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獵光 靡寶 7743 字 4個月前

萊昂伸出他的長腿,將一顆石子踹起,飛向樹林外被海潮淹沒的沙灘。。

“十二歲是人生中一個重要的分界線,萊昂。”伊安繼續說著,嗓音融合在嘩嘩海浪聲中,溫軟而悠長,“一轉眼,你就不再是個小孩子,而是一個少年了。孩子可以任性胡鬨,可以發泄壞脾氣。因為總有成年人擋在你的前麵,替你遮風擋雨。而當你成為了少年,許多責任,就要你自己去承擔了。比如,對未來的規劃,和隨之而來的奮鬥。”

“你真是個喜歡說教的人,神父。”萊昂輕聲譏嘲,“拯救蒼生大概是你的癖好,難怪你會從事這個行業。我打賭你父母肯定也受不了你的嘮叨。”

“我沒有父母。”伊安說,“我是一個棄嬰。”

“哦。”萊昂支吾了一聲,撓了撓鼻子。

伊安笑了起來,伸出手,第一次摸了摸男孩柔軟如絲一般的金色短發。

萊昂的個頭已高過了伊安的肩膀,就像雨後的竹筍一樣猛竄著個頭。伊安覺得用不了兩年,這孩子的身高就會超過他。

“我是個被神眷顧的幸運兒。”伊安說,“我出生那一年,所在的星球正經曆著動亂和饑荒。許多人流離失所,朝不保夕。夏利大主教那時隨同教廷慈善會去巡視難民營。他說,每天早上起床,都會在教堂的門口看到好幾個被父母遺棄的孩子。”

“那其中就有你?”萊昂問。

伊安點了點頭:“在黑市裡,一個男Omega可以賣出相當不錯的價格。在很多地方,權貴們喜歡豢養男Omega,因為作為玩偶,他們耐受力強,又還能做生育工具。但是我的父母並沒有用我換取一張離開那顆星球的船票,而是將我放在了大主教的門前。神將我賜予給他們,他們無力給我更好的人生,便又將我交還給了主。”

神父潔白修長的手握著胸前一枚小巧的米字架,食指沿著上麵代表著“銘記母星”的圓環劃了一圈,低聲念了一句祈祝詞。

“我是幸運兒中的幸運兒。夏利大主教隻在這批棄嬰中選了三個孩子,帶回了西林教廷,其餘的都留在了當地的孤兒院。我自記事起,就沒有挨過解餓和寒冷。教廷慈善院戒律嚴明,但是生活平穩優渥。如果我留在那顆星球的孤兒院,我大概一滿十四歲就要出去打工養活自己。”

萊昂像隻小狗兒似的沿著小道東遛西竄,不住踢著石子。半晌,才回頭瞥了伊安一眼。

“好,我能理解你為什麼這麼信仰聖主了。畢竟你確實是深受他的光明眷顧的人。”

伊安微笑:“而你也,萊昂。你也格外受他的眷顧。”

金發男孩回以不以為然的嗤笑。

伊安說:“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萊昂。你看書過目不忘,學什麼都非常快。”

“你知道什麼?”萊昂哼了哼。

伊安就著風燈暖黃微弱的光,溫柔注視著男孩俊美的臉:“雖然你在我的課上從沒專心過,但我卻是留心過你。敏銳的觀察力是我的一項優點。你在第一天就一口氣把神學書翻完了,我打賭你全記住了。所以你才根本不屑聽我講課。”

金發男孩撇著唇,眼珠轉向彆出。

顯然,伊安的估計是正確的。

“超群的記憶力往往隻出現在Omega身上,你是特彆的。”伊安認真道,“作為Alpha,你顯然也是個受到神眷顧的孩子。”

說話間,他們走出了樹林,走進了莊園的草坪。前方遠處,亮著燈的大宅出現在視野裡。

夜色如被,覆蓋著浩瀚大海和郊野,佇立在一片開闊草地上的帕特農莊園大宅,猶如置身一顆孤獨荒涼的星球,是那上麵一座為過往太空艦指引航線的燈塔。

“請你去嘗試一下,萊昂。”伊安的聲音柔和卻飽含著力量,“將你內心的抵觸和狂躁暫時放在一邊,儘量不去想自己受到的忽視和不公,而把注意力專注在學業上。相信我,這對你來說,是目前最有效的改變命運的方法了。”

萊昂沉默地走在伊安身邊,眺望遠方的雙目裡映著那個被他稱做“家”的地方的燈火。

“你的父親是公爵,是這個星球的領主。你從來不用為金錢發愁。”伊安說,“這已讓你比莊園外無數同齡人好太多太多了。人來到這個世上便是為了受苦的,許多苦難都會伴隨我們終生,你並不比彆人過得更不好。”

萊昂悶聲說:“我不是個矯情的人!”

“當然不。”伊安笑著,攬住男孩的肩膀,同他爬上斜斜的草坡。

“好記憶力不等於真確的理解和運用。”伊安說,“如今早已不是冷兵器時代,你學識不佳,彆說去駕駛戰鬥機甲,恐怕就連機甲維修師都當不上。光是一味程勇好強,那你隻有終身做一個靠賣力氣為生的人。而在機械侍普及的今天,人類的力氣卻又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我知道,你不用囉嗦……”萊昂不耐煩。

年輕的神父笑著,又揉了揉男孩的金發,把他削瘦卻骨架剛健的身軀摟在臂彎裡。

遠處的大宅後門,廚娘瑪莎正站在一盞路燈下,焦急地等待著她的少爺回家。

“去。”伊安停下了腳步,鬆開了手。

萊昂走了幾步,回頭朝伊安望過來。

“‘花都公學’說,如果我能通過下學期的入學考試,就可以考慮讓我回去。”

伊安揚眉:“那你需要一個家教。你父親打算給你請一個嗎?”

“他並不覺得我能通過入學考試。”

“我會和他談一談的。”伊安說。

“行。”萊昂擺了擺手,“不過你要再被他誘惑了,我可不一定會去救你了。”

“我沒有……”伊安試圖辯解,但男孩已像一隻小野獸一樣飛竄著跑走了。

***

公爵的小兒子克裡斯的洗禮是在一個暑氣沸騰,陽光熱辣的盛夏舉辦的。

整座中心城區就像跳水般,一頭從溫柔的初夏紮如了酷熱的仲夏之中,沒有絲毫預警和過度。

公爵夫人就像一個急待炫耀新研發產品的廠家,將洗禮儀式後的草坪酒會舉辦得猶如一場盛大的產品發布會。弗萊爾凡能排得上號的權貴全都受邀前來,瞻仰她最傑出的產品。

頭銜高低不一的貴族們,受封的爵士們,投機的證券交易商,銀行家,運輸大鱷,大農場主,當紅的明星、運動員,還有駐紮在弗萊爾的帝國軍總司令……

伊安的師兄卡羅爾主教甚至是小克裡斯寶寶的教父。

帕特農莊園的草坪成了歡樂的海洋。一座座潔白的涼棚架起,妝點著象征著健康和富足的桔梗花和麥穗。美食堆滿長桌,一座座香檳塔被斟滿,巧克力噴泉源源不絕地噴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