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阿黛爾的注意力看起來已經投注到了眼前的舞台表演當眾,但她心中的激情與動蕩隻有她自己知曉。
她完全沒有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克製住自己讓她不至於興奮到尖叫出來,已經花了她所有的力氣,維持那種表麵平和的社交禮節,已經足以讓她“精疲力竭”。
可是她又是如此欣喜,如此明白,她深刻地意識到自己並不“累”,不如說是興奮到一刻也寧靜不下來。
她的心在劇烈地跳舞,哪怕在最初最為震驚的激蕩之後,她依然無法回歸到自然的狀態裡,她仍然止不住地在回想著。
她想著她的杜瓦爾先生是如何微笑著、含情脈脈地和她告白。
她斟酌著自己的回應,也不知道她的那種“渴切”是否已經傳遞到了對方心中。
她回憶著兩個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從最開始的彼此欣然賞識,到後麵的逐步了解,甚至於後來她對他態度、處事規則、對她理解與包容程度的試探……
阿黛爾必須得承認,早在很久之前,自己就已經傾心於對方,並且十分信賴,堅定認為他不僅僅是一個模樣出色的令他心動的先生,還是一位目前看來非常可靠、人品周正、品行高尚、為人正直的先生。
她的心裡早已經認定了他,自然在對方開口求婚之時,她在略微的驚訝之後——
他告白的方式是如此特彆,以至於她及至現在都難以忘卻,恐怕也會深刻地記一輩子,某種程度上說,《美女與野獸》這部歌劇因為她的聰明先生,已經成為了她心中無可替代的最喜歡的一部劇,沒有之一。
她順從本心地應下,甚至不得不壓抑一下自己心頭的那股迫不及待。
有旁人在場也影響不了她做決斷,她隻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興奮得“太過幼稚”,她也無法做出不符合禮節的那種尖叫和歡呼,儘管她心中的小人早已經興奮地死命呐喊著。
“好像有點不太矜持。”
現在,阿黛爾覺得自己的回答似乎有些太過“如狼似虎”了。
比某位許久不曾“開葷”的先生顯得還要急不可耐,但這又如何呢,左右這個時代的性關係一樣十分開放。
她相信,杜瓦爾先生也絕對不是沒有**。
但他以紳士的品格,始終克製著自己,不為她帶來任何足以成為冒犯的體驗,儘管她心中其實是願意的,隻要對方是她心悅的先生。
這隻會愈發顯示出他品行的高潔,雖然和大眾觀念上的並不一樣,但某種程度上是貼合宗教對信眾的要求的。
實際上,他不算是個虔誠的教徒,她也不是,隻是兩個人都保持著相同的對待信仰的態度。
這樣一想,他們果真是最最相配的一對。
阿黛爾忍不住又偷笑了起來。
月牙一般的彎彎帶笑的眼眸微微一轉,視線落在了杜瓦爾先生的身上,他看起來已經平靜了許多,隻是捏緊拳頭的手微微透出了幾分他極其甚至過分克製的內心。
若不是心緒過於起伏,那種躁動幾乎壓抑不住,他又怎麼會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按捺自己呢?
看起來迫不及待的不隻是她。
想著,阿黛爾隻覺得如同喝了蜜糖水一般,更加甜了。
其他人未曾多注意到這一邊,這倒也是少見的事情。
公爵先生坐在最前,看得算是比較專注了,莫嘉娜在阿黛爾的旁邊,亦是十分投入。
至於阿爾芒……
阿爾芒的注意力早就偏了。
阿黛爾也是等到這邊野獸日夜向美女求娶的情節基本過了大半,她也冷靜一些之後,才有功夫注意周圍,才跟著發現,阿爾芒正焦躁地甚至略帶憂慮地看著樓下的某一處。
顯然,阿爾芒也沒有很專心地在看劇。
他的心神不在歌劇上麵,亦是不在這個包間裡麵。
順著他的視線看下去,阿黛爾的神色略微一滯。
二樓對外開放而非專供某些貴族的包間裡,明豔的美少女瑪格麗特正端坐在其中,滿是專注地看著舞台上的劇目,而她的身側坐著一位中年女伴,正是她口中的鄰居好友普律當絲。
一下子,阿黛爾的思緒就偏了。
她感到一絲古怪,又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阿爾芒窺探著那裡包間的目光堪稱深情,他似乎也確實如同書中描述的那樣,對美麗的交際花少女瑪格麗特芳心暗屬。
瑪格麗特並不知道樓上的動靜,實際上也並不怎麼關心,她是個有幾分“任性”的少女,對於她不在乎的男人,她幾乎連投以視線都顯得吝嗇——
她當然也有瑕疵,也並非完美,隻是比起她那些格外可愛又純真的方麵,那一點似乎每個女孩都有的虛榮的問題便隻能算是小問題,不值得因為她一點缺陷而否認她整個人。
瑪格麗特早年的生活經曆已經讓她明白,在意那些是沒有用的。
不管怎麼樣,從她為了替父親還債做了交際花開始,就會不斷地有各種流言蜚語落到她身上,其中不乏惡意的揣測和無端的抹黑。
不論是出於保護自己還是其他的目的,她已經儘可能地屏蔽了那一部分不好的聲音。
她減少了自己的活動,為了尊重阿黛爾等人對她的期待和意願,她脫離了過去的生活,再不浪蕩整日,放浪形骸地過活,而是開始嘗試一種寧靜的普通人的生活。
有公爵先生的資助,她也不至於為柴米油鹽而過度得操心。
雖然比起過去揮金如土的日子,她眼下的生活過得緊緊巴巴,但她依然還是那個熱愛讀書、音樂和藝術並憧憬著愛情的姑娘。
“這很好看,不是嗎?”
她小聲地和旁邊的女伴說著,手帕遮不住麵上的笑容。
阿爾芒注視著那邊的眼神絕對稱得上癡迷。
他極為蹩腳的到了幾乎不怎麼掩飾的程度的視線,沒多久就被注意到了。
阿黛爾親眼看到杜瓦爾先生驚詫於自己兒子那副憨態癡樣,隨後順著他視線看過去,自然也注意到了樓下的瑪格麗特。
他一瞬間有些驚訝,看到瑪格麗特的瞬間,他就想到了自己身邊這位明豔的貴族小姐,巧的是一直關注著這些的阿黛爾,亦是回了他一個了然的笑容,還笑眯眯地與他揮了揮手。
杜瓦爾先生微微一愣,大概是領悟到了什麼。
他眉頭皺了皺,對阿爾芒因被發現而終於掩飾起來了的神態有幾分無語,但這一幕戲還沒有結束,不到休息的時候,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終於,到了中場休息的時候。
雖然巴黎歌劇院這一場的《美女與野獸》是基於童話行本、又對歌劇版本稍作改編。
但沒有一個劇院會是死守著某一場某一版本的歌劇反複演出同樣的劇目的,幾乎每一次對外鄭重推出的時候,都會由不同的後來者——編劇、編舞、作曲等人員對原來的版本做出自己理解上的詮釋和改編。
這一場亦是如此。
和傳統的那版不同,這一版保留了女主角美女的公主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