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唯在那一刻覺得他們好像兩個文明世界裡的流浪者,穿著破衣爛衫到處亂跑,把痰吐在每個人乾淨的裙擺上。他有點想哈哈大笑了,可他從來沒有這樣笑過。
他還想拿起一把手槍,對著香檳塔上的每個玻璃酒杯開槍,從上到下,然後酒杯就會一個個炸開,琥珀色酒液如涕泗橫流,在鮮紅地毯上流出血液一般的印記。就在他胡思亂想中,他們走到了最後一個展廳裡。一座雕塑立在那裡,是慈善晚宴主人的雕塑,不知道是哪個馬屁精送來的。中年的慈善晚宴主人站在那裡,意氣風發,手裡還舉著一個雕得很精美的王冠,王冠上嵌著一顆巨大的寶石。
“你想看那個
王冠嗎?我可以扶你爬上去看。”盧森在他耳邊說,“爬到那個雕像上去。”
他轉頭,看見盧森的藍色眼珠像是陽光下的海洋那樣藍得強大。
晚八點的鐘聲就在此刻敲響了。八聲,然後拍賣會就要開始了。白唯就在那一刻如夢初醒般地,從穿著玻璃鞋的公主變成了灰姑娘,從小混混變回了文明人。
“我想我們該回去了。”白唯乾巴巴地說。
他轉身走得特彆快,向宴會主人為遲到道歉時也很有禮。就像剛才他突然被扒光了扔到大街上那樣,白唯在那場宴會裡沒有再和盧森多說些什麼話。晚上十二點,他更是匆匆地坐上車回家了。
回家後,他看著鏡子,心跳如雷。白唯用手指伸進自己的嘴裡,牙齒咬著骨節。他發現自己想到今天的行程,竟然不想吐。
用手指挖喉嚨也沒有這種感覺,好像身心舒暢。
盧森或許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得罪白唯了。在那天後,他發了一些試探的短信。最終,他邀請白唯去一家海鮮餐廳。白唯痛快地答應了他。
想到這裡,病床上的白唯的表情變得特彆扭曲。
又是海鮮!又是吃海洋生物!現在他看出來了,盧森不是博學,他隻是特彆的喜歡吃!
在慈善晚宴上,他應該也是忍不住,開始交流自己對於吃海鮮的想法!
至於爬雕像……對於怪物來說,或許石頭就是可以爬的石頭,而不是雕塑。
白唯已經從手術室裡被推出來了。醫生在幾次查房後,驚訝地表示白唯手腕的恢複情況很好,大大地超乎他們的想象。他們本以為白唯的手腕至少要經過長達一年的恢複期,可現在看來,或許三個月內,白唯就可以完全恢複如初了。
“是嗎?謝謝醫生。我想再向您了解一些骨骼學的知識……”盧森與有榮焉地驕傲笑著,並且追了出去。
整個醫院的醫生都非常喜歡盧森。他們明明日常工作忙碌,卻總會對盧森的提問表現出極其異常的耐心——哪怕是急診室的醫生。有護士在給白唯換藥時說漏嘴,說是因為他們覺得盧森的身上存在著某種玄學:自從盧森來了,醫院的各種手術都進行得非常順利。住院部的病人夜晚不再發病,曾經急診室門庭若市,如今過來的病人大多也隻是小病輕傷,這讓醫生們擁有了更
多的空餘時間,甚至不再那麼迷信蘋果,厭惡火龍果……
而且盧森每次簡單地問完問題,都會給每個醫生留下小禮物還有幾十支水筆。這可是最珍貴的禮物。
聯係到白唯還是因為救助小孩受傷的,他們都覺得這一家人人品很好。
他們也漸漸因為認識了盧森和白唯,從而能把報道裡那個白唯和眼前的白唯對上號了。在大城市裡時,白唯曾飽受報道中傷,因此尤其厭惡媒體和麵對大眾,乃至於出門。因此當護士忽然提到這件事時,他差點心跳驟停。
“等你病好了,有沒有可能把咱們醫院和咱們鎮寫進去呀?”那個小護士嘰嘰喳喳的,很高興,話也很多,“可不可以也寫一寫我?”
那些人說過那麼多“傷仲永”之類的話,說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