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圖娜號的第一站, 是被稱為海洋之星的液態星球塞壬，因為塞壬上並不適宜人類長期居住, 但在液態環境中存在多種類似水母、且通體發光的生物，使得它看起來格外神秘優美，所以被各大旅行社開發為星際旅行中的重要一站。
不過顧央卻顯得對即將到達的星球興致缺缺。
她坐在福爾圖娜的自助餐廳裡，能從透明的窗外看見宇宙中色彩瑰麗的星雲，耳邊的通訊器裡傳來輕柔女聲的介紹。
“比起這些, 還有什麼更有趣的東西嗎？”顧央抬手關掉了通訊器，有點擾人的聲音終於消失了, 她拿起一杯冰鎮過的飲品, 一邊喝一邊問坐在對麵的喻橫舟。
喻橫舟將一塊煎製得宜的星獸排放入口中，抬眸問，“你不喜歡？”
顧央蔫蔫地應了一聲, 用叉子在盤子裡劃拉著, “和出門相比, 我更願意待在家裡。蜜月就一定要出來看這些沒什麼意思的風景嗎？”
喻橫舟確實發現了顧央越來越低的興致，事實上, 在星艦起飛後的一個小時內, 他的妻子就迅速完成了從興致勃勃到百無聊賴的轉變。
他取了一份鮮嫩的生魚片放進顧央的盤子裡, 沉吟道，“如果你想的話, 我們可以現在就返回首都星。”
“算了, ”顧央給麵子地咬了一口生魚片, 歎氣, “連美味的生魚片都不能拯救我了，如果現在回去，媽媽大概會以為我們情感破裂準備離婚了吧？”
“不會。”喻橫舟沉默了一會，過了許久才繼續說，“我們不會離婚。”
顧央一愣，睜大了灰藍色的眼睛，“所以你安靜這麼久，就是在想這件事？”
“不是，”喻橫舟一口否認，“你有什麼特彆想做的事情嗎？”
“嗯.......”顧央做出思考的樣子，語氣不確定道，“.......沒有？”
她在桌子上趴下來，顯得格外憂愁，“我現在格外想念家裡的那張水床。”
喻橫舟想到她之前拒絕返回首都星，並不知道要怎麼接話，隻能又往顧央的盤子裡添了點烤肉排。
“舟舟呀。”
“嗯？”
顧央叉起盤子裡最後一片生魚片，遞到喻橫舟嘴邊，“啊——”
少將先生垂下眼看著上麵連醬料也沒有沾，散發著新鮮魚腥味的生魚片，久違地感受到了被生魚片支配的恐懼。
顧央充滿耐心地微笑著看著他。
喻橫舟遲疑了一秒，為了能讓妻子不那麼明朗的心情好上那麼一點，還是低頭將叉子上的那片生魚片咬進了嘴裡，然後飛快地咽了下去。
“好吃嗎？”顧央笑眯眯地問，或許是相處久了的緣故，她已經能輕易地從喻橫舟麵無表情的臉上辨彆出一絲僵硬。
喻橫舟儘力用平靜的語氣說，“好吃。”
顧央蹙起眉，“你竟然就這樣明目張膽地欺騙你的妻子，”她的戲還沒演完，就再次失去了興致，挑了一杯紅莓果汁給喻橫舟，“喝點這個。”
冰涼的酸味果汁流入喉中，喻橫舟才覺得那股腥味被壓了下去，然後任由顧央將盤子裡的食物都給他喂完了，她自己卻沒吃什麼東西。
“我們回房吧？”顧央撐著下巴問道。
喻橫舟點頭，“好。”知道她沒什麼胃口，他並沒有打算勉強，將近一年的相處足夠讓他摸清楚了一些妻子的脾氣。
比如惡趣味，比如想一出是一出，比如在某些問題上不容置疑的堅持。
她並非完美，或者說，她身上的缺點很多，但偏偏都在喻橫舟能夠接受的範圍內，甚至相處久了，還會覺得這樣的脾氣很可愛，因此更加縱容。
回到客房，機器人小銀軲轆著輪子迎上前來，用電子的正太音說，“歡迎主人回來，有什麼我能為您做的嗎？”
顧央擺了擺手，“自己去玩吧。”
“好的，主人。”小銀滾到牆角邊上，自己啟動了待機程序。
顧央直接躺在了床上，看著天花板道，“想去海裡睡覺。”
福爾圖娜的客房雖然也配備了海洋模擬情境，但怎麼模擬，都沒有真正的海洋那樣能讓人魚身心愉悅。
喻橫舟道，“福爾圖娜的一層有海洋生態池。”
顧央從鼻間懶懶哼出一道鼻音，“那種小池子，應該就算是個魚缸吧。”
喻橫舟神色嚴肅地看著她，隻有從眼睛裡才能看出擔憂的情緒。
顧央和他對視了片刻，懨懨的神色才稍微落了下去，她眨了眨眼睛，瞳孔中灰藍的冰雪似乎也融化了，“我是不是特彆無理取鬨？”
“沒有。”喻橫舟沒有任何猶豫地答道，“無理取鬨是人魚的特權，”少將先生看到妻子又變得莫名的麵色，忽然間福至心靈，補充說，“何況你並沒有做這種事。”
人魚麵無慚色，“你說得對，”她微微一笑，露出幾顆白森森的牙齒，“就算你覺得我無理取鬨，我也改不了呀，畢竟是三十多年的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