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簡老爺子書房很樸素，隻有簡單一張書桌和書櫃，裡麵書倒有滿滿一櫃子，他讓薑萊坐在旁邊凳子上：“薑萊，心裡難過嗎？”
薑萊些許迷茫的抬起頭，難過肯定是有的，卻也不至於非常，她原本以為重生後投了個好胎，這一下子就變成爹不疼娘不要，反差未免太大。
簡老爺子緩緩回憶道：“我一九四x那年，跟一個團裡兄弟去突擊鬼子，結果被發現，團裡二十幾個兄弟全跟他們同歸於儘，我命大活了下來，可我看到他們連屍首都找不到，心裡一直在怨恨，我為什麼要活下來……”
他聲音略帶滄桑，又似乎能聽出些哽塞：“所以你現在還小，懂得的道理不多，沒有哪個人生在這個世上是順順利利的，何況你未來還那麼長，不能氣妥。”
薑萊懂他的意思，無非讓她不要因為這件事想不開，她很感謝老爺子：“簡爺爺，您放心，我知道的，我心態現在也很好。”
“那就好，你就住在這裡，也不多一碗飯，我沒閨女也沒孫女，往後你就好好學習，等考上大學，爺爺給你繼續念書。”
簡老爺子回房間休息，薑萊一個人下樓，見簡森已經把湯熱好：“薑萊，要不要吃饅頭，我熱兩個饅頭讓你就著一起？”
“不用不用，有湯就夠了。”
她餓這麼久，兩個番薯完全沒飽，此刻喝著雞湯，隻覺得有股暖流湧進了胃裡。
潛意識裡她是不想待在這兒，簡家人好有錢，可也不能無故收留個孩子，沒有這種道理，但她又享受這一時的溫暖，好比一個人流落街頭打拚的好。
簡森說了和他爸爸一樣子的話：“往後你就住在這裡，你一個小孩子不能到處瞎跑，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爸爸一直想要個女兒，男孩子總歸沒有女生心細，等他老了，還指望你能在床前端茶送水。”
薑萊轉過臉盯著他看，她知道簡森不過就是安慰自己而已，簡老爺子可是開國功臣，若真老了，肯定有專業看護人員服侍，哪裡需要她？
簡森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一雙桃花眼笑起來特彆好看：“傻丫頭，不要存那麼多心思，房間在左邊，喝完放在這裡就行，早點休息。”
客廳隻剩下她一個人，薑萊喝完湯，又去水池把洗刷乾淨，這才回到屋子裡。
明顯被打掃過，乾乾淨淨的，床上有疊得整齊的兩床被子，老舊的櫃子也被收拾得空空蕩蕩。
這一個晚上給她觸動實在太大，但薑萊已經想不了那麼多，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早上她驚醒後，打開房間見到保姆王姨將粥從廚房端出來：“呦，薑小姐醒啦，趕緊來吃早飯，吃完去上學。”
簡建樹被簡森抱著，眯著眼睛都睜不開，這孩子學習厭惡症又犯了，倒是簡森神清氣爽打招呼：“薑萊，昨晚睡得怎麼樣？”
“挺好的。”
“早飯是白粥，吃得習慣嗎？”
“習慣，我喜歡喝粥。”
那個年代早上能喝上白粥，都是有錢人家才有的待遇，以前在家是白粥配白饅頭，偶爾錢素梅心情好會買油條和米餅。簡家早飯卻奢侈得多，有包子和麻團，隨便吃哪一樣。
簡森連吃飯都腰板挺直：“你們抓緊點時間，等下我有時間一起送你們上學校。”
“小叔叔，我能不去嗎？”
“你說呢？”
簡建樹又吞一口包子，這絕望的人生啊。
上車之後，簡森順便問道：“薑萊，你以前衣服還要嗎？要的話我抽個時間幫你去拿，不要就買新的。”
她衣服應該都在薑保衛那裡，簡森以為她不想提起這個人，連名字都省略。
“要的，不過你有事情就忙吧，等過幾天放假我自己去拿就行。”
“沒關係，我下午結束後就沒什麼事情，晚上我要沒時間來，你們自己回家。”
一直到學校門口才下來，簡森拍拍簡建樹肩膀：“小孩子怎麼總沒精打采，好好讀書彆再惹爺爺生氣。”
“知道了，小叔叔，那我們去學校了。”
薑萊也擺擺手：“簡叔再見。”
年級不同，班級之間也隔得比較遠，他們一起踏入校門要各自回教室時，簡建樹忽然問道：“薑萊，薑盛再也不回來了嗎？”
薑盛是一家子的心頭寶，尤其錢素梅很寵他，但他卻養得一點也不嬌氣，除了有點小孩子的天真蠢之外，不能再貼心。
東北那麼冷，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適應：“我不知道，也許以後會回來吧。”
“那你還會走嗎？”他眼巴巴盯著她看。
薑萊問他：“你希望我走嗎？”
“不希望，薑盛已經走了，我特彆想他，薑萊，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不然我就沒人玩了。”
“好，我不走。”
薑萊他們昨天在市裡比賽拿獎的消息今天一早就在學校裡炸開，本來第二節課中間有個做早操時間，今天臨時改成表揚大會。
初中和高中同學到操場上聚在一起，老師喊他們三個人上台，先是校長講話，他們三個站在邊上，要是昨天或許薑萊還有點小激動，現在就完全沒什麼心情，章悅陳本來在生氣，故意板著臉不講話，平常他都挺活潑的，周誌光見他們兩個今兒都不太正常，一個發呆一個滿臉怒氣，便小聲問章悅陳：“是不是又有人惹你不高興了？”
章悅陳偷偷瞄一眼薑萊，發現人家壓根就沒注意自己，他更加生氣：“薑萊，你今天怎麼不等我就來上學校，我們昨晚不是說得好好的嗎？你怎麼能不講誠信？”
薑萊這下子才想起昨晚他送自己回家後好像是有說過這樣子話：“我……”
她不知道怎麼解釋，總不能說我昨晚到家發現我媽不要我了，那個已經不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