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撞死機了
小喪屍呆呆的思維慢吞吞轉動, 它默默在心裡列了一個奇怪的公式。
人類被咬到=自己多一個同類。
同類獵食同類=自己會少一個同類。
人類被咬到+變成同類被獵食=什麼也沒有。
所以，人類在減少，喪屍也在減少, 最後……什麼都沒了？
好一條自產自銷自我滅亡的流水線……
小喪屍懵懵地睜圓眼睛，嘴巴裡的甜甜梨似乎都一點點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稚嫩貧瘠的認知讓星星很難思考更多解決的方式或者世界降臨末日背後的深意。
它隻是下意識地又啃了一小塊梨皮，然後和賀陽哥哥一起回奶茶小店裡，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和球球一起為難自己那空空如也的笨蛋腦袋。
“球球, 同類會、被吃光？”
星星還是有點難以置信，它不是喪屍王嗎？同類們都互相吃光光了的話……自己當什麼王呢？
球球小聲打破星星最後一絲幻想：“星星, 周衛國一隻喪屍就能吃掉好多好多的低級喪屍, 說不定再過兩天, 你都不能在南縣周圍聽到喪屍們傻乎乎的心聲了。”
都被周衛國吃空了。
星星：“！！！”
小喪屍被球球的話嚇得抱緊甜甜梨，腦袋裡自動往同類周衛國的身上蓋了個黢黑黢黑的戳兒。
[頭號危機]
星星下意識把腰板坐得直挺挺的, 它這一副正在認真思考崽生大事的專注模樣, 惹得旁邊原本在幫忙繪製現在的南縣詳細地圖的秦陽忍俊不禁。
“星星在想什麼呢？”
他邊問, 邊放下筆，伸手把那顆大大的梨子從小家夥懷裡拿出來放到乾淨的台子上，以免星星一直抱著重物會手酸難受。
沒了甜甜梨支撐, 小喪屍剛剛板正的坐姿一秒垮掉, 它乖乖蜷縮在凳子上，白皙精致的小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瑩潤淺白的眼瞳裡卻流露出一絲慌張的疑惑。
“叔叔。”它往前微微傾身, 盯著秦陽認真詢問：“要是……一個喪屍特彆能吃, 養不起, 怎麼辦？”
它還是對自己要掩飾喪屍身份這一點很懵懂, 但好在它並沒有問特彆敏感的問題，秦陽也知道它能夠控製喪屍, 所以沒有想得更加深入。
他順著星星的問題思考了一下，腦海中閃過周衛國那張已經和正常人沒有太大區彆的臉，有點古怪地反問：“星星說的那個特彆能吃的喪屍，就是一直跟在你身邊的那隻？”
星星誠實地點頭，眼睛微亮地看著他：“叔叔，養不起，怎麼辦？”
小喪屍精準提煉出自己問題的核心。
球球也認真盯著秦陽，希望能從這個當老師的人類的口中得到一個最佳的解決辦法。
當老師的人類應該很聰明吧？
雖然不知道有多聰明，但應該比它和星星加起來要聰明一點點吧？
球球和星星崽一起對秦陽的回答滿懷期待。
秦陽：“……”
他被小朋友這不自覺就亮晶晶眼巴巴的視線盯著，莫名感受到了奇怪的壓力，這讓他收攏思維，認真思索起這個問題的有效解決方式。
“或許，星星可以讓它少吃點？”旁邊的賀陽也跟著參與討論。
星星歪頭思考了一下，慢吞吞搖頭：“不行，餓肚子，很痛。”
它的用詞裡還是有點分不清難過、痛苦、和疼痛的具體區彆。
但星星當初餓得快要走不穩的時候，就是在西紅柿地裡遇到同類的，那時候很高的同類還把自己的食物交給它吃，很大方的。
秦陽在思考的時候，又問星星：“那隻喪屍都吃些什麼？”
星星回答得毫不猶豫：“人類！”
秦陽、賀陽：“……”
球球也呆了一秒，忍不住飛起來敲星星崽的笨笨腦袋：“是喪屍！不要和人類說他們是食譜啊星星！”
於是在兩個人類奇怪的沉默間，小喪屍有點委屈地摸摸額頭，抿嘴乖巧地更改答案：“它還喜歡吃喪屍~”
秦陽無聲鬆了口氣，賀陽也忍不住心悸地抬手揉揉小喪屍細細軟軟的短發。
剛才那個回答真是要嚇死個人！
得到“標準答案”後，秦陽擰眉思考了十幾秒，然後對星星建議道：“星星可以試著讓它吃一些彆的東西。”
這一招叫做豐富食譜。
能吃的選擇多了之後，無論是人類還是喪屍，都隻是周衛國食譜裡的選項之一，這絕對能夠大大減弱他捕獵人類和喪屍的行動力。
結果他的建議一出來，星星先把小臉苦了起來。
同類周衛國很挑食的。
番茄啃一口就丟，甜甜梨吃兩口就扔，棒棒糖……有點貴還不管飽，星星學習掙積分的速度都快趕不上棒棒糖消失的速度。
這個同類它一點都養不起。
“華夏美食很多的，總有喪屍也會喜歡的口味吧。”秦陽說著，竟然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一些奇怪有很有實踐意義的東西。
說不定以後喪屍也有自己鐘愛的食物，在那些食物跟前，人類都已經提不起它們的食欲了呢？
星星不知道秦陽那顆聰明的腦袋裡在想什麼看似有道理又特彆不切實際的東西，它還在努力思考自己的同類們到底要怎麼養，才會不去吃更多的同類。
3歲的小喪屍王在強迫自己的同類們啃草吃樹葉後，終於第一次正視了喪屍族群食物單一的問題。
星星從周衛國的挑嘴中清醒過來，開始和球球一起扒拉自己的食譜。
三分鐘後，一崽一球再次呆住。
星星簡直就是喪屍界的清流，它一點都不挑食，人類給的沒味道也沒能量的食物會一點點咽下去，大大的甜甜梨它連梨皮都會吃掉，樹葉藤蔓又苦又澀它也會嚼吧嚼吧努力咽下去……隻要是有能量的東西，哪怕是一根草，星星都會往自己嘴巴裡塞。
不挑食到這個地步，可以想象星星崽曾經每天都餓肚子的時光有多難捱。
“星星，讓它們吃！”球球難得強硬起來，憤憤道：“你是喪屍王都能吃草根樹皮，這些喪屍憑什麼不能吃？！它們也可以吃西紅柿吃果子吃煮熟的變異食物，這些食物隻是比人類擁有的能量少，又不是沒有，都給我往死裡吃！”
星星：“……”
小喪屍懵懵地望著氣勢洶洶的球球，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它一下：“要，氣炸開嗎？”
球球凶狠的氣勢一滯，一瞬間如同癟掉的氣球一樣蔫巴下來：“星星，你不要總是破壞氣氛嘛~而且我很結實的，就算用石頭砸也一點都不會碎掉！”
被譴責的星星眨了眨眼，一伸手把球球放到大大的甜甜梨旁邊，也不說話，就滿眼亮晶晶地看著它。
球球傻眼，一瞬間理解了小喪屍腦袋裡奇奇怪怪的想法，猛地從梨子旁邊蹦躂起來，氣得在小喪屍頭頂來回亂飛：“星星！！我是係統，不是用來給你表演能不能砸碎梨子的小破石頭！你不要再亂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啊啊啊！！！”
邊控訴，邊用圓滾滾的身體朝著那顆梨猛地撞過去。
小喪屍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這一幕。
氣到快要失去理智的球球一頭砸在梨子上，它大概和梨子一起呆住了，一秒後，梨子突兀的從台麵這邊骨碌碌滾了兩圈，正好滾到星星麵前。
而球球……
剛才還說自己特彆結實的光球，已經為這次衝動的自.殺行為付出了靈魂出竅的代價。
它死機了。
星星把同樣滾到自己手邊的光球撿起來，疑惑地晃了晃，又用手指戳了兩下，最後甚至捏著它在桌子邊緣敲了敲……
毫無動靜。
估計要等球球想辦法重新進入光球後，星星才能再次聽到它氣急敗壞的譴責了。
握著死機的球球身體，小喪屍有點心虛的迅速把它塞進自己的空間裡。
等球球醒過來，應該不會再敲星星的腦袋了吧？
第112章 你們的心呢？
南縣當前麵臨的問題雖然嚴峻, 但駐守南縣的軍隊有葉淮安等軍人掌控，還有胡興哲作為大腦安排一應事務。
因此即使聽說南縣出現了一隻會偽裝成人類的二級喪屍，幸存者們也沒有被嚇得失了方寸。
由軍人和臨時召集的誌願者們將二級喪屍的一些特征告知給每一個人後, 大家一邊暗自對每一個陌生人提高警惕，一邊還是在有條不紊的執行清剿南縣的計劃。
星星在聽到一些雜亂的擔憂的心聲後，看向正在用小刀把甜甜梨削皮切塊的賀陽。
它眨眨眼，伸出去的小手輕輕戳了一下賀陽哥哥的手臂。
“星星怎麼了？”賀陽下意識問了一句, 手上動作沒停，嘴裡安撫道:“再等等就好了, 我削得很快的。”
星星沒作聲, 反而又輕輕戳了他一下。
賀陽這次停下動作, 扭頭看向身旁白白淨淨乖乖巧巧的小喪屍。
“星星想說什麼？”他一邊問，一邊伸手將小朋友抱到懷裡, 身體自然而然呈保護的姿態。
小喪屍眼睛圓溜溜的望著他, 好像有點慢吞吞的思索了兩秒, 然後揪著他的衣袖，在他順勢低頭後，湊在他耳邊小聲說:“哥哥, 同類……被、吃掉了。”
所以他們擔心的那隻二級喪屍已經沒機會再出現了。
賀陽傻愣愣地啊了一聲, 吸引來秦陽的目光後，朝他搖搖頭，然後低頭看向星星那雙瑩白清透的眼瞳。
“星星……”他努力理解剛才小朋友短短的一句話:“你是說, 那隻二級喪屍, 被吃掉了？”
星星乖巧點頭。
小手已經越過他的手臂, 努力去夠桌麵小碟子裡切好塊的甜甜梨了。
賀陽用牙簽插了一塊遞給星星, 然後壓低了聲音問它:“星星，它是被什麼東西吃掉的？”
心裡其實已經有所猜測了, 可為求保險，他還是謹慎地多問了一句。
“周、衛國。”星星咬著梨肉，含糊著生疏地念出這個名字。
它聽過同類的名字，在周良一家人口中，聽到過好幾次。
賀陽試探詢問:“就是一直跟著星星的那隻喪屍嗎？”
星星咬下一小塊梨肉，微微彎起眼睛，朝他輕輕點頭。
見狀，賀陽乾脆抱著星星去將這件事告知了胡興哲。
而後詢問:“我們要不要把二級喪屍已經被吃了的消息告訴大家？這樣他們應該就不會那麼擔心了。”
胡興哲看向賀陽還算天真的神色，又看看星星始終懵懂乾淨認真聽兩人講話的模樣，無奈地歎了口氣，搖頭道:“不，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誰也彆告訴。”
賀陽皺眉，一句為什麼還沒問出來，就聽到胡興哲緊跟而來的解釋:
“全世界的生物體都在進化，我們不可能隻遇到一直進化後能夠偽裝成人類的喪屍，所以與其說出去讓大家失去防備之心，不如什麼都彆說。
這樣他們和陌生人遇到時，就會始終留個心眼，如果真遇到另外一隻偽裝成人類的喪屍，或許他們就能因為這份警惕撿回一條命。”
“另外……”胡興哲看向星星，溫聲對認真聽著的小喪屍解釋道:“如果讓大家知道星星身邊的那隻喪屍能夠解決這種麻煩，那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他們都會來找星星幫忙，一而再再而三。”
“可我們人類又還有一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星星的喪屍能夠解決那麼多高級喪屍，可它越強大，遭受的忌憚和惡意猜測就會越多。
等將來，這些忌憚和惡意一定會在某一天徹底失控，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星星你最好讓那隻喪屍不要再過多出現在幸存者們麵前。”
胡興哲說著，忍不住摸摸小喪屍細軟的短發:“就算星星很厲害，也要更多的學會保護自己，人類特彆是成年人，都很壞的，星星以後不要輕信彆人說的話，知道嗎？”
哪怕知道星星有很多很多的特殊，知道它的武力值遠比自己認知的更強大，可胡興哲還是會擔憂，會忍不住替星星操心更多。
大概養孩子的老父親們都是這樣的心態吧，當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
星星缺早已經聽得暈暈繞繞迷迷糊糊，微皺著小臉茫然地望著胡興哲，好半晌腦袋瓜裡才艱難地理出一條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胡興哲驚異地看了眼星星。
他發現星星其實很敏銳，雖然平時看起來呆呆的反應也總是慢半拍，但它總能在一大堆籠統的話裡精準找出最重要的那個點。
就像剛才自己分析解釋的那一大堆，其實歸根結底，核心就是星星剛才重複的那句話。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對，星星記著這句話。”胡興哲忍不住又拍拍小朋友的腦袋瓜，溫聲道:“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不要緊，等將來星星再長大一點，就會懂了。”
感受著頭上被拍拍的力道，小喪屍輕輕抿著嘴巴，沒有說話。
它能夠聽到萬物的心聲，其中自然包括距離自己最近的賀陽和胡興哲兩人。
所以在胡興哲解釋的時候，在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星星就已經懵懵懂懂隱約感知到了這句話的意思。
不是同類，所以必定不會是同一條心。
星星想到傻乎乎把自己撞死機的球球，在心裡默默反駁了這句話。
球球和自己也不是同類，可球球和星星一定是同一條心。
當然，撞甜甜梨的時候不是，星星也沒想到球球會傻乎乎撞死它自己……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你們呢？”
小喪屍抬眼看向怔愣的胡興哲，又回頭看抱著自己的賀陽，歪歪頭，輕聲重複自己的問題:“你們呢？這裡……會和我不同嗎？”
小喪屍捂住自己並不會真正跳動的心臟，目光乾淨地望著兩人，即使問這種問題，它眼中也隻有清澈的疑惑，並沒有人類會有的揣測懷疑。
可胡興哲和賀陽卻還是有那麼一瞬間呆立當場。
像是被一道細微的閃電當頭劈下，渾身血液瞬間凝結，從頭到腳都被一股悚然的危機給貫穿，並且在短短一個呼吸的時間裡，他們手腳都跟著脫力發軟，黏膩的冷汗後知後覺布滿了掌心。
“我……”賀陽愣愣地張嘴，迎著星星純粹疑惑的目光，他呐呐回答:“……我不知道。”
他的確不知道。
他是人，不是喪屍，在人類因為喪屍而危急存亡之際，自己真的還能做到完全站在星星這邊，忽視整個族群的危機嗎？
賀陽光是想一想都知道自己做不到。
除非……除非星星也將他變成一名重新來過的喪屍。
賀陽回答完就下意識想要躲閃逃避星星看過來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心虛，因為他的命是星星給的。
可他卻不能完全站在星星身邊……
他沒想到星星短短的一個問題，就讓自己如此狼狽不堪。
手腳仍舊有些發軟，他囁嚅著想要和小朋友解釋和道歉。
星星歪著頭聽完了賀陽內心所有雜亂矛盾的想法。
還有胡興哲的。
比起賀陽的糾結心虛，胡興哲身為最該想很多的成年人，內心和嘴上的回答卻格外一致。
“星星，如果真的到了我和你立場不一的那天，那你就讓我也變成你身邊那隻喪屍的樣子，那樣，你就能永遠掌控住我了。”
雖然這裡偏僻安靜，但胡興哲還是有所避諱，沒有將星星的特殊暴露，卻讓星星明白了自己話裡的意思。
星星眼睛微亮。
“真的？”它傾身去拽胡興哲的衣服。
賀陽眼神暗淡愧疚，想要道歉，又不好打斷星星和胡興哲的溝通。
“真的。”胡興哲朝星星笑著點頭，而後說:“小賀也一樣，他不是不願意和星星站在一起，他隻是比我更善良。”
雖然在末世裡，善良才是最愚蠢的笑話，但胡興哲喜歡賀陽的善良，也願意保護賀陽那些善良和天真。
他還是個孩子，如果末世沒來，現在應該坐在明亮的教室裡為了一道題苦思冥想，應該和同學兄弟追逐打鬨，應該年少慕艾，有了些青春期小少年該有的隱晦煩憂。
而不是提著刀滿身血麵不改色地殺掉人類轉化成的喪屍。
星星又聽到了好多。
他回頭看向賀陽哥哥。
賀陽愧疚地躲避星星的目光，張張嘴，想要和星星說對不起。
可他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裡。
被一隻溫暖的小手。
星星將手貼在賀陽的胸膛上，認真感知了好幾秒，才對微微睜圓眼睛的賀陽說:“哥哥，這裡……要一直跳。”
星星不缺厲害的同類。
小喪屍沒頭沒腦地說完一句話，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手，然後把自己砸進胡興哲的懷裡後，開始想念起已經死機好一會的球球。
球球不在，它都看不到種下去的那些種子們生長時的畫麵了。
會不會沒有種好？
真的很快就能吃到甜甜的西瓜嗎？
球球回來會不會很生氣？可球球……是自己撞上去的，應該不會對星星生氣吧？
小喪屍想著想著，也有點不太確定的心虛了。
如果這時候有人能聽到它的心聲，就會發現小朋友現在心虛時磕磕絆絆的心聲，就和剛才的賀陽沒什麼兩樣。
“星星要記得我剛才說得話。”
頭頂又被拍了拍，胡興哲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要相信彆人的話，還有像上次那些人帶你加入小隊去打猴群這種無理的要求，以後再有人敢提這種要求，你就告訴我，記住了嗎？”
星星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到了那件事，不過它還是對著照顧自己的兩個人類乖乖點頭:“星星，記住了。”
星星要是記不住，等球球回來，也會幫星星記下來的。
第113章 第113章
星星並沒有等多久, 球球回來得很快。
但它回來清醒後的第一反應卻並不是因為自己之前做的傻事而生氣炸毛。
“星星，我離開的時候你沒有被人欺負吧？”
“有沒有人再偷偷騙你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你有沒有亂吃東西？”
“你……”
一大堆的詢問在一瞬間灌進星星腦海裡，小喪屍懵了好一會, 然後才看著從空間裡出來繞著自己飛來飛去的光球，朝它乖乖地搖頭。
球球這才猛然鬆了口氣。
說實話，它真的對離開星星這件事有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這麼久以來，每次它離開星星一會, 似乎都總要出些事。
第一次是遇到了周一良，第二次是星星被拐去做任務還遭遇了猴群, 第三次則是不久前, 星星很快發現了土壤裡悄然異變的蟲子……
球球都快對離開星星這種事情產生ptsd了。
幸好這次沒有再出現什麼奇怪的事情。
它並不知道在自己離開時, 星星和胡興哲還有賀陽之間經曆過一次“剖心掏肺”的對話。
就在球球還是有點不太放心，準備繼續追問的時候, 它的身體突然被星星輕輕戳了一下。
“球球, 發芽~”小喪屍眼巴巴地看著它。
雖然才離開沒多久, 但星星已經在為自己種下去的那些種子們掛心了。
球球先把星星從頭到腳掃描了一遍，確定它現在的身體狀態和自己離開前並沒有什麼區彆後，這才在星星眼前展開監控那些種子的鏡頭光幕。
黑漆漆的靈田裡, 鏡頭依然能夠拍到高清的畫麵細節。
但好像一切都和它們離開前沒有太大區彆。
星星有點小小的沮喪。
它真希望一眨眼那些小小的種子就能在靈田裡發芽長大, 然後結出大大的美味的果子。
“沒關係的星星。”球球飛過來貼貼小朋友，安慰它：“人類以前種東西的話，從種下種子到收獲成熟, 都要很久很久呢, 這是一個特彆漫長的過程。”
它給星星講了一個新的成語。
“秋收冬藏。”
但實際上是將一年四季都用動畫片的方式播放給星星看了一遍。
星星看著光屏裡那顆小小的種子在土壤裡一點點冒出嫩芽, 然後拱破漆黑厚重的土層, 吸收陽光筆直迅速生長，最後卻又枝葉枯黃腐敗的動畫, 眼睛一點點睜大。
“星星在想什麼？”秦陽其實注意星星發呆已經很久了，現在看小家夥的表情變化這麼大，順著它目光的方向看去，什麼也沒有發現。
星星慢吞吞朝他搖頭，繼而又想到他之前還幫自己和球球想過怎麼解決同類的食譜這件事，又乖乖詢問：“叔叔，外麵的大樹，會枯萎死掉嗎？”
就像它剛才看到的動畫裡一樣。
秦陽沒想到星星又問了自己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
在斟酌了片刻後，迎著星星和一旁賀陽還有胡興哲的目光，身為地理老師的他，開始從各方麵回答起了這個更偏向於生物方向的問題。
“應該會死亡，任何生物的生命都有始有終，新生對應死亡，就算那些植物變異成全新的樣子，有了不一樣的生命形態，但……到了該枯萎的時候，應該也會死亡吧？”
到了後麵，在星星那雙清澈瑩白的眼瞳注視下，秦陽的回答已經不那麼堅定了，甚至帶了幾分不確定的茫然。
星星甚至聽到了他在內心詢問自己會不會誤人子弟的自問自答。
星星：“……”
這個叔叔好像有點不太靠譜。
但他說的那些話，星星其實也聽不懂太多。
於是星星隻能挑揀著自己能聽懂的記下。
可緊跟著，好學的小喪屍又產生了新的疑惑。
“叔叔~喪屍，也會枯萎嗎？”
小喪屍輕輕歪著頭，好奇鋪滿眼底。
秦陽：“……”
他隻是個教地理的！
不等他想到這個問題最合適的回答，星星的頭頂突然被人用手輕輕揉了揉。
“星星，等以後我們能找到這方麵的人才專家，他們應該會給我們最好的答案。”胡興哲笑著結束了這段讓地理老師滿頭大汗的生物知識問答。
星星似懂非懂地點頭。
而後抬手揪住胡興哲的袖口，仰頭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叔叔，我知道，找媽媽！”
它被關在實驗室裡的時候，就聽到那裡麵那些穿白大褂的，全部都是什麼專家，還有彆的奇怪稱呼，星星隱約都能記得一些。
胡興哲卻在聽到星星這句話時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星星，你知道專家是什麼嗎？”他低聲詢問，腦海裡卻不期然想到了當初星星手臂上那個刺眼的留置針。
星星望著他，即使能聽到心聲，也對胡興哲這個突然的問題感到茫然。
小喪屍和胡興哲的目光對視上，它先是點點頭，又猶豫著慢慢搖頭。
“星星……不知道。”
一開始星星以為那是那些人類的編號，就和那些星星們一樣，每隻星星都有自己的編號。
可後來末日裡見到了很多人類，星星就知道自己好像錯了。
那難道不是那些人類的名字嗎？
星星不懂。
它隻是覺得叔叔現在的眼神和心聲都讓它有點淺淺的不安。
就像……就像長宇縣裡明知道是去麵對猴群，自己卻不被允許下車時的感覺一樣。
可是，媽媽……怎麼會讓星星不安呢？
小喪屍下意識捏緊細短的手指，邊回答，邊低頭避開了胡興哲此時的目光。
胡興哲沒有錯過星星那點細微的情緒變化。
他心裡原本還不著邊際的某個猜測陡然重了幾分，壓得他此時竟然也有幾分喘不過氣了。
但他還是很快調整好情緒，重新笑著揉揉小喪屍的腦袋瓜，安撫道：“沒關係，我們先在這裡好好活下去，隻要活下去，將來一定能幫星星找到媽媽的。”
到時候，無論那個媽媽是誰，無論她是好是壞，星星背後有自己這些人，都不會讓它被欺騙或傷害到的-
這幾天裡，整個商場裡的幸存者們都知道，那間小小的奶茶店裡，坐鎮著他們這麼多人在末日裡能否活下去的“希望”，因為之前所有的混亂和危機，都在那個名叫“胡興哲”的異能者的建議下一一平息。
他越聰明，南縣這幾百個幸存者才越有希望在這個滿是危機的末日裡苟活下去。
所以無論是誰，在路過奶茶店時，都會下意識放輕腳步，就怕打擾到胡興哲和軍方等人的討論。
葉淮安每天幾乎是定時定點來奶茶店報道。
甚至無師自通了賄賂小朋友這種事，有時候是帶一把糖果，有時候是一個小玩具，還有一次給星星帶來了一把用彩色紙折成的五顏六色的小星星。
星星很喜歡，在賀陽哥哥的幫助下，把這些星星都裝進了一個漂亮的玻璃罐子裡，每天都會拿出來數一數，數完又小心翼翼地放進去。
總共有99顆星星，五顏六色的，在透明的玻璃瓶裡格外好看。
自從有了這瓶小星星，就連一向被星星喜愛的搖搖花，都沒那麼愛不釋手了。
今天葉淮安又來了。
這次他卻空著手什麼也沒帶，神情焦灼不安。
離得近了，星星甚至能夠看到他下巴處因為上火突兀冒出來的一顆痘。
“胡哥，出事了。”葉淮安眉心緊皺，接過秦陽遞過來的溫水都沒來得及喝，就先焦灼的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匆匆描述了一遍。
之前他們按照胡興哲的建議，將軍人和異能者組成了五個方向的小組，有負責幸存者日常生活安排的，有去外麵進行清剿收集的，還有往外探索傳遞信息的等等，結果就在剛才，有在外麵搶收糧食的成員發現那一大片農田已經進不去了。
“什麼叫進不去了？”賀陽愕然地望向他，幾乎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同時他心裡也忍不住升起一些荒謬的猜想，這個世界難道還能變得更加糟糕危險嗎？
葉淮安在短暫的空檔裡仰頭將水杯裡的溫水猛灌進喉嚨裡，然後才啞聲對幾人說：“那裡已經被蟲子占領了，現在就是一個巨大的蟲巢，我們的人如果要進去……除非有更多的火力支援，就算是那樣，估計也會損失慘重。”
聞言，胡興哲也不禁皺眉。
“我們搶收了多少糧食了？那片農田的農作物還很多嗎？”
葉淮安滿臉苦澀地歎氣：“我們出動了所有能外出的異能者和誌願者，在沒有機械的情況下，也隻能搶收了小部分的糧食，現在都堆在商城不遠處特意騰出來的倉庫裡，但現在不光是那一片農田不能進，其它農田也被各種變異生物占領了，我們的人想要靠近，就得付出更大的代價。”
這種代價，毫無疑問，得用命和血去填補。
“那……現在該怎麼辦？”賀陽愣愣地望著幾個成年人，要是南縣的糧食不夠的話，就連他都能想象到後果會怎樣。
直到此時，葉淮安才看向星星，猶豫片刻後，又堅定說出了自己真實的來意。
“……我的想法是，想問問星星，能不能出手幫忙，和其餘異能者一起，將那些農田裡的變異生物進行清剿或者驅除。”
他心知星星的強大。
但也同樣正視星星的幼小。
所以這些天軍人和異能者誌願者們想儘辦法，直到現下實在不能再擴大犧牲了，才不得不來到這間奶茶店外麵，向星星求助。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被胡興哲和賀陽秦陽憤怒咒罵攆出這裡的心理準備。
畢竟當初他親眼見到胡興哲和賀陽對星星有多維護，是星星隨口一句話都會放在心上從不敷衍，哪怕星星行為在彆人看來不講理又任性，他們卻也會無條件認真對待的程度。
可葉淮安明知可能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還是選擇了來向星星求助。
他們已經窮途末路了。
第114章 第114章
在他的請求說出口之前, 胡興哲就已經早有預料。
聽完後，他也沒有因為是成年人就自作主張，反而和葉淮安一樣, 低頭看向星星。
“星星，你想去幫助他們嗎？”
他詢問完，又很快補充：“如果不想去也沒關係，那裡情況未知, 對你而言說不定也會有危險。”
“但星星要是想去的話，我們幾個都會陪你一起, 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麵對危險。”
胡興哲不會忘記在南縣碰到星星時, 小朋友口齒清晰的告狀, 也不會忘記那句輕而委屈的“害怕”。
星星再強，也始終隻是個三歲的孩子, 甚至比起普通小孩, 星星更遲鈍也更懵懂, 胡興哲會儘自己所能去照顧和保護它。
“星星不要覺得為難。”賀陽也在一旁認真說道：“遵從內心就好了。”
他很清楚，星星早就並非人類，保護人類, 為人類做貢獻什麼的, 絕對不是星星的責任。
相反，星星能夠始終不對人類出手，選擇抱著梨子啃了這麼多天, 就已經是對這些幸存者的保護了。
它沒有義務為人類站出來承擔什麼。
哪怕是葉淮安, 也不能用人類的未來去逼迫它。
賀陽的聲音落下後, 小小的奶茶店便陷入了沉寂。
葉淮安忐忑地等待著星星的選擇, 並沒有因為胡興哲和賀陽話裡的推卻而憤怒。
選擇權最終還是在星星手上，他沒有意識到, 自己一向堅毅的目光，此刻在看向星星時，藏了多少哀求和期望。
星星抬眼安靜的和他對視，耳朵裡聽著幾人雜亂的心聲，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而後在所有人的等待中，慢慢對葉淮安點頭。
“我，幫忙~”
小朋友瑩白的眼瞳裡倒映著葉淮安此時的模樣，它並不覺得為難，因為球球之前接到的任務裡，救援和幫助人類，能得到很多積分。
這些積分可以讓星星兌換更多更多的東西。
葉淮安像是鼓脹到極致的氣球猛然被放飛，他眼中爬上笑意，倏而站直身體，抬手向星星行了致敬的軍禮。
“謝謝你，星星。”
星星仰頭看著他此刻的模樣，不知為何，也跟著輕輕彎起眼睛。
“叔叔，客氣~”
球球蹲在星星手心裡，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覺得星星或許很喜歡這種純粹的人類。
像當初在警察局裡的警察，像周亞，像賀陽和此時的葉淮安。
或許，星星並不是因為能夠獲得積分而選擇幫助這些人類。
它可能僅僅是因為，這樣的請求來自葉淮安-
隔著很遠，幾人就在叢生的密林裡遠遠看到了下方那大片金黃色的農田。
隨著末日到來，農作物也已經徹底發生了異變，憑借幾個異能者的視線，能夠清楚看到下方農作物枝頭綴滿了飽滿的果實。
除此之外，還有圍在農田附近卻不得寸進的軍人和異能者小隊。
“班長，您看農田裡的土壤。”一位軍人將望遠鏡遞給葉淮安。
葉淮安接過後，按照他所說的，看向那些被植物遮掩大半的土壤。
片刻後，他神色凝重的將望遠鏡遞給了胡興哲。
星星不需要望遠鏡，它能夠清楚地看到下方農田裡那些土壤此刻的異樣。
遠看毫無變化，但如果仔細耐心觀察的話，就能發現那些土壤時不時都會有大大小小的隆起，就像會呼吸的皮膚，但更像是皮膚上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個包著膿水的痘包，令人光是看著就禁不住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更仔細的，還能看到一條條顏色各異的龐大肉蟲子在蠕動著身軀攀爬那些農作物的枝丫果實。
“好惡心。”賀陽看得渾身發麻，隔著這麼遠，都生生打了個寒顫。
看到這一幕，沒有人能平靜對待，就算沒有密恐的人估計都被惡心的幾天吃不下飯，晚上睡覺前想起來都會做噩夢渾身發麻的程度。
遞給葉淮安望遠鏡的軍人擰眉彙報道：“我們嘗試過用火攻，但是火焰隻能燒死一小部分蟲子，它們的速度不慢，在火焰到達之前就先躲到地裡去了，而且大範圍火焰隻會燒毀更多糧食作物。”
“我們也試過彆的辦法，但……那些蟲子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它們吸收到足夠的營養後，繁殖的速度也很快，短短兩天時間，我懷疑這附近的土壤裡到處都是它們產的蟲卵。”
甚至他們腳下說不定都埋藏這許多還未孵化的蟲卵。
賀陽聽著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要是他再活潑些，說不定都想順著旁邊的樹乾爬上去了。
“最有效的方式還是噴灑農藥殺蟲劑。”胡興哲稍顯淡定，但看著遠處的農田，眉心也死死皺起來。
彙報的軍人聞言搖頭：“不行，我們問過有經驗的農民了，他們說這個時候不是打農藥的季節，農藥有毒，灑了農藥搶收回來的糧食就不能食用。”
“而且我們已經試過了，現有的農藥隻能讓這些蟲子痛苦一段時間，但……已經殺不死它們了。”
“星星……”葉淮安扭頭看向它。
球球從那片農田裡飛回來，快速對星星說：“經過掃描，我們商城裡有賣殺死這種蟲子的藥物，但是對現在的我們而言很貴，不建議購買藥物進行殺蟲，隻能用笨辦法了。”
所謂的笨辦法，自然是將這些蟲子弄出來，然後用武力殺死它們。
“等等。”胡興哲抬手阻止葉淮安接下去的話。
他重新用望遠鏡看向那些農作物，片刻後輕歎：“算了，讓大家往回撤吧，不用搶收了。”
“……什麼意思？”葉淮安微怔。
“麻煩你們幫我去下麵掰一個玉米來可以嗎？”胡興哲沒有回答，反而提出彆的要求。
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葉淮安還是第一時間點頭答應。
他也沒有讓彆的軍人和異能者去冒險，直接隔著一段距離使用自己的植物係異能，遠遠掰下一個已經泛黃的玉米。
胡興哲製止了他將玉米直接拿過來的行為，讓他遠遠用植物將玉米外麵包裹的一層層外殼撕掉。
原本就有小孩手臂上的玉米，在經過末日的異變後，此時已然比一整隻星星還要大隻，那些承載玉米的玉米杆更是高到離譜，影影綽綽間全是肉蟲在上麵蠕動。
葉淮安操控著藤蔓將這顆小孩高的玉米剝開。
然後就被裡麵的畫麵驚得猛然將那顆玉米遠遠扔回玉米地裡。
旁邊同樣看清畫麵的人全都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彼此對視間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駭。
那根玉米上，趴著好多的蟲子。
之所以看起來很多，是因為……全是蟲卵和幼蟲！
原本飽滿的玉米粒都被用來充當卵巢進行幼蟲孵化了，看著滲人至極。
秦陽拉著賀陽往後退了幾步，其餘人也都跟著往後退，葉淮安在丟掉那根玉米後，第一反應就是將自己異能延伸出去的那截藤蔓完全丟棄。
他不敢收回來，怕上麵已經沾染了蟲卵。
“這就是原因。”胡興哲還能保持冷靜，但抱著星星的手也不自覺收緊了一些，“現在更重要的不是這些糧食，而是要儘快配置大量有效的殺蟲劑。”
否則不出半月，說不定南縣附近都會成為一片巨大的蟲巢。
人類終究會被困死在其中。
“可我們之前登記詢問過，幸存者裡沒有相關的人員。”葉淮安語氣凝重，已然意識到危險的迫近。
“那就去找。”胡興哲沉聲道：“去最近的長宇縣，一開始附近的幸存者大部分都遷往了長宇縣，不出意外的話，在那裡能找到很多我們需要的專家人才。”
葉淮安隻短暫遲疑了片刻，便果斷點頭：“好，我立刻安排隊伍去長宇縣，還有沒有什麼彆的安排？”
胡興哲還沒說話，剛才聽到熟悉地名的小朋友就先伸手揪住了一旁葉淮安的衣領，在他看向自己時，歪頭輕聲說：“叔叔，我也去，長宇。”
它之前答應過周小亞，在冰球化儘的時候，要回去找他。
動畫片裡禮貌的小朋友都不會撒謊。
沒有生活常識的星星也不知道需要給冰箱充電，就算球球提醒，現在南縣那個商場裡也不可能隨時給它提供充電便利，所以……
昨天那個被放在冰箱裡的冰球已經有點化開的樣子了，在冰箱裡冰塊化儘之前，它要回到長宇縣找周小亞，不然就是撒謊的壞小孩了。
葉淮安不知道這中間還有這樣的原因，在聽到星星說也要去長宇縣時，他便極為欣喜了。
有星星在的話，他們派去長宇縣的隊伍，一定能少很多危險。
“星星，要是你能帶著他們平安回來，我做主，給你漲工資！”葉淮安認真承諾。
如果能將那些戰友和異能者平安帶回來，哪怕是要將自己喂給星星養的那隻喪屍，葉淮安估計都不會有太多的猶豫。
“我陪星星一起去。”賀陽立刻說：“星星需要人照顧，胡叔叔和葉班長你們肯定要留在南縣，我留下也沒什麼太大的用，但我跑得快有力氣，我帶著星星，不會給其他人拖後腿。”
他留在南縣也沒什麼用，與其和當初一樣天天為了星星提心吊膽，不如陪著星星一起回長宇縣，要是路上遇到什麼危險，他一定能比那些陌生人更快更好地保護星星。
也能最大可能避免星星的身份暴露。
胡興哲也想一起去，還想會會之前帶著星星去打猴群的那些人，但南縣這麼大個攤子，他和葉淮安要是走了，估計這裡人心浮動後很快就會生出許多事端。
因此在回商城經過再一次的討論後，最後還是決定由賀陽跟隨探索的小隊，帶著星星一起返回長宇縣，尋找能夠製作強效殺蟲劑和其他各方麵的專家。
第115章 第115章
重返長宇縣, 這一路顯然比來時更添了許多的危機。
當初周衛國帶著星星一路疾行幾乎沒有什麼能夠擋住它們的，但這次再走這條路，星星沒有帶周衛國, 反而跟著一群異能者人類，這種危機四伏的感覺就更強烈了。
不過一路上星星都被保護得很好，軍人們手裡有武器，異能者也不吝嗇自己的異能, 即使遇到難纏的變異或是喪屍化的動植物，大家齊心協力也能解決掉。
可這一路還是走得太慢太慢了。
幾乎隔一段距離就不得不停下應對新的危機, 除此之外, 還要隨時防備那些變異後幾乎無處不在的蟲子們。
加上星星和賀陽在內的十二人, 此時都是一臉疲憊，當夜晚降臨時, 一位金屬係異能者配合土係異能者一起構建了一個臨時的小安全屋, 十二人就在這一間屋子裡整修。
負責帶隊的軍人也是星星的熟人, 是葉淮安手下的人，叫陳遠。
他年紀雖然不大，但在末日裡卻和其他戰友一樣瘋狂成長起來, 這次一個人帶隊前往長宇縣, 一路上的抉擇都很果斷。
此時見天黑了，他便催促眾人儘快睡覺，然後安排人輪流守夜。
賀陽不在守夜的人選裡, 他仍舊儘最大努力給星星創造了當下最舒適的睡眠環境, 然後很快沉入夢境。
星星卻沒有再假睡, 反而在他熟睡後睜開眼, 自己抱著膝蓋安靜地坐在這片角落裡發呆。
它在翻看球球展開的光屏。
裡麵全都是這幾天球球在南縣收集的幸存者樣貌。
星星一張張看過去，來回看了整整三遍, 最後才不得不放棄。
這些人裡，也沒有媽媽。
“星星，睡不著嗎？”一道很輕的聲音響起，是守夜的陳遠，他的聲音裡帶著關心：“是不是有點害怕？”
就連他們這些成年人在危機密布的夜晚都會被放大恐懼，更彆說是才三歲的星星。
他擔心星星會不會因為害怕而偷偷掉眼淚。
所以特意靠過來想要哄哄它，陪它說說話。
黑夜能夠輕易放大一切動靜，於是陳遠此時的那些心聲也被星星聽得一清二楚。
這個人類在擔心它。
一路上，這個人類心裡都已經出現過好多次相關的憂慮，星星甚至從沒有在他心裡聽到過任何危機降臨時要將自己推出去應對的想法。
每一次危機來臨，他嘴裡說出來的，身體率先行動的，都是將星星和他那些戰友還要異能者護在身後。
“哥哥。”星星輕輕偏頭，和陳遠關心的目光對視，“你害怕嗎？”
陳遠微愣，而後笑著搖頭：“我不怕。”
他揚了揚手裡的槍，對星星說：“雖然我還沒覺醒異能，但我也有能力保護你們，它是我最忠誠的夥伴。”
黑夜裡，這位穿著常服的軍人，雙眼灼然明亮。
騙子。
明明之前心裡一直在害怕要是遇到危險保護不了大家該怎麼辦。
陳遠不知道星星心裡在想什麼，說完那句話後，他就抬起另一隻手揉揉星星細軟的頭發，哄小孩道：“星星快睡吧，哥哥很厲害的，就算你做了噩夢，我也能在夢裡保護好你！”
又騙人。
星星沉默地看了他一會，然後在他亮晶晶的目光中，低頭從兜兜裡拿出一顆糖，放進陳遠沒有握槍的那隻手裡後，乖乖地躺下閉眼裝睡。
“星星，為什麼要給他糖啊？”球球邊問，邊翻找自己的記憶數據。
果然，在數據庫裡可以檢索出，從認識到現在，星星已經給過陳遠4次糖了。
甚至比給葉淮安和秦陽都多。
裝睡的小朋友聞言睫毛無聲地顫了顫，而後在心裡慢吞吞回答：“星星也……不知道~”
星星也不知道為什麼。
但星星想給就給了。
給這個人類吃糖，星星不會舍不得，也不會不開心。
星星覺得，這個人類身上，有一種讓他很舒服的感覺。
這種感覺，目前為止，見到的這麼多人類裡麵，星星隻從幾個人身上感知到了。
除了陳遠，還有賀陽，最後是周亞。
星星喜歡他們身上這種說不出的特質。
球球若有所思，然後拉著裝睡的崽崽一起觀察空間靈田裡正在悄然發芽破土而出的種子們。
彆人都在末日天災裡苟活求生。
隻有星星，在末日裡當種田的農民崽崽。
兩小隻沉迷觀察種子發芽，狹小的安全屋裡，陳遠和另一名守夜的異能者卻已經在聽到外麵窸窣的聲音時，陡然緊繃了起來。
安全屋上有許多透氣的小孔，陳遠此時便是通過這些細小的空洞朝外觀察。
他們這一片相較起其它地方，已經算是稍微開闊點的地方了，可黑夜裡四周仍舊顯得影影綽綽，陳遠的五感並不能清楚感知到外麵臨近安全屋的是什麼東西。
直到他聽到輕微而有序的嘶嘶聲。
然後是什麼東西在草木間悄然遊弋的摩擦聲。
此時另一名守夜的異能者已經將熟睡的眾人喚醒，大家迅速進入清醒備戰狀態，全都屏息感知外麵隱約的動靜。
不知為什麼，陳遠感覺自己後脖子有點冰冷發麻的感覺，這種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讓他心裡很快閃過一個生物的影子。
他無聲地打了個寒顫，扭頭確認眾人都醒了後，再次握緊手中的槍。
星星睜開眼睛，它已經被賀陽抱到懷裡，並且很快用布條隔著衣服纏住綁緊了。
“噓。”發現它醒來，賀陽悄然豎起食指，讓星星不要發出聲音。
他也握緊了手裡的武器。
星星趴在他懷裡，比起外麵那個生物的動靜，它此時聽到最吵鬨的，其實是這是十一個人心臟跳動的聲音。
密集，急促。
四周寂靜，外麵窸窣的動靜也越來越清晰。
在這樣緊繃的等待中，陳遠突然猛地閉眼後退，而他用來觀察外麵的透氣孔裡，突兀地探進來一條漆黑分叉的蛇信，又在轉瞬間收回。
“是蛇！”有人低聲驚呼。
緊跟著便是構建這個小安全屋的土係異能者，在黑暗中緊張提醒：“不能再等下去了，安全屋被那條蛇完全纏住，要是我們不想辦法出去的話，很可能會被它直接絞死在屋裡！”
安全屋不僅僅是土層，還有金屬，但外麵那條蛇的體格顯然已經不能用末日前的常識來衡量。
聞言，陳遠將手裡的武器攥緊再攥緊，同時迅速下達命令。
他讓土係異能者拆除遠離蛇頭的那麵牆，然後讓其餘人用最大能力進行突圍。
時間緊迫，他沒機會進行更多更嚴謹的戰術安排，在他話音還沒落下的時候，屋內空間就明顯開始扭曲了。
當一麵土牆被拆掉的一瞬間，原本聚集在屋內的人全部往外衝。
賀陽抱著星星被陳遠拽著排到第二個，也是率先衝出來的一批。
大家也有基本的默契，衝出來後並沒有埋頭逃跑，而是第一時間回頭對這條蛇展開進攻，給留在後麵的同伴爭取撤退的時機。
賀陽沒有異能，但他聰明靈活，抱著星星跑出來後，迅速回頭抬手進行射擊。
他並不求自己的子彈落點有多精準，隻要能夠打中目標就不虧。
可也是回頭的這一瞬間，他和其他衝出來的人才終於有機會看清這條蛇的模樣。
在看清的那一刹那，毫不誇張的說，幾人心底駭然升起的全是絕望。
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一條蛇了。
它更像是各種末日科幻電影裡的巨型蟒蛇，蛇身彎彎繞繞纏繞在能夠容納十二人的安全屋上，碩大的蛇頭上，那雙紅色冰冷的豎瞳直勾勾鎖定了下方的獵物，這一幕足以讓膽小的人被當場嚇死。
看清它的第一眼，賀陽便難以克製地顫抖著射偏了那一槍。
那種極致死亡的壓迫，甚至遠比當初在高速路上被巨型藤蔓獵食時還要恐怖。
他的大腦裡甚至一片空白，直到那間安全小屋在他眼前被巨大的蛇身硬生生擠壓絞動成一堆扭曲的廢鐵。
“散開打它七寸！！”陳遠用力吼出的聲音在黑夜中被傳得很遠很遠。
槍聲密集，打在這條巨蛇身上卻沒有出現太明顯的效果，它身上堅硬的鱗片擋下了大多數子彈。
作為黑夜裡冷血的獵食者，巨蛇也不可能停留在原地任他們攻擊。
它很快就鎖定了自己的獵物。
很不巧，是最弱也最沒有反抗能力的賀陽。
而被賀陽綁在身前的星星，大概隻能算是這條巨蛇進餐時的小小添頭，就像用來下飯的小菜一樣不值一提。
它遊弋著繃直身體朝賀陽臨時躲避的巨木撲來，長長吐出的漆黑蛇信昭示了它所擁有的劇毒屬性，嘶鳴低吼著迅疾地朝賀陽張嘴撕咬過來。
第116章 第116章
“——砰！！”子彈從槍口中直直射入巨蛇張開的血盆大口裡, 成功阻擋了它朝賀陽吞去的動作。
“快跑！！”陳遠急聲吼道：“都散開跑，不要聚在一起！”
賀陽護著星星險險避過這一下，他急促的呼吸像破了的風箱一樣急喘著, 跑動間甚至雙腿都在發軟。
星星被他反綁在身前，即使是逃命間，它也能清楚看到後方的情況。
陳遠那一槍打得太準了，巨蛇口中沒有防護, 此刻吃痛，便迅速放棄了陳遠這個開胃小菜, 轉而憤怒地嘶鳴轉身, 朝陳遠攻去。
陳遠沒有異能。
有異能的異能者也擋不住這條巨蛇暴怒下致命的攻擊。
如果不出意外, 陳遠必死。
但星星不想讓他死。
星星才剛給過他糖果……
它不想讓這個人類像當初那位警察姐姐一樣在自己麵前死掉。
“哥哥。”星星在賀陽停下喘息時，抬手扯了扯他的衣服。
賀陽慌亂間低頭, 撞進星星那雙如白瓷般清透瑩潤的雙眼, 也看清了那雙眼睛裡悄然傳遞的想法。
“……”賀陽沉默片刻, 而後露出一個乾巴巴地笑：“星星，是要回去救他們嗎？”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狼狽不堪的他, 在說出這句話時, 眼底的祈求和希冀和前幾日的葉淮安有多相似。
星星仰起小臉，朝他抿嘴笑了笑，在他滿是期盼的目光中, 認真地點頭。
“回去, 救他們。”
“……星星, 謝謝你！”賀陽的眼眶幾乎是一瞬間便泛了紅, 匆匆道謝後，他用力抱住星星, 立刻轉身瘋了似的往回跑。
星星能夠聽到好多好多的聲音。
它還聽到球球說早知道就不將救世核心給剔除了。
“星星不想救世。”已經明白救世是什麼的小喪屍，在耳旁呼嘯的夜風中，一字一句慢吞吞回答懊惱的球球：“救世很難，我很小……”
星星隻想和球球一起活著。
無論是人類或喪屍的社會，又或者是什麼動植物異變天災橫行……
星星隻想找到媽媽，然後和球球一起種甜甜的西瓜吃好吃的食物。
僅此而已。
星星不是貪心的小孩，但星星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像現在，它想讓陳遠哥哥活下來，但和救世沒有任何關係。
隻是因為它想，它能夠做到。
球球聽著星星在心裡有點困難地表達它的想法，無聲地歎了口氣，小大人似的無奈道：“好吧好吧，反正星星不管做什麼，我都會陪著你的，我就是怕你現在救了他們，之後他們會得寸進尺一路都依靠你。”
這個糟糕的世界裡，可沒有什麼人類反而要依靠喪屍活下去的說法，球球也不會允許這些人因為一次救命之恩反而對星星恩將仇報。
這樣的事不是沒發生過，隻是大多數被胡興哲擋下了，否則星星一個沒人保護的三歲小孩，早就成了寓言故事裡抱著金磚過鬨市的小兒，被無數人覬覦算計了。
聞言，星星乖乖點頭，眼底淺淺的光在夜色中星星點點的聚合。
賀陽跑得很快，剛才逃跑是無能為力，留下隻能是給其他人拖後腿。
他知道星星能救那些人，但賀陽即使心底再多掙紮，在抱著星星逃跑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猶豫，更沒有開口請求星星幫忙。
因為在從南縣離開前，胡興哲特意叮囑過他很多，其中就有這種情況的出現。
“不要用自己的道德和情感去約束左右星星的決定，我們知道它是什麼身份，它救過我們，不代表它就該為了我們再去救更多人，它隻有三歲，它活著的時候沒有接受過這個社會任何的幫助和善意，現在更沒必要被所謂的人命道德捆綁住。”
這是胡興哲的原話，賀陽始終都會記得當時胡興哲眼中近乎冷漠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