備都不少，接下去的一路上還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險，加入他們，讓他們為我們衝鋒陷陣，我們的損失會降到最小，安全性卻能提到最高。”
他和樂雅的話完完全全說服了隊員，大家一邊佩服他們聰明靈活的腦子，一邊為接下去的輕鬆行程感到鬆了口氣。
畢竟不用自己拚命就能好好活下去，隻是道個歉而已，這麼劃算的買賣誰不願意做呢？
見他們都接受了這個決定，嚴旭才敲了敲窗沿，等他們安靜下來後，繼續說：“不過現在我們還有了新的目標，就是那個白色眼睛的孩子，按照小雅看到的推測，它身上一定有我們必須要拿到的好東西。因此接下來的一路上，我們要儘可能去接近它，如果實在找不到那個東西是什麼，就讓它和它身邊那三個人一起加入我們小隊，聽說那孩子和其中一個男的都是異能者，所以我們絕對不虧。”
話落，他又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地說：“等他們加入後，無論是什麼好東西，我們都有的是辦法讓他們心甘情願交出來。”
“啊啊啊啊他們怎麼能這麼無恥？！”偷聽的球球氣急敗壞地飛回來，氣得整隻球都在空中轉圈圈：“混蛋！不要臉！真是要氣死係統了！星星你快讓那些藤蔓殺了他們！特彆是那個嚴旭，我要殺他八百遍泄憤啊啊啊！！！”
星星仰頭盯著它飛了幾圈，眼睛輕輕彎起，白瓷般的眼瞳裡像是裝滿了天上細碎的星星。
球球好可愛~
小喪屍眨了眨眼，又看向在黑暗裡搬挪屍體的人們。
人類真聰明。
那兩個壞蛋輕而易舉就能想到那麼聰明的辦法，他們有智商，有實力，所以完全不將自己這個小朋友看在眼裡。
“星星，他們一定不能活著！”球球飛下來後，突然嚴肅道：“那個樂雅能探查到你擁有的空間，我們還沒有來得及買擾亂器就被她探查到了，這幾個人絕對絕對不能活著回到人類安全基地！”
它也不管自己以前是不是什麼救世係統了，蹲在星星肩膀上，冷靜對小喪屍說：“人類有一句話特彆有道理，隻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
胡興哲和賀陽算是半個自己人，球球也隨時盯著他們，不會讓他們透露星星的秘密，可那幾個人……必須死！
星星用被哥哥擦乾淨的小手托著下巴，認真聽完球球的話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對那幾個人起什麼殺心。
它隻是一下子想到了記憶裡那個紅色的身影。
她把自己偷出來扔到垃圾堆裡……
記憶裡最後聽到的一句話，是她溫柔又愧疚的說：“星星，對不起……但隻有你眼睛瞎了，才能有機會活下去。”
隻有……才能……
和球球剛才說的那番話，真的好像好像。
星星又摸了摸眼睛。
這是它今天做過的最多的小動作。
“球球~”小喪屍輕輕說道：“壞蛋們，都要死掉的。”
死成這滿地再也站不起來的屍體，死成植物們的養料，死得身體潰爛腐朽，隻剩一具空蕩破碎的森白骨架。
隻有這樣，星星才不會覺得痛，才不會一次次被欺負。
“可是……世界上有好多好多壞人啊。”球球猶豫道：“星星可以殺死一個兩個壞人，卻不能精準挑選出所有的壞人。”
那就全都殺掉好了。
“他們總是要死的。”小喪屍清冷的嗓音緩緩說道：“球球給我看的曆史動畫片裡，無論好人壞人，都是會死的。”
那段對人類而言格外沉重的曆史紀錄片，隻教會了星星一個道理：生命是會平等死亡的。
無論富有還是貧窮，無論聰明還是愚笨，無論什麼種族或德行好壞……在時間長河和生死之間，他們生命的重量都是同等的。
所以，星星把所有人類都殺死，讓他們變成屍體，變成喪屍，變成永遠聽從命令無法傷害和背叛的同類，不就好了嗎？
“……不是這樣的。”球球有點慌，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星星會變得有點極端，眼前明明還是個三歲的小朋友，說出的話卻總是讓球球不寒而栗。
它有點無力地反駁，嘗試讓星星打消那些危險的念頭：“星星，不是這樣的，我們不可以漠視生命，更不能輕視人類。”
“人類就該永遠活著嗎？”
“不是……可有壞人，也有很多很多的好人對不對？胡興哲、賀陽、秦陽……還有周一良他們，那麼多人都對你很好啊。”球球著急地說：“星星的眼睛那麼好看，怎麼可以隻看得到壞人，卻裝不下好人呢？”
它說完，卻發現星星又伸手摸了摸眼睛。
小喪屍將手指輕輕蜷縮著放下，慢慢將自己也蜷縮起來，坐在行李箱上，抱著膝蓋安靜地看著不遠處忙碌搬運屍體的幸存者們愣無聲地發呆。
可是……
星星們死掉的時候，沒有一個好人出現過啊。
星星眼睜睜看著它們身體裡的血一點點被抽出，在長長細細的管子裡流動著。
眼睜睜看著它們和自己一樣，身上插滿了尖銳的長針和好多看都看不懂的東西。
眼睜睜看著它們安靜地閉上眼睛，沒有痛苦，也沒有眼淚，隻是像那些人口中所說的“果實”一樣，悄無聲息地枯敗腐爛了。
可所有的星星，都是會痛的……
從出生，痛到死亡，那麼那麼漫長的時間裡，沒有胡興哲和賀陽，也沒有穿著綠色衣服的軍人，隻有滿眼的白，隻有一張又一張相似冷漠的臉。
球球說選中星星做救世主，拯救人類和世界。
那為什麼沒有另一個球球出現，拯救星星們呢？
因為它們都不是人類嗎？
還是因為星星們，活著就是為了死掉？
第079章 它不聽話
這天晚上, 星星沒有按時睡覺。
球球覺得這一切詭異古怪極了。
它綁定星星這麼多天，還是第一次發現星星的情緒和行為會這麼極端。
現在甚至連從一開始就維持的生物鐘都被打亂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最初的時候球球沒有多想，但後來它看著坐在行李箱上安靜發呆的小喪屍, 還是覺得有點不安。
最最關鍵的是，星星明明救了那麼多人類，卻又扭頭讓喪屍們去啃咬植物，想要讓所有的植物在互相爭奪絞殺中感染喪屍病毒……這種陰狠的行為, 真的一點都不像是星星能做出來的事情。
更何況，真的讓所有植物都感染喪屍病毒了, 它以後吃什麼？
想到這裡, 球球徹底穩不住了。
“老大, 星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它選擇向上級求助，因為它的掃描機製並不頂級, 隻能掃描出基礎信息, 卻不知道根本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晶核副作用。”主係統的回答依然簡潔。
卻一下子就剝開了球球眼前的迷霧, 原本想不通的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水到渠成起來。
它繞著睜開眼睛看著星空發呆的小喪屍飛了兩圈，然後飛下來停在小喪屍早就停止跳動的心臟處，溫聲道：“星星, 我給你放好看的動畫片吧。”
星星的眼神都沒有移動過, 始終靜靜望著漆黑的天幕，淺白的眼瞳裡裝著漫天閃爍的星子，湊近後又幽深得仿佛什麼都沒有裝進去過。
球球也沒想過會得到回應, 說完後就把光屏調整了一下, 正正好覆蓋住星星的視線範圍, 然後給它放了個貓和老鼠的動畫片。
星星的視線不可避免挪到動態的屏幕上, 它盯著畫麵裡的貓和老鼠，目光不自覺的, 慢慢變得認真專注起來。
見狀，球球總算是稍微放心了一點點。
就算是晶核的副作用作祟，星星也果然還是個小朋友，所以有哪個小朋友能夠拒絕好看又好玩的動畫片呢？
不過也不能任由晶核的副作用一直影響星星。
趁著星星看動畫片的時候，球球回了總局一趟，去找了幾位前輩，想從他們那裡取取經，看晶核的副作用一般會維係多久，又該怎麼抵消。
這一走，球球直到這個世界天亮的時候才回來。
一回來，它就迫不及待地拉出商城麵板，帶著星星從上麵挑選合適的商品進行購買。
“星星，我問過好多前輩了，它們都是宿主任務世界的喪屍晶核有過副作用的，它們跟我說，晶核的副作用可以用這個靈泉水來慢慢消耗掉，但是如果要快速恢複正常的話，就得買一個精神係的同等級完美晶核。”
說著，球球把靈泉水和3級精神係完美晶核兩個商品都點了出來。
“前輩說，之所以晶核會有副作用，是因為它不僅凝聚了生命的所有能量，還是吸納靈魂的地方，所以晶核一旦吃多了，就會被這些晶核裡潛藏的靈魂情緒所影響，情緒多起來，人就容易變得偏激不理智，更嚴重的，還很有可能會直接腦死亡。”
球球說起這些的時候，看著乖乖巧巧坐在麵前的小喪屍，心裡止不住地慶幸：“所以星星，以後不論怎麼樣，我們都不能再吃那些晶核了，我們就吃水果蔬菜，要升級就從商城裡買完美的沒有副作用的晶核來吃，外麵那些喪屍的晶核全部用來換成積分就好。”
星星沒覺得自己不正常不理智。
小喪屍本就貧瘠的精神世界很難敏銳察覺自己的改變，但球球對它而言不一樣，所以球球說什麼，它都會認真聽進去。
現在球球說它吃的晶核有副作用，星星隻是思考了一下，就乖乖地點頭：“球球買吧~”
反正它現在有好多好多的積分，它自己都數不清有多少，花一點點買東西讓球球安心，星星是完全舍得的。
對積分和金錢完全沒有任何概念的小喪屍低頭咬了口新的梨肉，甜滋滋的汁水順著口腔進入腹部，它卻偏頭看著路旁還沒有被完全掩埋的屍體，慢慢咽了咽口水。
下一瞬，那種內心深處湧出來的渴望就被壓製住了。
星星的目光還盯著路邊的屍體，可仔細看的話，就能看到它微微放大的眼瞳，呆懵懵的都沒有聚焦。
小喪屍懵懵地眨了眨眼。
又眨了兩下。
然後緩緩扭頭，帶著點驚訝地看向球球。
“球球？”星星傻乎乎地喊了一聲，呆了一秒，又低頭看自己手裡被咬了一口的梨肉，表情逐漸裂開。
球球一直緊張關注著星星的狀態，見狀小小聲地問：“星星，剛剛把晶核直接順著那口梨喂給你了，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星星呆呆搖頭，目光和神情都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的恍惚。
發生了什麼？
自己怎麼想了一天一夜的星星們？
還要毀滅人類為星星們報仇？
可是……
“星星，你的眼睛真漂亮。”
“星星，今天被抽血好痛好痛，可是我還能和你聊天，就很開心了。”
“星星，你幫我告訴小九，讓它多喝點營養液，不然被搬到台子上的時候，會醒不過來的。”
“星星，我好像去外麵看看啊……這些人說的外麵，是不是會比這裡更大一點呢？”
“外麵也有好多的星星吧？就和裡麵一樣，最多最多的就是星星了！”
“星星，我也要醒不過來啦，你如果還能一直醒下去，就幫我們看看外麵的星星們吧。”
“星星，我也要睡啦。”
“星星，醒著好累好痛啊……明天終於輪到我去睡覺了，可是你該怎麼辦呢？”
“以後就隻剩你一顆星星還醒著了，你該怎麼辦呢？”
“星星……我好舍不得你啊，可我要睡了，你不要生氣，等你也睡著了，就能見到我們了。”
星星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抿著唇懊惱地垂眼。
星星們才沒有要星星去毀滅人類報仇呢。
星星們隻要它開開心心，要它不痛也不生氣。
可是星星昨天已經讓同類們去咬植物了……
“沒、不……吃草！”腦海裡突然響起一道磕磕絆絆的聲音，就像它剛學會說話時那樣，斷斷續續的。
星星怔了一下，抬頭張望了一圈四周，到處都是隨風搖晃乖巧不鬨事的變異植物，並沒有看到任何同類的身影。
星星本來想站起來找的，可它突然想起自己的異能好像升級了很多，於是它特彆有禮貌的用心聲詢問：“你好~你是誰？”
“si……是、水？是……五我！”那個聲音依然斷斷續續，但聽得出來，它已經很努力想要說好每一個字了。
星星：“……”
沒聽懂。
小喪屍抱著梨傻乎乎地發呆，思考了兩秒鐘也愣是沒思考出個什麼一二三來，於是隻能繼續問：“那你在哪？”
那道陌生的聲音沉默了好久，估計也是在思考自己在哪這種超越哲理的難題，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回答：“在、這？”
星星：“……”
溝通不了，不理它了吧！
“xi……星、星！”對麵卻突然字正腔圓念出它的名字。
星星傻掉。
小喪屍的眼睛都瞪圓了一圈，捏著梨站起來，跟個小呆瓜似的不停往林子裡瞅。
胡興哲被星星突然站起來嚇了一跳，正準備問它發生了什麼，就見陳遠沉著臉回來找葉淮安。
“小同誌，發生什麼事了？”胡興哲以為陳遠也和星星一樣是發現了什麼變故。
結果陳遠停下，儘管努力緩和了語氣，卻還是能聽出幾分僵硬的憤怒：“昨天臨陣脫逃的那支異能者小隊又回來了。”
胡興哲：“……”
想起那夥人，他好不容易明朗的心情也一下子落到了穀底。
默不作聲地側身讓路，等陳遠離開後，他和秦陽對視一眼，也都沒心情再說彆的事了。
唯獨小喪屍還踮著腳試圖從茂密的林子裡找到那個能叫出它名字的同類。
找了好一會都沒找到，它又抱著梨坐了下來，悶悶地問對方：“你在哪兒啊？我怎麼找不到你？”
球球都跟著往林子裡飛了兩圈，連同類的影子都沒看到過。
“在、在……這！”那個聲音還是重複一樣的回答，不過這次後麵還跟了句：“一、有……有草，苦！不、不吃！”
星星把心聲分享給球球聽，試圖讓球球幫忙分析自己這個傻乎乎的同類在說什麼。
它本來就還沒有完全學會人類的語言，這樣磕磕絆絆的發音，純粹是在為難喪屍嘛！
“它說它在的地方有草，但是很苦，不吃？”球球拚湊了個大概。
星星一瞬間了然：“它不聽話！！”
球球：“？？”
你告訴我，是怎麼得出這個奇怪結論的？？？
在球球滿球問號的時候，星星認真問自己那個不知名的同類：“草有多苦？”
苦到連星星的話都不聽？
同類誠實的有點傻，一點都沒聽出星星話裡彆的意思，直愣愣地回答：“he……很、苦！吃……一口、就……吐！”
球球同聲翻譯：“它說很苦，吃了一口就吐了！”
星星忍不住反駁：“我就沒吐！”
球球：“？？？”
餓到啃草葉子難道是什麼值得喪屍驕傲的事情嗎？
大概星星的同類也沒想明白，沉默了一會後，又字正腔圓地喊了一聲星星。
它明明說其它的話都說不太清楚，可星星兩個字喊得又肯定又準確，球球不禁有點懷疑：“星星，它、它會不會是認識你的喪屍啊？”
這話問出來，一個名字瞬間在它的係統庫裡浮現出來。
“它該不會是……周衛國？！”
第080章 喪屍乾嘔
聽到球球驚愕的猜測, 小喪屍眼瞳因為驚訝而微微放大。
“你沒走？”它疑惑地問同類。
當初不是走了嗎？
“不、不走。”對方果然是周衛國，它磕磕巴巴地回答：“也、不……不次、草！”
星星：“……”
這就是球球說的叛逆嗎？
真是好叛逆的同類！
一點都不聽話，星星說的話一句都不聽。
明明周衛國違背了它所有的命令, 可是星星一邊說著同類不聽話，一邊又忍不住悄悄地抿起上揚的唇角。
小喪屍淺白的眼瞳亮晶晶的，即使抿住了唇角，眉眼也都還淺淺彎著, 一瞬間就暴露了它藏都藏不住的好心情。
球球感知到宿主現在的好心情，忍不住湊近後貼貼它的下巴臉頰。
它知道星星為什麼會開心。
周衛國是星星遇見的第一隻會有回應會給它送吃的的喪屍, 是星星真正接受的第一隻同類。
分開後, 星星的身邊全是人類, 即使有胡興哲和賀陽還算密不透風的保護照顧，對於星星來說, 人類社會也是它完全融入不進去的圈層。
小朋友表麵上再雲淡風輕好像什麼都不在意, 可它還是會感到不安和孤單的。
之前的周衛國就像是豎立在星星身邊的一塊盾, 後來這塊盾離開了，星星孤零零一隻小喪屍，混在上萬的人類當中, 看著這些人類為了活下去不停擊殺喪屍同類驅逐變異的動植物……
星星也會有自己的小情緒。
現在周衛國突然出現, 那塊被星星自己挪走的盾牌又跑回來了，小喪屍身邊似乎又有了依靠，這種同類給予的安全感, 剛一出現就讓星星開心起來了。
但開心過後, 星星還是慢吞吞告訴周衛國：“不要過來找我……”
它身邊全都是危險的人類, 周衛國過來的話……估計剛一露麵, 就會被那些穿綠色衣服的人用槍打穿腦袋。
星星一點都不厲害，它能升級救出一萬多人類, 卻不能夠在一萬多人類麵前保護住自己的同類。
喪屍周衛國沒搭理星星的話，隔著小小一座山坳，它煩躁地揪開擋在前麵張牙舞爪的變異植物，嗅著空氣中密集的人類氣味，加快了速度往前方跑去。
如果球球能掃描到它的基本信息的話，就會發現隻是短短幾天不見，這隻當初的一級喪屍，早已經突破三級了。
而它身上最特殊的變化，竟然是它變得越來越像個人了。
此時的周衛國渾身乾乾淨淨，唯一不搭的還是身上那套有點臟的衣服，不過可以看出衣服之前也是乾淨的，隻是被林間的變異植物劃破了許多，露出裡麵精壯的肌肉，人高馬大的顯得特彆有力量感。
除了那雙還殘留著一點點白翳的眼睛和依然冰冷的體溫外，它已經和普通的人類無限相似了。
至少除了同類，誰也不能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認出它是隻吃人無數的喪屍。
它終於在衣服快要被徹底劃破前，來到了這座小山的山頂。
在變異的樹枝抽打過來的一瞬間，周衛國動作乾淨利落地抓住那根樹枝，反身順著往樹乾處跳躍，成功上樹後，又靈活的不斷往上攀爬。
變異的植物們似乎也懂得什麼叫欺軟怕硬，在昨天被星星壓迫命令後，今天遇到同樣難搞的周衛國……這顆樹和四周原本蠢蠢欲動的其它變異植物在最初的攻擊被打斷後，都默默安靜了下來，重新當一顆普通無害也不會動的植物。
周衛國爬到樹冠處穩穩蹲下，從上至下的目光能讓它的視線範圍內減少很多阻礙。
三級喪屍出眾的視力讓它看到了下方高速路上密集的食物群體。
還有一隻眼熟的，正坐在行李箱上認真啃梨肉的小喪屍。
目光在小喪屍身上掃過一眼後就很快挪開，它開始認真觀察下方的食物們。
這是捕獵者周衛國每天都會做的事情。
它比星星聰明得多，早在周家村第一次變成喪屍升級後，它就學會了如何衡量獵物的實力並進行捕食。
除了因為星星而逃過一劫的周一良以外，它還從未失手。
在周衛國出現的一瞬間，星星也感知到了它的存在。
小喪屍放下已經送到嘴邊的梨，仰頭往另一側的山頂上看。
賀陽陪在它身邊，見狀也跟著一起看過去。
可目之所及除了密密麻麻格外高大的變異植物以外，他什麼都看不到。
“星星，你在看什麼？”他不由得低聲問。
星星收回目光，乖乖地搖頭，然後朝著他伸手。
賀陽從善如流的把小喪屍抱到懷裡，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略微鬆了口氣：“馬上七點了，終於可以出發了。”
不隻是他，整個上萬人的幸存者隊伍都是這麼想的。
他們在這裡經曆了生死絕境，短短一個晚上過去，即使第二天的太陽在超常升起，卻再也不能溫暖路邊那些密密麻麻的屍體和腳下滿地斑駁的血跡。
哪怕知道前方還有無數未知的危險在等著他們，但現在隻要能離開這裡，他們就寧願硬著頭皮往前闖。
至少繼續往前走，前方最終的目的地是一座安全基地，是活下去的希望。
星星抱著賀陽的脖子，直到隊伍開始出發，也仍舊時不時地偏頭往山頭上看。
周衛國將自己藏的很好，星星即使是循著氣溫和感知看過去，也隻能看到枝葉茂盛的樹冠。
“你要跟著一起走嗎？”它趴在賀陽脖子上用心聲詢問。
“走。”周衛國回答完，順帶又扯了一片樹葉放進嘴裡。
下一秒就苦著臉滿臉嫌棄地吐出來。
還是好苦！
星星為什麼會喜歡吃這些難吃的草？
不光它自己吃，它竟然還命令同類也去吃？！
它一直在星星的心聲傾聽範圍裡，所以都不用它把質疑說出口，星星就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星星：“……”
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預感。
它閉上眼趴在賀陽肩膀上裝睡，實際上開始擴大心聲傾聽的範圍。
[嘔！！]
[苦……好苦……苦、苦、yue！！]
[次、吃草……嘔！！]
星星：“……？？”
聽著同類們痛苦的乾嘔聲，小喪屍一臉懵逼地睜開眼睛。
即使所有範圍內的同類都還在忠誠而又痛苦的執行命令，但星星現在想情緒卻特彆特彆複雜。
吃草而已……有那麼難吃嗎？
它想不明白，正好旁邊高大的草葉倒垂著，在賀陽抱著它往前走的一瞬間，小喪屍敏捷地伸手，快準穩地揪住一小塊草葉往嘴裡塞。
一秒、兩秒……
“呸！呸呸！！”
星星一臉痛苦地皺巴著臉，恨不得把所有沾了葉子味道的口水都吐得乾乾淨淨。
走在賀陽後麵的秦陽和胡興哲完全沒想到星星出手會那麼快，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胡興哲忍著笑給星星翻出來一瓶水，擰開蓋子後遞給停下的賀陽：“給星星漱漱口，那草苦得很，我小時候放牛的時候，連牛都不吃。”
用水把嘴巴裡苦澀的味道都衝洗吐掉後，星星的表情依然有點懷疑人生，吧嗒吧嗒嘴巴，總覺得裡麵還殘留著那種奇怪又說不出來的味道。
而它的同類們，因為它昨天的命令，已經連啃了一晚上的草……以致於它聽到的全都是作嘔聲。
想到這裡，小喪屍臉上迅速閃過一抹心虛。
大家……應該大概可能……沒有吃出問題也沒有中毒吧？
聽著滿耳朵的“嘔”，星星難得有點愧疚。
等它重新下達命令讓他們不要吃的時候，那些痛苦的嘔吐聲戛然而止。
星星偷偷抿了抿嘴，抱著賀陽的脖子有點自閉。
球球說得沒錯，以後星星不能再吃同類們的晶核了。
笨笨的同類們，晶核也是笨笨的，會把星星變成不會思考的笨蛋。
星星沮喪地趴著，一點都不想回憶昨天發生過的所有事情。
“沒關係的星星。”球球飛過來給小喪屍愛的貼貼：“以後我們就不吃晶核了，這次掙到了好多好多積分，夠我們用很久呢。”
一萬兩千多幸存者，被救出後，係統直接給了兩萬多積分，加上之前星星的原有積分，它們現在已經是小富翁了。
不過星星和球球都沒有急著用這筆積分來購買什麼東西，因為整個幸存者隊伍裡，還有一個最不穩定的因素。
今天早上回來的嚴旭所帶領的異能者小隊。
他們回來時的確被所有人排斥著，但他們厚著臉皮誠懇認錯，他們找儘了借口，再加上他們的確擁有很強的實力，能夠為這些幸存者帶來更多的生機，所以即便很多人都膈應他們昨天的臨陣脫逃，但礙於各種各樣的原因，還是捏著鼻子無聲認可了他們的融入。
星星能夠清楚聽到每一個人的心聲，可由於範圍內的生命體太多太雜，所以在球球的幫助下，隻將傾聽範圍鎖定了關鍵的幾個人。
這支異能者小隊裡的四個人就在這個範圍內。
球球總覺得星星的處境危險的有點奇怪。
因為彆人麵臨的危險都是受傷，死亡，背叛之類的。
可星星從進入幸存者到現在，麵臨最多的危險竟然是被偷？？
每個知道星星異能或者知道星星有點特殊的壞人，心裡的第一想法竟然不約而同全都是把它偷走，然後為自己謀取什麼利益好處。
因為這種情況，球球不得不一再叮囑星星：“小朋友不可以離開監護人的視線，要是發現有人想來偷走你，就要第一時間告訴他們還有那些軍人，他們會保護好你的。”
然而星星打量著臉色難看的異能者小隊，心裡想的卻是他們昨天晚上偷偷去截取變異藤蔓生機時，發現那株變異藤蔓竟然長著腿跑掉的畫麵。
就和它那天看到梨樹拔地而起，抖著葉子一溜煙跑掉時的表情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