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aBO度假世界(完)(1 / 2)

顧央退學的消息在顧、詹兩家都激起了軒然大波。

梁馥收到顧裴山消息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在她看來顧央的退學根本就是毫無預兆的。

她的手機裡甚至還保存著顧央前三個學期績點優異的成績單照片,大二開學的時候,兩家人還都收到過顧央用獎學金買給他們的禮物。

梁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了顧央,急切地詢問,“央央,發生什麼事了?有什麼事要和爸爸和媽媽說!”

顧央坐在緩緩行駛的火車上,平淡地答道,“沒什麼,退學手續是我自己去辦的。”

梁馥心中焦灼,“那怎麼就退學了?你是怎麼想的呀?”

“媽媽,”顧央冷靜的聲音與梁馥對比鮮明,“我已經成年了,能夠自己做決定。”

梁馥,“那你也不能一聲不吭就自己退學呀!”

顧央沉默不語。

她的目光對上對麵上鋪用好奇的目光看過來的小女童,勾起嘴角對她笑了笑。

“央央,央央,媽媽不是這個意思,”梁馥半天聽不到顧央說話,有點慌亂地說,“我就是有點著急,對不……”

“不,”顧央打斷她,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很抱歉,但我不會按您期望的那樣繼續走下了。”

梁馥有點茫然地問,“那你想要怎麼走呢?”

顧央輕飄飄地看了眼車窗外,也用一種輕飄飄的聲音說,“我不知道。”

這通電話被匆匆掛斷,顧央一個人沒安靜一會兒,詹塘、詹嵐又分彆打了電話過來。

顧央都一一接了,態度平淡,語氣溫和,讓人找不到一點不對的地方,偏偏對退學的原因隻字不提,隻說很快就會回到p城了。

輪番來了一遍,梁馥得不到什麼有效的信息,隻能作罷,先等顧央回到p城再說。

顧央乘坐的火車慢悠悠駛進p城火車站的時候正是深夜。

顧裴山在出站口等她,看顧央走出站隻是態度自然地上前接過了行李。

他不著痕跡地將女兒上下打量一番,問,“餓不餓?要不要找家店吃夜宵?”

顧央在火車上什麼也沒吃過,聞言也沒有拒絕,“我想去吃火鍋。”

“不怕胖啊?”顧裴山笑了笑,道“好,帶你去吃火鍋,爸爸也有很久每天和你好好談過心了。”

顧央望著外邊逝過的通明燈火車水馬龍,眼中沒有留下任何殘景。

她很輕地應了一聲。

顧裴山找了一家營業到淩晨三點的火鍋店,除了營業時間長之外,這家店的設計還很有私密性,方便客人們能隨心談話。

一直到點的菜都被服務員端上來,顧裴山都沒有提到一點關於顧央退學的事情,隻是問她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去哪裡玩了沒有,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顧央夾著一片肥牛在火鍋湯裡麵漫不經心地涮著,突然說,“你不用這樣小心翼翼的,弄得我也很不習慣。”

她說完,將筷子上夾著的肥牛放進顧裴山碗裡,對著他笑了下。

顧裴山的動作一頓,他有點無奈地從桌子那邊望過來,神情依舊溫和,“你既然知道我關心你,就不能怪我太過小心。”

他微微歎氣,“在退學之前,你和我一個字也沒有提過,我還以為我們父女之間的關係已經足夠良好了。”

與和梁馥略顯生疏的關係不同,顧央與顧裴山的關係是很好的,亦父亦友,顧央很多事情顧裴山都知道,因此即使是顧裴山,也在接到顧央的電話之後感到十分驚訝。

“既然你選擇退學,那應該是情況令你感到十分不適了,可我在之前沒有察覺到一點。”他說。

顧央道,“我沒有讓任何人察覺。”

她用瓷勺舀起一勺冰粉,說,“我一直想要改善這種狀況,我嘗試了很久,隻是還是沒有成功。”

她的用詞都很隱晦,顧裴山不得其意,但也隱隱察覺了不對勁,“沒關係,不論什麼事情我們都可以一起努力。”

顧央“噗”地一聲笑了,“爸,你這樣就像個剛得知孩子得了抑鬱症的家長。”

顧裴山將燙好的腐竹放進顧央碗裡,問,“那你是嗎?”

顧央看著他的眼睛,“我不知道。”

顧裴山良久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道,“先吃飯,肚子都沒填飽說這些乾什麼。”

兩個alpha安安靜靜地吃完了一頓火鍋,氣氛沉默又奇怪。

放下筷子,顧裴山問,“去喝酒麼?”

顧央詢問地看向他。

顧裴山笑道,“我剛剛想起來,你長這麼大,我們還沒一起去酒吧喝過一杯。”

顧央沒什麼異議,她點點頭,“去哪?”

顧裴山掏出車鑰匙在手指上轉了轉,眉目之間流露出幾分少有的少年氣,“莫吉塔?我記得你小時候有段時間還在那駐唱。”

顧央同意了。

莫吉塔的裝修變了很多,麵積擴建了一倍,調酒台後也沒有看到裝作調酒師的祁瀝。

顧央和顧裴山一人要了一杯酒,顏色絢麗,度數倒是不高。

“我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還隻有這麼大。”顧裴山用手比出一個大概的長度,眼睛卻放在玻璃杯後一個模糊的點,像是在回憶,“我第一次抱你的時候,覺得和個小omega都沒有什麼區彆,又小又軟,用力都不敢用力。”

他喝了一口酒,喉結滾動,“我和你媽媽結婚就是一個意外,因為我沒想過在那麼早的年紀就能遇到愛的人。你也是一個可愛的意外,我們原本是商量在我事業穩定之後再要孩子。”

顧裴山轉過頭,“能成為你的父親,我很幸福。”

顧央安靜地聽著,她知道顧裴山這時候不需要回應。

“我……和你母親離婚之後,最擔心的是你。”顧裴山說,“你太小了,我很擔心父母離異會對你造成很大影響。”

他欣慰道,“但你很乖,很有主見,也很獨立,”他舉起酒杯問顧央,“走一個?”

顧央那起自己的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顧裴山飲下酒,接著說,“你的優秀都是你自己得來的,與我還有你母親都關係不大。”

“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讓我操過心,結果這會就來了個大的,”他又笑又歎,“我總擔心你過於通透,慧極必傷,也不知道是不是應驗了。”

顧央無言以對。

顧裴山伸手拍了拍她的發頂,“做了父親,就總忍不住當個操心的老父親,多大都把你當個小寶寶看待。”

顧央無奈地喊了聲,“爸……”

“這不能怪我。”顧裴山衝她眨了眨眼,這個年紀的男人已經擁有紅酒般醇厚的魅力,顧央注意到酒吧裡已經有人開始悄悄看他了。

不過顧裴山並沒有在意,隻是繼續和顧央說話。

“你十幾歲的時候我就有點擔心,”顧裴山看到顧央些微訝然的眼睛,有點得意地笑了笑,“你能在學習上做得很好,卻偏偏不想花心思在上麵,總是不溫不火。那時候我還以為你隻是興趣不在此。”

顧央說,“確實是這樣。”

顧裴山不置可否,他晃了晃酒杯,說,“然後你去騎機車,玩樂隊,我以為那是你的興趣,說不定還是你以後想做的事業,所以也支持你去做。”

顧央沒有說話,如果不是突然做了決定,她也不曾仔細剖析過這多年來自己的心態。

“可是你高二的時候,輕易就放棄了這些,你那時候和我說是因為樂隊的其他人都有其它的事情要做,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原因。”

“如果你真的想做下去,就算遇到什麼困難都能堅持下去。”顧裴山說到這裡,臉上流露出一點驕傲的神色,“所以我知道,機車和樂隊也不是你真正的興趣。”

“直到大學你填報誌願,輕易就接受了你母親的提議,我最初以為是你想好了這條路,但你從大一突然開始去玩蹦極、攀岩、跳傘,各種極限運動。”

顧裴山輕歎,“我一直支持你,央央,因為我不希望你身邊連一個支持你興趣,支持你選擇的人都沒有,即使我……每一次……我都很擔心。”

顧央低聲說,“對不起,爸爸。”

顧裴山搖頭,“你沒有錯,我希望你快樂,我一直以來都隻希望你快樂,可今天我才發現,或許一直以來,你都沒有快樂。”

顧央啞然,“我……”

她活得太長,活得太久,擁有過無數世界中無數個家人,她沒想過顧裴山會將發生地一切都看在眼裡,就像她從沒想過這些世界裡的人會真正理解她。

原來不知不覺,她也有了高人一等的姿態。

顧央用指尖輕輕敲了敲杯壁,像是妥協像是認輸,“爸爸,我很累,我太累了。”

她太久沒有做過傾訴的那個人,語氣竟生疏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很早就開始,覺得生活沒有目標,做什麼都沒有意思。”

曾經年輕的顧央理解不了,為什麼那麼多擁有資深資曆的製衡者會選擇自我抹殺或者長眠在沉睡艙內,她用好奇而自信的目光看待每一個全新的世界,甚至有點兒興致盎然地和不同的人談戀愛。

她從不擔心死亡和衰老,因為她很快就將擁有新生和青春。

那時候有個與她相熟的金牌製衡者選擇了開啟自己的睡眠倉,臨行前,顧央向他詢問原因。

那人隻回答了一個詞,“厭倦。”

顧央從前不明白,可等她逐漸開始走過無數個相似的世界,和無數或容貌火性情相似的人在一起,她開始羨慕起那些隻會擁有短暫一生的人,因為短暫才顯得美好。

直到現在,她才恍然理解,那種活著都令人厭倦的感覺。

顧央並非懦弱之人,她對結束自己生命的人不予評判,卻不允許自己成為一個自殺的失敗者。

她飆機車,玩樂隊,在極限運動上尋找生與死,可依舊沒有找回自己那顆跳動的心臟。

她甚至做了一年的大學心理救助中心的接線員,用溫柔的聲音去幫助那些在抑鬱症中掙紮的學生。

有些人走了出來,有些人用死亡的方式給了自己解脫。

她做了那麼多,卻覺得自己在腐爛,靈魂在枯萎。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抑鬱症,應該是不算的,”顧央垂著眼,平靜地說,“我沒有自殘和自殺的傾向,我想掙脫這股情緒。”

她嘗試了一切,甚至服用過一段時間的抗抑鬱藥,但沒有絲毫效果。

因為真正的病,植根於她的靈魂之中。

然後她失敗了。

精神的崩潰來得突如其然,卻隻源於一個模糊不清的夢。等顧央從夢中掙紮著醒來,就做下了退學的決定。

但這些痛苦掙紮到底是不能讓顧裴山知道,也不會被他理解的,因此被顧央輕描淡寫的略過。

顧裴山隻以為她是回來收拾心情,反複說,“我們一起努力,爸爸和你一起努力。”

顧央答應了。

……

為了不讓顧央感覺到被差彆對待,顧裴山還是放棄了暫停工作一直在家陪她的想法,隻是在他休息的時候一定要想儘辦法帶顧央出去玩,逗她開心。

平時顧央倒沒有一蹶不振在家躺屍等死,當然她再怎麼蹶也不會比現在更喪了,總要出門找點小樂子。

詹嵐小朋友倒是很歡迎她回來,從補習班間隙裡找時間來找顧央玩,梁馥和顧裴山通過氣之後多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程橘的大學就在p城,課也不多,能找顧央出來嗨的時間很多,因此基本霸占了顧央的大部分時間。

“我跟你說這家壽司特彆好吃,還不是很貴,我之前吃過就想什麼時候找時間約你來這裡吃飯。”程橘鼓著腮幫子咀嚼壽司,像個小倉鼠似的。

她哀聲歎氣,“你去了京都,祁瀝去國外讀研,其他人也是走的走散的散,留我一個孤苦伶仃的在p城。”

顧央撐著下巴,笑道,“你還愁找不到新朋友?”

程橘又塞了一個壽司進嘴裡,咕噥道,“其他人哪能跟你比?不能的不能的。”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一個輕柔悅耳的女聲響起,“不好意思,請問這裡有人嗎?”

這家壽司店食美價廉,地理位置又好,通常到了飯點就要座無虛席了。現在隻程橘和顧央身邊還有兩個空位。

“沒有人,你坐吧!”程橘爽快地答應著抬起頭。

“程橘?”來人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好在壽司店裡本身就不□□靜,沒引來什麼人的注意。

程橘看清她的容貌,洋溢著笑意的臉也變得不太好看,“是你。”

“是我。”汪辰玉沒什麼表情地應了一句,“抱歉打擾了,我們再去找其他位置。”

“怎麼了?”跟在她旁邊的男人低聲問了一句,有點疑惑地看了顧央和程橘一眼,“我們剛剛已經找了一圈,店裡已經沒有其它位置了。”

程橘斜著眼睛瞟了那男人一眼,開口問,“汪小姐身邊又換人了?”

汪辰玉本不欲和程橘過多糾纏,在公眾場合鬨得太難看,但程橘這一句刺得她心裡的難堪和不忿又流露出來。

她低眸看向程橘,冷笑一聲,“程小姐,當年我確實有錯,我也得到報應了,你這個勝者還有必要在我麵前故意侮辱我嗎?”

程橘覺得好笑,“我侮辱你……等,”她將筷子往碟子上一擱,“什麼叫我是勝者?”

汪辰玉道,“你有必要在我麵前裝傻?王希翰從那天起就拉黑了我所有的聯係方式,我一遍遍去找他,結果高考之後他告訴我他去做了切除腺體手術!”

“過去這麼多年,你還要把這種事情翻出來羞辱我?”

程橘一下子愣住了。

切除腺體手術誰都知道是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永遠失去自己的第二性征,也不再受到任何信息素的乾擾,但因為腺體本身有其存在的合理性,摘除腺體的人身體通常會受到很大影響,連對這個世界的感知都要重新適應。

汪辰玉看到程橘的神情,反應過來,“原來你不知道,他做這種手術我還以為……”她住了嘴,笑了聲,“就這樣吧,我們先走了。”

男人沉默不語地聽她們說完話,沒有多問,跟著汪辰玉離開了。

程橘怔怔地坐在原位,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顧央伸手在她麵前揮了揮,“橙橙?”

“啊?”程橘回過神來,衝顧央笑了笑,“走神了走神了,咱們繼續吃,我跟你說這個炙壽司特彆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