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隱約能感受到,赤鸞的心態發生了變化——而且是對他不利的變化。
但是他並沒有在意,隻是微微一笑,“赤鸞道友可曾聽說過,有哪家的金丹真人,可以精確地推演煉氣破境出塵的嗎?”
赤鸞想一想,然後搖搖頭,“這個倒是沒有……起碼我赤鳳派沒有,不過修仙界的奇人異士如此之多,也許有些存在,是我沒聽說過的。”
她心裡對馮君的問題有點不屑——金丹做不到,不代表沒人能做到。
而且有些金丹真人,未必就做不到這一點,隻不過人家不願意聲張而已——彆的不說,就說以推演天機出名的太清,如果有真人能做到,完全沒必要向外界泄露。
而你馮山主的推演能力,能得到太清金丹的認可,本身就說明了一些問題。
所以你這個問題,真的很無趣,對你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是啊,你沒有聽說過,”馮君居然笑了起來,“那麼,你知道為什麼你沒有聽說過嗎?”
這個問題有點莫名其妙,赤鸞先愣了一下,然後才搖搖頭,“不知道,還請馮山主明言。”
她腦子裡有很多推測,但是她已經過了不懂裝懂的年紀,不懂就問才是正道,而且看起來,對方是打算回答自己的。
不過,這絲毫沒有阻止她強行邀請此人回赤鳳的決心,她隻是暗暗決定,如果對方的回答很有道理,她會想儘一切辦法、不傷和氣地將人請回去。
馮君仿佛沒有感受到對方的氣勢一般,幽幽地歎口氣,“資質可以推演,概率也可以推算,但是……推算得出人心嗎?金丹真人早就明白這一點了,所以沒有金丹會精確推演。”
赤鸞聽到這話,頓時就愣住了,良久才歎口氣,“原來是這樣!”
想明白因果之後,她強請馮君的心思都淡了不少——好像沒必要。
“本來就是這樣,”馮君悠悠地回答,“不管再怎麼推算,修者總是要試過,才肯乾休,你對一名弟子說,你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破境,他就會放棄嗎?”
他意味深長地發話,“推演是邏輯因素,人心是情緒因素,修煉本身就是逆天之舉,能修到煉氣巔峰的,誰會沒有自己的主見?”
赤鸞點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就算把馮君派裡,也指出了派中弟子的晉階可能,那些不太可能的弟子,就一定服氣嗎?
沒有親曆失敗,誰都不可能服氣,甚至還可能在弟子中引起軒然大波。
那麼,她強請馮君入派,都會成為敗筆——人為製造派中不合,為此還觸怒太清的素淼真人,劃得來嗎?
按照她原來的設想,自己能為派裡立下大功,就不怕得罪真人,但是現在隻剩下後怕了。
於是她衝馮君一拱手,正色發話,“多謝馮山主提醒,令我茅塞頓開,見心明性,就連道心都有所增益,大恩不言謝。”
馮君斜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發話,“少執掌能少點殺心,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殺心是真的沒有,”赤鸞笑了起來,很坦蕩地表示,“倒是有幾分強請的心思,以馮道友之才,誰舍得殺你?”
馮君深深地看她一眼,微微點頭,“赤鳳派後繼有人啊,那些真人還真是有眼光,選你做了少執掌,日後赤鳳必然會發揚光大。”
他是真心佩服對方,沙發果斷收放自如,一旦放棄某些小心思,都敢坦坦蕩蕩地承認。
“那就借你的吉言了,”赤鸞笑了起來,“推演天機的高手,你的吉言讓我很開心。”
馮君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打擊她一下,“吉言也還得人配合,少執掌還須努力。”
赤鸞笑著發話,“其實來赤鳳也沒什麼不好,我派中女修極多,春蘭秋菊各擅勝場,鶯鶯燕燕萬紫千紅,馮山主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她終究還是沒有完全放棄請他進赤鳳的打算,隻不過是不敢強請了,隻能誘惑。
馮君很想問一句,也包括你嗎?不過轉念一想,對一個少執掌如此輕佻,那不是平白給人送過去借口?而更要命的是,萬一人家答應了,那才是他的大麻煩。
——他連孔紫伊都不敢招惹,何況一派的少執掌?
所以他輕咳一聲,“少執掌說笑了,我練混元童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