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條冰冷的、柔軟的、漂亮又危險的白蛇。
……
第二天早起後,白唯麵無表情,又在廁所裡洗了三次手。
一切結束後,他靠在衛生間門板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昨天晚上,盧森決定先幫助他。難以想象,盧森那雙巨大的手竟然那麼柔軟、關節靈活,如果這世上有什麼驚天的犯罪團夥,他們一定很需要盧森的這雙手。
然而,無論盧森怎麼做,白唯一點反應都沒有。
白唯對這點並不意外。他在十五歲時已經做過這些嘗試了。無論是對女人,還是對男人,他通通沒有快樂的生理反應。檢查說他的一切都很正常,或許他的腦袋裡缺少了某種物質,讓他感覺不到這種“快樂”。
後來白唯提議要幫盧森,摸到一半卻被盧森拒絕了。盧森似乎很沮喪。他覺得這個夜晚不該是他一個人在快樂。他不想要這成為一個單方麵的晚上。
但白唯的手已經碰到了盧森。這是他反複洗手的原因。
在出門辦正事之前,白唯又在椅子上平複了一會兒心情。他還是很不適應、很不舒服,就像屬於自己的房間裡突然闖入了一個人。讓他尤其不適應的是和盧森坦誠相待——儘管隔著被子,他們什麼都看不到。但這感覺太像是坦誠相待了。
“或許在他死後,過個半年,一年,我會把這件事情忘掉。這並不是一件難事。”
他想著,忽然想起自己十一歲被祖父罰跪時,昏倒又醒來後在書上看見的一句話。
“人生不會一直都很痛苦。”
盧森進城去把昨天那輛車弄回來。而他借此機會,開著車去黑港城邊緣的另一座小鎮配鑰匙。在黑港城附近,隻要有錢就好辦事。鑰匙店老板沒問什麼理由,就把那兩塊肥皂變成了兩把鑰匙。
“你聽說了麼?那群‘外來者’把黑港城的條子們惹毛了。他們昨天在大街小巷裡展開追逐戰。”
店鋪旁兩個人在聊天。
“黑港城的怪人怪事越來越多了。那些‘外來者’聲稱自己隻是來找連環殺手們的,隻要任務完成他們就離開。他們手裡有一張表格,裡麵全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代號……”
“哈?連環殺手,黑港城裡不是到處都是連環殺手麼。”
那兩個小混混說著話,順手把香煙和口香糖扔在街邊。白唯站在鑰匙店幽暗的角落裡。他看著他們,表情冰冷。
黑港城曾經也有過乾淨的海岸。二十年前,他和他的母親住在這裡。直到這些大公司、□□、濫用藥物從各地彙聚過來的流浪漢,把黑港城弄成現在這個鬼樣子。
白唯又有做清潔的本能在蠢蠢欲動了。直到鐵匠鋪老板忽然叫他進來。
“這把鑰匙配好了,另一把得加錢。”戴著眼鏡的老頭子說。
“為什麼?”白唯看著坐地起價的老頭。
“嘿,我這可不是坐地起價,彆誤會。這是風險把控。”老頭子舉起雙手,能在黑港城邊緣混的人果然都很油滑,“你複製黑港城最好的地下銀行的保險庫鑰匙,我加點錢怎麼了?”
“地下銀行客戶的保險櫃鑰匙……”這句話反而把白唯弄愣了。
“到時候出了什麼事兒,你可不能把我供出去。”老頭兒又囑咐他。
白唯沒空再去想清潔城市的事,在拿到兩把成品之後開車返回雪山鎮。路上,他一直在不可置信地想著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他沒能拿到地窖的鑰匙!他還為此給盧森買了衣服!
第二件事是盧森怎麼會有黑港城地下銀行保險庫的鑰匙?
地下銀行保險庫隻接待私人客戶,尤其是那些手握大額財富、而且不太能見光的私人客戶。盧森是他祖父給他找來的性彆男的相親對象。他的家人前些年移民到了海外,經營兩家百貨公司,有些家資但不算巨富。盧森早年在外麵留學,做了點當跨國商人的生意,留學時比較不學無術所以很多常識都不懂,到雪山鎮後做維修工是因為他留學時改裝汽車的興趣愛好。以上都是祖父和盧森告訴他的。
擁有這樣簡單家世的“盧森”怎麼可能擁有黑港城地下銀行保險庫的鑰匙?
他回到修車店裡,帶著對盧森家世的懷疑開始翻箱倒櫃。
他沒找到地窖的鑰匙——難以想象地窖裡究竟藏著什麼。但他發現修車店的賬本消失了,絕對是被盧森藏起來了。
白唯獨自坐在修車店裡思考。他臉色時陰時晴。就在短短一周之前,他覺得事情應該是十分簡單的——他把死而複生的丈夫再乾掉一遍,領取他的人身保險金,然後離開雪山鎮。他的計劃就應該這麼直接。
可現在,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白唯早就知道盧森不是個好東西。
在死去之前,盧森裝得風度翩翩,博學多才,除了在職業狀態上欺騙白唯以外,他看起來還算正常。直到被槍殺的前一天,盧森拒絕解釋自己在職業問題上的隱瞞,卻還在規劃他們一起去博物館的行程。
直到被槍殺、從墳墓裡爬回來後,盧森變成了一個徹底的壞東西。他看起來完全不裝了,尤其是到達雪山鎮後。從那之後,白唯眼裡的盧森就變了一個可惡的、可怕的怪物,活死人。
還有騙子。
盧森不是個高材生,而是個博士和碩士都分不清的草包(所以他那些文化知識是從哪兒來的?)。盧森不懂哪怕一點舞會禮儀。盧森會開飛機開潛水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