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1 / 2)

51.

經過了一番解釋,阿黛爾才差不多從這本就不是十分有邏輯的流言裡麵,找到瑪麗企圖表達的關鍵——

老伯納德男爵夫人以前非常喜歡原本訂婚的那位貴族小姐,但因為家中丈夫投資珍珠生意失敗,被人卷騙了錢財,導致家裡差一點破產,這位她本來十分看好的兒媳婦人選沒了。

訂婚的姑娘家裡人不同意,直接私下裡協商解決,取消了這樁訂婚。

瑪麗雖然年紀小,不太清楚這樁事情,但從後麵人們八卦時候的傳言來看,雖然親事取消了,但動靜恐怕也鬨得不小。

畢竟這是這樣驚人的一樁事情,對於苦苦維持、想要保留一絲最後體麵的男爵家裡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雖然後麵那些議論的聲音因為兩家的沉默而小了很多,但大家對此還是很好奇的,老伯納德男爵夫人當時的反應瑪麗並不了解,但後來這位老夫人幾乎沒有了聲息,簡單點來說,就是因為某些原因一點點地退出社交圈了。

再引起一些風聲的,就是新上任的這位商人之女,帶著大筆錢財到了伯納德男爵家中,成為了新一任的男爵夫人。

在這之後,男爵府上的狀態看起來漸漸好轉,本來看好戲的那些圍觀的人沒有了戲可看,除了對於這位新的男爵夫人不太得體的言行舉止頗有議論以外,倒也沒有彆的什麼了。

這個圈子,說是忘性極大或是記性絕佳,都是對的。

當有什麼人做了什麼或是本身失去了留在這個圈子裡的資格,哪怕他曾經無比輝煌,也自然會漸漸地從人們的口中消息,就如同他沒有聲息地離開這個圈子一般,在這之後也不會有什麼聲音。

正如這位已經變得不那麼知名的老伯納德男爵夫人,若是阿黛爾今天沒有問起,瑪麗是很難想起這位老夫人的,哪怕她還健在,大家都隻是模糊地印象她還活著,但具體如何,已經因為這種詭異的“淡化”,而不再關注。

若不是伯納德男爵家還沒有從圈子裡離開,還算是比較穩當地留在了圈子裡,這樣“生僻”的消息隻怕沒有人會記得了。

但是要說大家的記性好,這又是真的。

有什麼八卦,那會是在第一時間傳遍所有人的耳朵,仿佛你不知道就是不合群,就是不合時宜的人。

這個時候的合群,是一種格外重要的特質,所有被打為“異族”“異邦”“異文化”的人或物,所能夠在其他群體裡受到的待遇,可不會好。

就像是這個時候的同性戀,那就是真的會出人命的,不僅僅是被詬病那麼簡單,而是很可能麵臨著死亡和酷刑的懲罰,是會被所有人當麵或是藏於背後指指點點的。

想象一下,那種寸步難行的滋味,隻會讓人感到頭皮發麻。

拿現代來說,客觀上講,輿論環境也好,其他也罷,在很多事情上的接受度都大了很多,儘管這種“進步”是建立在許多有誌之士奮鬥一生的努力和某些不幸的人的鮮血和屍骸之上的。

但現代也有令人毛骨悚然的“網絡暴力”,但若是說網絡暴力還是一種更為抽象的,寄托於“互聯網”而存在的東西,那麼現在這種寄托於現實,讓人無處躲藏,除非是躲開整個社會的“譴責”,這種閒言碎語也同樣是真的能夠把一個人輕易地逼死,而且這種“排除異己”還暗含著直接的殺戮和刑罰,甚至被宗教的法律或是國家的法律所包容。

阿黛爾可以明言這就是落後的,是壓迫、是不正常,但她暫時也沒有改變的能力。

就像是《拿破侖法典》規定女性不是一個完全“成人”,隻能夠是一個永久未成年一樣,就連古希臘智者都對女人存在著嚴苛的偏見,那樣思想睿智的人也存在局限,就像牛頓到最後一樣是回歸了神學的懷抱。

就像阿黛爾無數次想要自己搞出褲子來穿,想要大大方方地像男人一樣跨坐在馬背上,想要肆意地馳騁跑馬,但現在的法國和社會環境不會允許她做這種放肆的事情。

為了裘拉第家族的名聲,在整個輿論變得寬容,一部分的先進思想的人被啟蒙之前,她不能夠做這種“離經叛道”的事情。

褲子基本上是屬於男人的專屬,男裝亦是如此。

女人穿了男人的衣服,不論是何種的理由,都是“異裝”,僅僅在宗教上就會受到嚴厲的譴責,是需要得到“赦免”“寬恕”的。

巴黎依然是天主教的大本營地方之一,阿黛爾也不否認自己信教,儘管她已經知道科學,但心理上依然會有這樣一個習慣性的寄托。

不過她的態度要包容得多,而且現代和現在的宗教可是有很多的不同的。

“那你知道有關於那位小姐的事情嗎……”

“哪位?”瑪麗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那位被家人安排著退親的小姐,誰也不知道退婚是不是她自己的主意,但反正……她後麵嫁到了其他人家吧?”

“不清楚了,”瑪麗搖了搖頭,“但是在巴黎鬨出了這樣的事情,近幾年來又沒有聽談起過,既然沒有新的傳言出來,可見這個可憐又卑鄙的小姐應該是淡出了圈子,我相信如果不是他們家族落魄了,那就是這位小姐選擇了嫁到其他地方。”

阿黛爾想了想,忍不住抿唇:

“興許也有可能不是她自己想嫁到外麵的……”

“這也有可能,畢竟女人的親事,還是被家族控製,一般都是父親吧,要有父親這樣的大家長來安排的,如果非要把她遠嫁出去,她自己是沒有什麼反抗能力的。”

“除非她離經叛道要私奔,但那可就太糟糕了,也太恐怖了,會給整個家族蒙羞,會影響到家族所有人,如果還有年紀小的姑娘在,那必然會牽連她們的名聲……”

瑪麗說的話,阿黛爾都懂。

她看了看手上的信件,神色有幾分莫名,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

“我剛剛得知一個事情,然後我又問了你一些消息……”

“把兩邊的消息結合起來,我猜測,這位老夫人,很可能非常討厭穿戴粉色珍珠的姑娘。”

“您是想說,那位曾經退親的小姐喜歡粉色的珍珠嗎?”瑪麗在八卦一事上麵的腦子轉的是很快的。

“我是有想這麼說,不過……”阿黛爾頓了一下,又自己搖了搖頭,“不過這是沒有根據的,我隻知道,老伯納德男爵夫人似乎是真的不太好了……”

“什麼意思?!”瑪麗的眼睛一下瞪大了。

突然一下子聽到了一個驚天八卦,瑪麗豎在頭上的那根八卦天線仿佛一下子就立起來了。

但阿黛爾言語比較含糊,也已經不願意再多說這個事情了,她認為這不是一個宣張出去的好時候,而高速瑪麗必然意味著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會以各種形式傳出去。

她確實可以限製她,不讓瑪麗和外人說,但誰也不能夠打包票這種關於外人的八卦,她是否會守口如瓶。

何況阿黛爾自己都沒有保密這個事情,又怎麼好限製其他人去傳言此事,而且阿黛爾自覺自己也沒有十分牢靠的八卦。

其實她收到的來信是來自於瑪格麗特。

在前段時間,大約幾日之前她和瑪格麗特的通信之中,阿黛爾曾經是隨口提起過,自己對於粉珍珠和伯納德男爵家的淵源非常好奇。

她真的隻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期待得到什麼靠譜的解答。

畢竟她真的已經問了很多人,也旁敲側擊過得到許多信息,大部分重合率很高,或者就是一些漫無邊際毫無緣由的說法。

但沒有想到反而是瑪格麗特自己把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說來也是巧,瑪格麗特自己對此事並不了解,但是她有一個十分八卦的鄰居普律當絲。

一碼歸一碼,普律當絲在人品上麵確實隻能說很一般,稱不上任何高尚,也無法把那些美好的詞句加到她身上,甚至可以說她確實是一個十分明顯的勢利、貪錢、奢侈的中年女人。

但另一方麵是普律當絲也算得上是一個八卦小能手了,畢竟人到中年沒有了其他的娛樂,自然會在自營社交上麵畫出更大的努力,而八卦也是促進夫人太太們感情的一個很好方式。

她為了能夠讓自己更好的在社交中有一個出色的表現,自然會在八卦一事上花更大的努力,當然這也和她自己本身的愛好有關係。

說回這件事情,瑪格麗特本身並不知道在這件事情中阿黛爾扮演了什麼角色,但普律當絲確實十分儘責地,一直在努力扮演著阿黛爾委托給她的角色、收了錢便十分嚴格的執行這項任務——

雖然他本人不覺得這會有什麼效果,但就目前來看表現還是好的。

普律當絲拿錢辦事,確實做什麼都不忘記給瑪格麗特警醒,告訴她當交際花的日子是不能夠長久的,不管是誰總是要有一個儘頭,不管之前是什麼“紅火日子”照樣是要回歸到普通的生活當中,除非她不會老去,年紀輕輕就死掉了。

但是對一個交際花來說,她們老了可能都隻能在公墓的最爛最便宜的一隅勉強有一個藏身的地方,更不要說有一個好一點的墳頭,可能連棺材板都沒有人願意為她出一個法郎。

所以說實話就是連死都不一定有個好結果,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結局。

所以當時知道了這件事情,普律當絲便覺得是一個可以操作的地方,立馬把它當做一個可以給瑪格麗特警戒的真實案例,其實也就是分享了一個有一點“教育意義”的八卦。

根據瑪格麗特的轉述,這件事情是這樣的:

故事發生的主人公是伯納德男爵的情人。

這位情人年紀也不小了,容貌根據普律當絲的轉述,年輕時候還有個三五分,不過年紀上去了也就很一般了。

她為伯納德男爵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不過兒子年歲還小不算成事,女兒也早早去世沒能夠養活下來,真要說的話,日子過得還算挺一般。

伯納德男爵本身就一直有傳言,他是靠著妻子的嫁妝才把日子緩過來的,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可靠的佐證,他本人在給自己的情人的金錢上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氣,雖然他為了男人麵子吹噓得還挺“誇張”。

不過因為這位情人怎麼說都已經給他生了一兒一女,他應該也有了一些感情,哪怕這個情人沒有年輕時候那麼出色了,他也不好就這樣拋棄了她。

也許是這位情人一直專心致誌跟了他七八年,他成為了不多的可以為布拉德男爵生子並且私生子也得到了他本人的點頭認可。

就是說在外頭近視男爵認可了這個孩子,隻是在金錢方麵依然不是很寬裕,沒有給予母子太好的生活。

當然了,普律當絲也說,這是她自己作的,有了孩子也不太.安分,一直想著自己,也沒有分給孩子一點愛意,什麼吃的穿的用的,給孩子的那是通通沒有的。

哪怕是有些看起來很無情的交際花,其實都會因為母愛和母親天性而對孩子好一些,有的甚至好到了心肝裡,但她偏偏不是,她對孩子算得上是很糟糕了,動輒打罵,毫不留情泄憤,孩子哭了也不管——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不過對很多人來說,不給情人太多錢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隻看就算是如此富庶的公爵父親,也沒有給外麵私生子很多的錢財,很多事連身份都不會認下來,就算是亞曆山大,也不過是稍微待遇好了一些。

當然了,如果是給這些情人一些買珠寶的錢,他們大都還是會願意出的,畢竟這也是事關於他們男人的臉麵。

說回這位情人,一定要說的話,她也從伯納德男爵那裡前前後後拿了不少錢——

她是專心致誌跟了男爵了,所以沒有其他的男人供養她。

毫不誇張地說,幾乎沒有交際花的日子是過得不奢侈的。

因為她們需要各種方式來彰顯自己的魅力,點綴她們自身的必然需要大價錢的首飾和衣服,再加上這彼此之間的攀比心理,她們一個個的在年輕時候幾乎都是揮金如土,很少有人有那麼些攢錢的意識。

普律當絲於是抓緊完成阿黛爾給的任務,借著這個機會又給瑪格麗特好好地說教了一番。瑪格麗特在信中也不無苦惱,不過她並不反感,畢竟瑪格麗特也是個明事理的姑娘,知道這話其實說的沒錯,也是為了她好。

按照這個情人的習慣,在伯納德男爵即將過生日的前後,因為她不能夠去參加那麼盛大的宴會,而作為宴會主人的當事人伯納德男爵也不能夠離開,這樣就等於是把自己在外頭的小情人晾在了一邊,於是情人自覺順理成章地找他拿錢。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一切都太過於順利,讓這位情人自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在伯納德男爵第一次沒有爽快地給錢之後,這位自大的女人居然打扮了一番,主動上門去找了伯納德男爵——

用的是兒子生病需要錢的借口,後麵傳言裡多是另一個說法,其實是她自己看中了很多新東西,還對外誇耀自己一定能夠買下來,本質上就是炫耀和給自己買衣服首飾,不過用了兒子的名義。

不管她在外頭怎麼說的好聽,大家都知道,這其實就是為了錢。

她也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去的是伯納德男爵年輕的時候在外頭的一處房產,並不是直接去了伯納德府上的莊園,有時候她也會被招上門去公寓那裡伺候。

如果真去了莊園,那才真是昏了頭,她可真的是放肆到了小命都不要了,她如果真的這麼做,那位不是很聰明也不是很仁慈的商人之女的男爵夫人,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男爵夫人對自己丈夫在外麵的“開銷”也並不是一無所知,不過是和大部分的女人一樣鬨了之後無用,於是隻能夠忍了,勉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如果這個情人不知好歹,真的到麵前來紮人眼睛,那事情才會變得恐怖起來。

結果萬萬沒有想到,當時在公寓裡頭的並不是男爵本人,而是他的母親老伯納德男爵夫人。

這位老夫人已經很久沒有在圈子裡出現了,當時這個情人居然還沒有認出對方,實在是對方太過於低調,低調到幾乎是“社會性死亡”地從未出現過,而且她的變化很大,據這個情人本人所說,這個曾經看起來挺富態的老貴婦憔悴瘦削了很多,現在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個凶殘的老太婆。

結果沒有想到,後麵發生了那麼令人驚愕甚至關乎性命的事情。

本來這老太婆隻是坐在窗口,反應也並不大,如果一定要說,隻是一個看起來反應比較遲鈍的老年人,並沒有那麼不正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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