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1 / 2)

“彆哭。”左銘下意識安慰的話聽著像命令。

不管是命令還是安慰, 左薇都聽不進去,一邊哭一邊領著哥哥往自己房間去。

左銘心下一驚,猜到可能是江可可出事了, 腳下的步子不覺加快。

女生的房間比他簡約又冰冷的房間要溫暖又充實,特彆是這一間房裡擺了兩張床,粉粉嫩嫩的,幼稚又喜感。

江可可躺在自己床上, 嬌小的身子縮成一團, 身上裹著輕薄的法蘭絨毛毯,一抖一抖的樣子像是怕冷, 其實緊閉著雙眼, 身體燙得嚇人, 臉上是病態的潮紅。

她這顯然是高燒,嘴皮都泛起白皮, 時而無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一舔唇。

左銘的手掌去探她額頭時,她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找到了救命的木板,抱著他的手,不停往臉上蹭。

左銘皺著眉頭, 用了點力才抽出自己的手,捏著她的手腕, 塞進毛毯裡給她蓋好, 然後轉身。

衣角突然被捏住了, 回頭, 正看到左薇哭得可憐兮兮的。

不說話, 眼神都在控訴:哥哥是全天下最狠心的人。

左銘怔了半晌,好像自己真做了什麼喪儘天良的事一樣。

他聲音低,卻不緩:“我回房拿手機聯係醫生。”

左薇抓住“醫生”這個字眼,才鬆開手,猶猶豫豫的,一邊想盯著他,一邊又舍不得離開燒得嚴重的江可可。

左銘一邊回房打電話找醫生,一邊忍不住皺眉:他在薇薇心目中那麼壞那麼不值得信任嗎?

似乎,有三次惹她不開心了。

第一次是項梓宸進警局,他讓阿姨帶薇薇回房,而後他看著江可可摔到地上視而不見。

第二次是在馬場,當著薇薇的麵和江可可對峙。

第三次是,厲辰驍要帶江可可走,他強行逼著薇薇回房,讓厲辰驍帶走了江可可。

左銘手裡握著手機,眼神恍惚了一瞬。

他知道厲辰驍有多憤怒,知道那時的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事實厲辰驍也確實做了,言語的羞辱和身體的扭打,雙重傷害。

如果不是那小生命頑強又幸運,此刻怕已經消逝了。

左銘回神,聯係私人醫生半個小時內趕到,看到劉阿姨端著水杯往江可可房間去。

“給我。”他找劉阿姨要來水杯。

劉阿姨心裡咯噔一下,一時沒伸手,雙手緊握著水杯,小心翼翼地勸:“先生,江小姐都燒得直抽抽了,她肚子裡的孩子這些日子也跟著遭了不少罪,您……”

“……”左銘麵無表情,“我遞給她。”

“啊?哦,哦……”劉阿姨把水杯遞給他,想了想忍不住小聲地開口,“您要不再給項先生打個電話,我看電視都是這麼演的,小倆口的吵架了,然後一方發燒……”

劉阿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左銘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股不容抗拒的氣勢:“她會成為左太太。”

劉阿姨手一抖,還好水杯已經遞出去了,不然這會兒恐怕是要摔了。

老阿姨年紀大了,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想了半天,突然想起前兩天看到什麼兩女人去國外結婚的新聞,頓時嚇得脫口而出:“她要和薇薇結婚?!”

“……”這回輪到左銘差點手抖地摔杯子了……

左銘感覺膝蓋上像中了一箭。

他轉過身,目光幽冷,深深地盯著劉阿姨。

劉阿姨這會兒的驚訝程度甚至超過了剛剛,左先生什麼意思?該不會是那江可可跑去勾|引了左老先生,要給薇薇當繼母吧?!!

雖然那姓肖的特彆招人厭,雖然左老先生五十多歲了風韻猶存,雖然……

劉阿姨還在那八卦的時候,左銘已經轉身去了江可可房間,她就想啊,難怪左先生那麼討厭江可可了,這剛破壞了妹妹的婚姻,又要跑去當繼母,這誰受得了啊。

江可可現在是孕婦的身份,不能隨便用藥,劉阿姨給她倒的隻是水。

左銘人坐到她床上,將她攬到自己懷裡,給喂水。

小女人一張小臉捂得跟猴屁|股似的,渾身滾燙得嚇人,嘴唇上燒得起皮,呼出的氣像冒煙,帶著熱氣,燙得左銘手背酥酥麻麻的。

即便是人燒得糊塗了,身體的本能卻還在,嘴巴碰到水了,倒也乖乖喝水。

一杯水喝下去,掀了下眼皮,不知有沒有看清楚人,哼哼唧唧含含糊糊地喊了一聲“疼”,然後扭著身子往左銘身上蹭,紅撲撲的臉蛋找準了胸口埋進去。

左銘強有力的心跳聲,就穿過胸膛,傳到她耳朵裡,不知有沒有被她聽清。

劉阿姨打了盆溫水進來,看著這一幕,感覺有點驚悚,跟看鬼片似的,差點手裡的盆都沒端穩。

“先生您先出去吧,我來給她擦擦身子,她嘴裡還含著疼,昨晚還跟著厲先生出去了,沒準除了臉上那一巴掌,身上還留了其他的傷……”

左銘聽得麵色一凝,雙手緊攥。

他低頭看著懷裡的女人——

她那麼依戀他,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不肯放,熱得好像要融化的身體癱軟在他懷裡,柔軟的身體正和他硬朗的胸膛形成對比。

左銘深吸一口氣,平複好心情,伸手去掰開她抓著自己胳膊的手。

江可可不肯鬆手,還鬨騰起來,一邊扭著身子,一邊哭,不是那種淚腺強大單純流眼淚的哭,而是鼻子眉毛都在配合的哭。

她鼻子一皺一皺的,總是先吸一口氣,然後哼唧一聲出一口氣,眼淚就嘩啦啦的流,哭得特彆動情。

她腦袋不清醒,一會兒喊疼,一會兒喊不要,一會兒抓著左銘的手臂喊……媽媽。

左銘心裡異樣,狠下心強行掰開她的手,自己手臂上倒留下幾道紅色抓痕。

他翻出她的手機,那她的指紋解鎖,結果——

明明昨晚還可以解鎖的手指,今天不能解鎖了。

所有的指頭試遍了,全部不行。

嗬。

左銘按照江可可身份證號上的生日日期輸入密碼,輕鬆解鎖打開手機,而後在通訊錄裡找到備注為“媽媽”的手機號。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方停了片刻,而後按了撥號鍵。

淩晨兩三點的時間,電話那頭卻很快接聽,聲音小的女聲沉穩而溫柔,聽不出一絲睡意:“喂?乖寶貝?怎麼這麼晚給媽媽打電話?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左銘聽力特彆好,隱約聽到電話那頭,有輕微地翻動紙張的聲音。

那位母親,似乎是還在工作。

“您好,我是您女兒的朋友。”

電話那頭,江可可的母親譚鐘玉瞬間握緊了手機,聲音有些急切:“你好,我女兒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左銘的聲音難得溫和:“39度高燒,現在胡言亂語,哭得厲害。”

說完,他把手機放到江可可腦袋旁邊,讓她哼哼唧唧喊疼喊媽媽的聲音傳過去。

譚鐘玉一下子就心疼了,“麻煩你給我發個地址,我過去看看我女兒。”

律師本身就是很忙的職業,她最近剛接了個離婚案,客戶是位丈夫出軌的全職太太,想讓老公淨身出戶,關鍵全職太太不肯找工作還想法官把兒子判給她。

而男方的那小三的哥哥是個混社會的貨色,甚至還對她這個律師進行人身威脅。

掛了電話,劉阿姨要給她擦身子,左銘拿著江可可的手機守在房間門口,背靠著門,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半個小時,譚鐘玉和醫生,幾乎是前後腳一起進來,譚鐘玉把女兒抱在懷裡,細心安慰。

醫生簡單了解情況後,耐心解釋:

“江小姐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心情不好,再加上體質較差,抵抗力不強,受了涼。阿姨處理得不錯,等燒退了,平時注意多休息,改善飲食……”

非常冠冕堂皇的話,聽得江媽媽心裡一肚子火,但牙尖嘴利的譚律師什麼都沒說,一直哄著自己的寶貝女兒。

江可可的身體對母親還是依戀的,躺在熟悉的懷抱裡,哭得鼻涕眼淚都來了,迷迷糊糊地直抽抽,嘴裡除了“疼”和“媽”,多了不少其他詞彙,比如“混蛋”、“不要”、“救救我”,人是糊塗而意識不清的,卻似乎彌漫了一股絕望崩潰的氣質。

江可可上次回江家時哭得都沒這傷心,可把江媽媽心疼得一塌糊塗,眼眶都忍不住紅了。

左銘在一邊看著,心裡覺得她可能是夢到了不愉快的經曆,一邊關注著,一邊聽著醫生的囑咐。

等醫生走了,譚鐘玉抱著女兒,聲音有些濕潤:“都這麼晚了,你們都休息吧,我來守著女兒。”

劉阿姨點點頭就出去了,左銘卻站在原地,腳底像生了根似的不能移動,好半晌,一聲凝重的“抱歉”從喉嚨裡溢出,對著譚鐘玉。

譚鐘玉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很冷:“該說抱歉的是我。”

“這麼說吧,左先生。想必你也知道了,可可肚子裡的孩子是厲辰驍的。”

左銘微微皺了下眉頭,卻沒有反駁。

厲辰驍的威脅暫時解除,她應該會和母親坦白真相。而這真相,對他這個QJ犯在未來丈母娘心中的形象很不利。

譚鐘玉繼續:“是可可對不起你妹妹在先,我這個做母親的沒有管教好女兒,也有責任。之前一直想登門道歉,但我和老公工作都很忙,再加上你們這又是富貴人家不方便打擾,才一直沒來。”

其實上次江可可回家,譚鐘玉就說要上門道歉,雙方商量個解決方案,被江可可製止了。

左銘沒有說話,等著這位頭腦清楚的律師女士繼續——

“婚外情這種事,雖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但主動破壞彆人家庭的小三肯定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雖然譚鐘玉私心裡覺得肯定是自己女兒長得漂亮被男人招惹,但她說話習慣先退一步,然後再來轉折——

“但是,法製社會,任何不經過法律傷害他人人身安全的行為都是違法的。我們這事,需要雙方協調處一個解決方案。”

“我國《婚姻法》沒有明確指出做小三破壞彆人家庭犯法的規定,道德上的譴責,我們願意接受。至於處理方案,我們江家願意承擔左小姐身體和精神上的損失,對於我女兒,我願意把她趕到我老公老家——一個小農村,讓她三十歲前不準離開小農村,一輩子不準踏入S市半步……”

譚鐘玉極為理智,說話自帶了一股氣場。

她對女兒也足夠狠心,其實是心裡清楚,如果自己這方不拿出足夠的誠意,以左家的實力,想要整江可可,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說的足夠真誠,她看左銘也是理智的人,應該不會拒絕她的提議,最多再加些其他要求。

左銘一直沒有說話,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似的,淡淡地拒絕:“這件事,我想等我妹妹恢複正常後再談。”

譚鐘玉聽了這句,心裡的火瞬間迸發了:“左先生沒明白我的意思嗎?我不想再讓我女兒呆在你們家了。”

“我女兒是錯了,做牛做馬我認了,平白無故給彆人家生孩子我也認了。但是傷人是怎麼回事?她臉上巴掌印是怎麼回事?她腰上、胳膊上的淤青是怎麼回事?她脖子上還劃了刀痕是怎麼回事?”

“你們肚子有火拿我女兒撒氣也是她活該,但是!”譚鐘玉眼睛都是紅了,“我擔心我女兒再在你們家待下去,我下次過來,就是給她收屍了。”

左銘並不知道江可可向家裡人說了什麼,所以他並沒有想到請來譚鐘玉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的話,讓他渾身僵硬。

還好她是知識分子,不會像某些無知婦女一般,用下跪的方式讓彆人為難。但她的話,依舊令左銘感到深深的無力。

江可可住進左家,本身是為了左薇的病。

而他,卻利用這樣的便利,傷害她。

人家好好的女兒,為了穩定他妹妹的情緒才來他家,現在卻變成了這麼一副樣子,當媽媽的怎麼能不生氣。

如果她知道自家女兒不是無緣無故要招惹厲辰驍,如果她知道自己女兒經曆了什麼,又該是如何的情緒?

“抱歉,”左銘第二次道歉,聲音更加誠懇,“沒有照顧好您的女兒是我的問題。”

原本在譚鐘玉還沒來的時候,左銘已經想好措辭解釋江可可身上的傷,此刻卻沒有解釋,主動認錯。

“我妹妹的病,還需要麻煩到您女兒。我向您保證……”

左銘聲音很誠懇,但被打斷了。

譚鐘玉看著他:“如果你妹妹的病一直不好呢?”

左銘和她對視:“一年之內,我保證您女兒的人身安全和孩子平安出世。”

他目光清冽,誠意滿滿。

好半晌,譚鐘玉低頭繼續哄女兒,算是同意。

左銘再看了江可可一眼,轉身離開。

又是一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