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看著陪伴自己近三十年的老妻,看著她鬢角的幾根白發一言不發。
“三娘跟你學了醫,她這輩子就算不開堂坐診,她也已經一輩子都是個醫師了!你能讓她眼睜睜的看著他人去死麼!”
聽了這話,李父閉上眼,漫長沉默之後李父看著李三娘欣慰的說:“三娘無需擔心,你做了自己該做的,剩下的交給阿耶和你大兄來做。不會有事的!好了,三娘累了一天了,都回去歇了吧。”
回到床上,抱著露珠兒這個大寶貝,一邊給露珠兒扇蒲扇,李三娘一邊想剛才李父李母李大兄李二兄的話。
一個跨越了時空的難題:當你因為救人會有可能惹禍上身的時候,是救還是看著?
當然了,你去救也不一定能救活,可你不去救那就是一定會死的。
這就像現代社會裡,你大馬路上看到一個跌倒的老人,你扶不扶?
你扶了,你救了老人一命,得老人一句感謝,你良心也好受,你會相信哪一日自己家的老人因為意外倒在了路邊,也會有那麼一個人幫著扶起來,打個120,救你家老人一命,你會對這人感謝,也慶幸有這麼一人救了你家老人。
可要是你救了人還要被訛詐,你坐上了被告席,官司打輸了,還欠上了幾十萬,你的良心不僅讓你變得身無分文,還要對你的精神心理進行壓迫,讓你對整個世界觀產生懷疑,你會質疑“良心”是不是隻是一個騙局,一個謊言?
如果是你,你受過專業訓練,你會心肺複蘇,你在河邊遇到了剛被撈上岸的女娘,你救還是不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在多想也無甚用,李三娘放下思考這個難題,放空大腦,睡了過去。
此時,李父和李大兄卻是換了衣服,拿著一塊牌子出了門,七拐八拐竟是到了一戶人家的後門,三長兩短敲了門,一個佝僂著身子的漢子開了門,看了牌子,就讓李父和李二兄進去了。
李大兄留在了院子裡,隻李父一人進了屋裡,一盞昏黃的油燈下坐著一位發絲梳得一絲不苟穿著交領深衣麵容清俊的男子。
桌子上兩杯茶,深衣男子請了李父坐下飲茶,語調清冷的抹著茶盞說:“李醫師可是稀客,這麼多年了,竟是第二回上不可的門。什麼風把李醫師送上了門?”
李父直接坐在椅子上,也不看深衣男子,茶是更不會喝的,直接開口把自家的事兒講了一遍。
“李醫師是怕此事牽扯到你家三娘?”
“還請不可先生給個準話。”說著,李父竟低頭對著深衣男子拱了手。
“李醫師客氣,你是我們不良人長安處的老人了,這點兒小忙,還是能幫的。”
深衣男子放下茶盞,轉過頭看著李父淡淡說道:“此事已被成安公主上報了,涼國公家的探子回報那小娘已無大礙,但涼國公素日裡就與戶部高尚書有些齟齬,此次高家女娘是否真的推涼國公家女娘落水的事兒還無定論。聖人已叫了大理寺查辦此案。”
聽到這兒,李父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了一半。
“但因之前你家三娘救過大理寺少卿家的小郎的緣故,大理寺卿為了讓錢少卿避嫌也應是會由新上任的狄少卿來查辦此案。狄少卿公正人人皆知,你家三娘僅是救人,應不會有什麼大事,放心。”
“謝先生告知,李某感激不儘。”
“李醫師要真的感激,上麵對你家三娘的急救法子很是感興趣,李醫師有空帶你家三娘也來處所認認門啊。”
李父聽了這話,臉色一變,“謝上麵主子賞識,三娘會的都是我教的,我自會寫一份詳細法子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