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愚人一無所有(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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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徐久逢的固然算不得什麼喜事,卻也叫他渾身充滿乾勁。

借著這個勁頭,徐久如法炮製,又去找了兩個人,分彆出賣了自己下午和明早的勞動力,再換了兩塊餅乾回來。

他知道,這不能算長久之計,但現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換取食物。莫比烏斯不會給低級人員發工資,據他所知,隻有C級以上的研究員和管理者,才有資格享受每月津貼補助的待遇,可以去內網采購需要的商品,吃膩了食堂,還能時不時打打牙祭。

至於徐久這樣的,嚴格來說,他貢獻的勞動力可沒有權力去“換取”什麼等價物,他隻能替自己還債。在他與實驗室簽訂勞務合同的時候,上麵就寫得很清楚了:他從小到大的吃穿住行,所受的教育,全是要錢的,隻是實驗室提前替他們預付了這筆不小的花銷,既然他被考核教師鑒定為沒有資格再接受教育,那就趕緊滾去乾活還錢吧。

他擦擦汗,還是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重建工作進行得如火如荼,下午的活更加繁忙,大批的清潔工不僅要打掃廣場上的瓦礫磚石,更要組織人手,順著挖掘機開鑿出的狹小通道,下到岌岌可危的負樓層去搶救一切能看見的文件與電子設備。

徐久累得滿頭大汗,正靠在一堆破爛鋼筋旁邊休息喝水時,冷不丁聽見背後有兩個同隊,正壓低聲音,自以為隱秘地說著悄悄話。

“聽說了沒?極地站的出口被全部封死了,從前天開始,就是隻能進,不能出了!”

他心頭一緊,急忙靠近了些,想聽聽他們交換的小道消息。

“怎麼回事?”另一個人也趕忙追問,“是尤恩博士下的令嗎?”

“十有八九。我這麼跟你說吧,現在這事鬨太大,誰都不敢擔責任,也不想消息走漏出去。博士!你想想,死了個博士,莫比烏斯才有幾個博士?”

“這確實是……時博士是當場就沒了吧?”

“差不多,所以我估計尤恩博士的意思就是,先把時博士的死訊壓住,對總部就說還在搜尋搶救……能拖多久是多久。反正這地方鳥不拉屎的,就算派過來調查員,十天半個月也到不了。”

“哈,這麼說……咱們也不用急著乾活了?”

“當然不用!”

徐久默不作聲地坐在背後,他對這兩個自作聰明的同事不發表意見,對極地站的權力核心,同樣一知半解,不甚感興趣,他隻是在想,那個封閉研究站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莫比烏斯的博士大多身份成謎,行蹤神秘,很少叫人看清他們的真麵目。徐久隻知道,對話裡的“時博士”,就是那天在控製台廣播,指揮所有人撤退,然後不幸被巨型水母一下拍死的人。至於“尤恩博士”——剛進入極地站的時候,徐久罕見地瞥見過對方的側臉,似乎是個胖胖的白人老頭,一頭銀色的細軟頭發,稀疏地籠罩在泛紅的腦門上。

上頭有什麼決策,徐久不關心,更不在乎。多年的底層生涯使他過於透徹地明白一件事:不管大人物們做出多寬容的決策,小人物們也不會因此受惠半分,再大的便利,也抵不過層層加重的剝削。況且上位者施舍的所謂“寬容”,原本就十分微薄。

或許尤恩博士確實打算儘可能地拖延時間,但無論他怎麼想,最底層的清潔工要是真的敢為此偷懶,看那些麵目可憎的主管抽不抽人就完事了。

果不其然,快到下班的時候,主管前來驗收成果,發現隊伍裡有兩個渾水摸魚的成員,連徐久的晦氣都忘記找,上去先賞了一人一頓拳腳。

徐久一個乾了兩個人的活,掛著安全帶上上下下地爬了百十來回,此刻累得夠嗆,去食堂打飯的時候,已經喘得像條死狗,過度的消耗,使他早把什麼封鎖的消息拋到了九霄雲外。

不過,值得高興的是,今天晚上食堂做中餐!

徐久又快活起來,即使他因為太過疲憊,被其餘的清潔工一窩蜂地擠在隊伍最後麵。

但管他呢!他覺得當下的自己簡直超級幸運。

手腕好了,往後的奮鬥目標找到了,養了寵物……應該算寵物?差點遲到,主管居然沒找他麻煩,而且賺到很多壓縮餅乾,晚上食堂還有饅頭炒菜吃!

徐久一個人排在最後麵,傻乎乎的笑容止不住地從心底溢到臉上。輪到他的時候,打飯的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從手邊的大盆裡多撈出一個饅頭,丟進他的餐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