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至此,蔣星重忽地蹙眉,忙從懷中取出楊越彬的畫像,分發給眾人,並對眾人道:“即刻去查路引,查近日所有進京的晉商。用畫像去比對。如果找到,以鷹哨為信。”
眾人即刻拿著畫像領命而去。
眾人一走,李正心向蔣星重問道:“掌班,你莫不是懷疑那鹽商根本不是南直隸人士。”
蔣星重點頭,對李正心道:“對,既然錦衣衛已經查過近日南直隸入京的所有人的路引,卻都沒有找到此人,那麼或許此人根本不是南直隸的人。”
蔣星重看向李正心,跟他打比方,道:“如果你我二人有這麼大
筆的生意往來,想來關係定然匪淺。如若我是商,你是官,我為了巴結你同你做生意,答應你,替你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好像也是尋常。”
李正心聞言點點頭,讚同道:“確也是人之常情。”
蔣星重歎道:“希望我們彆想錯。”
蔣星重不禁抬眼,看向夜色下的順天府。
已是子時,順天府喧囂漸散,此刻城中已極是安靜。蔣星重派出去的那些太監,須得先去官府查路引,然後再根據路引一個個找人,怕是需要些工夫。
蔣星重和李正心便安靜在小巷中等著,順道盯著顧之章的府邸,看看有沒有人半夜暗度陳倉。
二人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醜時一刻,順天府南城的方向,忽然傳來一聲破天的鷹哨之聲。
蔣星重見此大喜,忙對李正心道:“走!”
說話間,二人已即刻朝那邊跑去。
二人皆體力不錯,很快便到了南城鷹哨傳來的位置。
可就在這時,蔣星重卻見坊中有一片衝天的火光,跟著便聽不少人大聲叫嚷著救火。
蔣星重見狀一愣,仰頭望著火光衝天之處,一時隻覺心跳加速。
而就在這時,她忽見一名眼熟的太監朝她跑來,行色狼狽,臉上有明顯的傷痕。
那名太監還未走近,便指著著火的地方對蔣星重喊道:“掌班!楊越彬找到了!抓捕的時候他趁機點燃了屋子,人跑了,臣已派人去追!”
點燃屋子?蔣星重霎時明白過來,顧不上其他,即刻便朝那著火的地方跑去。
這一刻,蔣星重隻覺耳中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如鼓如雷的心跳。
被人發現抓捕,第一時間不跑,而是點燃屋子。這屋子裡定然有什麼極其要緊的證據!
江南官場,晉商。他們到底在盤算什麼?遠在江南的官場又為何會同遠在山西的晉商牽扯極深?
這是前世的她幾乎未曾聽過的勢力。這兩撥人怎麼會勾結在一起,他們勾結在一起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整個南直隸如此龐大的勢力,她絕不能叫線索斷在此處!倘若線索就此斷絕,她和言公子又要如何去清查南直隸官場上的事,這般龐大的勢力,她怎能就此放任不管。
“掌班!掌班!”
李正心一直跟在蔣星重身邊,同她一起疾跑,邊跑邊喚她。可蔣掌班就好像聽不到一般,眼睛一直盯著著火的屋子,神色是那般的蒼白。
蔣星重很快來到著火的屋子院外,火兵未至,隻有坊中鄰居以桶救火。
烈火已燃燒至房頂,衝天的火光照在蔣星重白皙的麵容上,印得幾乎看不出她神色間的蒼白。
蔣星重忙四下一看,一把拉住一個提桶進來的中年男子,從搶過他手裡的水桶。跟著抬起水桶,直接將一整桶水,從頭上澆了下去。
將自己澆了個透,蔣星重一下扔掉水桶,毫不猶豫地便朝著火的屋子衝了進去。
“掌班!”
李正心厲聲一喝,麵上神色全是震驚。然而蔣星重已然衝進了著火的屋子中。
“火兵!救火!”
李正心聲嘶力竭,與此同時,他拿起蔣星重扔掉的水桶便去一旁的溝渠裡取水。
火場裡濃煙滾滾,蔣星重被迷得睜不開眼睛,連連咳嗽,她忙抬臂,用濕袖子遮住了口鼻。
周圍溫度滾燙,蔣星重卻根本顧不上,她知道時間緊迫,忙翻找火場中任何尚未燃燒之物。
耳中不斷傳來屋外李正心聲嘶力竭的呼喚,一聲聲掌班儘皆貫入蔣星重耳中。
可蔣星重大腦一片空白,眼前不斷拂過前世跳河殉國的畫麵,又不斷拂過她從未見過卻想象過無數次的景寧帝自縊的畫麵。
一片混亂中,蔣星重終於翻到一本類似冊子的東西,她隱約在裡頭看到顧之章,以及江南市舶提舉司何懷古等人的名字。
蔣星重隻覺自己已經無法思考,但直覺告訴她,這一定是極其重要的東西。蔣星重將其拿起,塞進自己濕漉漉的衣服裡,緊緊用雙臂護住。
她想抓緊離開,緊接著就朝外頭衝去,可她此刻隻覺呼吸困難,眼睛什麼也看不清,終是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外頭火兵趕到,雲梯、水囊、濺筒等所有救火用具齊備,眾人抓緊救火。
“掌班!掌班!”
李正心自是看到倒地的蔣星重,可整個房屋結構都已經燒了起來,他根本進不去。屋內濃煙滾滾,他隻能隱約看到蔣星重暈倒在空地之處,火勢似是並未燒到她身上。
李正心此刻隻覺心
跳一錯一落,他隻盼著,蔣星重尚有氣息,沒有被濃煙嗆至窒息。
好在著火的時間不久,並未波及太大的範圍,再兼火兵的效率尚可,很快便撲滅了大部分火焰。
李正心立刻一頭紮進屋中,將昏迷的蔣星重抱了出來。
他將蔣星重轉移至空氣清新的空地之處,連忙去探蔣星重的鼻息,見她氣息尚在,李正心不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忙對一旁一位未參與追捕的太監喊道:“去找大夫!到東華門外廡房。”
那名太監即刻離去,李正心便連忙抱起蔣星重,匆忙往東華門而去。
宮門不可夜開,但因東輯事廠長期需要外出辦事的緣故,在東華門外設了一處用以臨時落腳的廡房。
進了廡房,李正心將蔣星重放在房中的羅漢床上,急忙再去試探蔣星重氣息。
她雖呼吸尚在,但是氣息很微弱,整個人也很燙。李正心試圖給她脫衣降溫,可無論如何也掰不動蔣星重緊緊護在胸前的雙臂。
李正心隻好作罷,就在他焦急之際,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