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著學長學弟這般友好的關係,蘇合每年冬天都會非常有人情味兒地提醒尹倦之穿秋褲。
前兩年尹倦之嗤笑,很是不屑:“年輕人哪有穿秋褲的,我才不穿,要穿你穿。”
最近又聽蘇合這麼說,尹倦之雖然沒再出聲嘲諷,但仍覺得穿秋褲難看,好像他提前步入了老年人行列似的。
年輕人的堅持與自尊有時候奇奇怪怪。
尹倦之敷衍地附和蘇合的提醒:“嗯嗯,知道了蘇媽媽。”
根本沒打算穿什麼破秋褲。
然而這次他非穿不可。
楚玨強迫他穿的。
“我不要穿!”早上不想起床但還是要上班的尹倦之,突然被楚玨握住了腳踝,像給還不會穿衣服的小孩兒那樣穿秋褲,抗拒地蹬腿,扭臉想爬走,“醜死了,啊——我不穿。”
“不醜啊,是黑色的,我都沒有給你買紅色。”楚玨把掙紮的尹倦之拖回來按下去說,“現在天冷,得穿秋褲,等過段時間更冷了還得穿加絨的棉褲呢。”
尹倦之兩眼一黑,覺得自己的堅持岌岌可危。
可是......確實挺暖和,波靈蓋兒都不冷了。
順利穿上秋褲的尹倦之扽了扽西裝褲腿,照照鏡子,看不出來,終於滿意點頭。
“我申請了六天以後的遊艇航線,那天周末,”上班前,尹倦之攀著楚玨的脖子和他交換津液,退離開說,“我帶你去海上看看?還可以潛泳,水不冷。”
楚玨追著尹倦之的唇又索取了會兒靈舌的柔軟:“好。”
“在學校乖一點,我下班早的話去接你。”尹倦之說道。
“好。”楚玨戀戀不舍地放他離開,眉眼繾綣。
幾個月前由孟漾擔任男主的大型古裝仙俠劇已殺青,目前劇組人員在跑宣傳。
楚玨最初在裡麵演屍體,三個月前演了半個月的台詞巨少的清冷仙君,角色很小。
跑宣傳絕對輪不到他。
但先不看他戲份多與少的問題,隻看楚玨這個人,光是尹倦之現如今的男朋友這一個身份,就足夠他被議論了。
況且劇組裡孟漾、杜若,再加上楚玨,就是尹倦之的三任同堂,很有看頭。
劇組給楚玨遞了橄欖枝,讓他參加劇的宣傳。
經紀人興高采烈,喜氣洋洋地告知了楚玨這道好消息,已經預見到自家藝人一步步大火的趨勢。尹總真旺男朋友啊。
但楚玨拒絕了。
他說:“我不去。”
經紀人驚訝,喜悅被冷水潑得滅了半截:“為什麼?!”
“沒時間,”楚玨音色冷淡地說道,“我要陪男朋友。”
“這麼好的機會啊!你到底在乾什麼?!”經紀人絕望地大叫,試圖喚醒他的理智,“你難道忘了你的初衷嗎?你進娛樂圈就是為了火啊!剛開始雖然差點被封殺但現在又沒事了,你怎麼能這麼不上進!而且你對象是誰啊,楚玨你醒醒吧,彆跟我說你愛上尹倦之了?啊——你搞清楚那不是你的對象是你的金主,你愛上他不是自尋死路嗎!尹總可完全沒有心。”
“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剛入圈的時候初衷是大火!大火!”
“我剛入圈就隻想讓他認識我,並不是火不火。”楚玨音色更淡了,道,“我不缺錢。”
電話掛斷的那一刻,經紀人還在傻眼。
劇組收到拒絕的通知後,更懵逼。導演不可思議地擼有點禿頂的頭發,心想道,劇組能給新人一個跑宣傳的露臉機會,這個演員就該感恩戴德了,怎麼楚玨完全不心動?
不過仔細想想,都傍上尹倦之這根大腿了,有點兒脾氣也正常。不過尹總換情人比一年裡換季節快,誰能入他的眼啊,導演搖頭輕蔑地笑了笑,都知道尹倦之沒心,卻又都一頭往上撞。
等楚玨被甩了,意識到沒抓住今天的機會,指不定怎麼哭。
從小道消息知道了楚玨不跟劇組跑宣傳,孟漾臉色沒好看多少,反而更難看了。
原本劇組打算讓尹倦之的前任和現任同聚一堂製造噱頭,已經讓孟漾很不爽,自從分了手劇組其他人都敢對他甩臉色了,後麵幾個月過得真煩躁,沒想到更煩的現在才來。
楚玨為什麼拒絕邀請?在和尹倦之乾什麼?他們怎麼從來沒有被狗仔拍到過吵架?尹倦之肯定不喜歡楚玨,否則楚玨怎麼幾個月都沒其他的戲拍?可如果尹倦之真的不喜歡,他為什麼還沒和楚玨分手?
他們都在一起四個月了。
再有兩個月就半年......尹倦之不可能和除他之外的男人在一起那麼久。
男人的勝負欲與嫉妒心同時翻湧成海時最沒有理智,像頭不講理的動物,孟漾始終都覺得隻有他才是對尹倦之最特殊的。
他倒要好好看著,楚玨什麼時候會被尹倦之這個沒心的渣男無情地甩開。
目前完全沒有要把楚玨甩了換新情人的想法的尹倦之,趁中午吃飯的時間,到公園喂那個貓那個狗。
路過跨江大橋,他提著大包小包的零食開門下車,邊笑邊謙虛地慰問:“老師曬太陽呢?”
自從聽老乞丐說找到孫子之後,他就哪兒也不去了,會常常到橋邊曬太陽,尹倦之來公園的次數也開始逐步遞增。每周大概會過來兩次。
有時候楚玨沒課也跟著,有課的話就不跟。
“彆喊老師了,你還是喊回老稱呼吧,”老乞丐唉聲歎氣地說道,“怪不習慣的。”
第一次聽到尹倦之禮貌地改了稱謂,老乞丐就渾身刺撓,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尹倦之不聽,喊得不亦說乎,老師長老師短老師好。
如今真是半分鐘都不能再忍下去,老乞丐指著他說道:“再亂喊
把你丟江裡喂魚。”
尹倦之道:“殺人犯法。”
老乞丐:“你又不是人。”
“嘿,老東西你說誰呢瘋了吧,”尹倦之長腿一動,用鞋尖輕踹他一腳,自己先樂了,“老乞丐,你嘴巴真毒啊。”
“欸......”老乞丐眯起眼睛渾身舒坦,“這就對味兒了。”
尹倦之肩膀聳動,笑得麵頰微緋,拆了包薯片遞給老乞丐。
他們像幾年前那樣,就算又彼此了解了些,也不會主動問對方的過去,就這麼往前看。
“老乞丐。”尹倦之喊。
“怎麼?”薯片清脆,老乞丐看起來很健康,牙口好咬東西很利落。
尹倦之說:“你年紀大,能說說喜歡的感覺嗎?”
老乞丐找孫子時,有次應該是覺得太無望,心裡很壓抑,就和尹倦之多聊了兩句。
尹倦之知道他老婆在很早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那時候他兒子還很小呢,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媽。好不容易拉扯大兒子,小孫子又丟了......
他一生都在奉獻,都在路上奔波。如今已經七十多歲,太陽還能曬多少年呢。
“這個東西很玄乎,”提到老伴,老乞丐從不覺得傷心,甚至很願意提起,蒙著一層老年翳膜而略顯混濁的眼睛突然熠熠生輝起來,“每個人對待感情都有不同的認知,我的很好總結。”
他從打開的零食包裝裡抓了兩個薯片,布滿皺紋的英氣的臉仰起來看著天空說:“她已不在很多年,但隻要想起她,哪怕隻是一個名字,我就會很心動,沒有例外。”
他飽經風霜的麵容那樣虔誠神聖,尹倦之突然覺得自己與世間格格不入。
他不想嘗試喜歡,也不願意被喜歡。
但等不可避免地想起楚玨時——隻是一個名字,尹倦之便沒辦法自欺欺人地摸了摸胸口。
跳得特彆快。
驀地,老乞丐看透一切般地哼笑,說道:“不學好,學彆人當渣男,渣來渣去翻車了吧。”
尹倦之:“......”
他嘁了聲說:“我是想試試來著。不試怎麼知道行不行?”
天朗氣清,他確實想多看一眼明天。
如果沒有那麼可怕呢?
“你穿秋褲了嗎?”尹倦之突然問道。
“......嗯?”老乞丐不明所以地看過去,“穿了,怎麼了?”
“你自己穿的吧,”尹倦之說,“一把年紀了這麼可憐。”
老乞丐:“。”
尹倦之拽了下褲腿,露出自己的黑色秋褲,說:“我男朋友幫我穿的,你羨慕不羨慕?”
老乞丐麵無表情:“......”
他拿起一包薯片就往尹倦之身上招呼,惡心道:“小兔崽子老子打死你——”
尹倦之連忙起身逃跑,頭也不回地說:“下次見啊老師!”
駕車回公司的時候尹倦之都不覺得上班可惡了,高興。
下午四點二十分,楚玨後兩節沒課,放學早,從學校出來便直奔尹氏而去。
所有前台已經完全熟悉楚玨的臉,知道他是尹總男朋友,熱情地頷首放行。
“倦之。”楚玨推開總裁辦的門進來,將從甜品店買來的小蛋糕與在奶茶店買的奶茶統統遞給尹倦之,“熱的,你嘗嘗。”
尹倦之來者不拒,三種不同口味的小蛋糕和兩杯不同味道的奶茶全部打開品嘗,嘗完勾著楚玨的脖子把他的頭拉下來,讓他品嘗自己。
幾分鐘持續不斷,口腔裡的所有角落全被細細地吮嘗一遍。
“......甜不甜?”半晌過去尹倦之問道。
楚玨吞咽口水:“甜。”
嗓音低啞,然後再次低頭難舍難分地親上去。
尹倦之抵住楚玨的胸口,食指從心臟處慢慢下滑,勾魅輕笑道:“寶貝,跟我去休息室?我帶你玩好玩兒的。”
“......什麼好玩兒的?”楚玨沉啞的澀聲問。
尹倦之仰頸,伸出舌尖舔楚玨的唇,尾音上揚:“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