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聽見死神的聲音(7)(1 / 2)

A市有座寺廟, 名叫雁南寺。

廟裡求姻緣子女很靈的,經常有外地人聞聲趕來。為了方便,大家漸漸就把那座山, 喊成燕山。

燕山坐北朝南,離浪漫港足有120公裡。

專案組一行人下午兩點出發, 緊趕慢趕,四點抵達燕山。

兜兜轉轉找到福山岱所說的、山頭蓋了房的福家山,再開到半上坡,差不多到了下午四點半。

剩下半座山得雙腿徒步, 一車大老爺們是不妨事,可中間還有個看不著路的小姑娘, 另當彆論。

“要不, 讓眠眠在車裡等吧?”

老四開口提議,被小六否決。

理由是:待會兒天就黑了, 小姑娘獨個兒待在山裡、車裡, 不安全。

“我背吧。”小六提議:“以前天天負重拉練,背個眠眠不是問題。”

被蔣深、薑意眠本眠雙重否決。

老五擠眉弄眼:“你瞎湊什麼熱鬨,要背, 讓老大背就行了。”

小六朝他齜牙,轉過腦袋,隻見蔣大隊長扯下圍巾, 一頭纏在小姑娘的腰上,一頭纏在自己身上, 左一圈右一圈, 打個結, 動作乾脆利落, 還很標準。

“走。”

一個字終止說笑爭論, 全組默契地排成一字型,沿著小路往上。

路不算陡。

可窄,長。

一口氣走了十五分鐘,小六抹把額頭,往右一瞥:“那邊!是不是福山岱說的那片樹林?”

其他人跟著望過去。

五點整,太陽完全沉沒,黑暗猶如某種巨大、冷血的爬行動物,無聲伏上頭頂。

那片小樹林枝條茂密,形狀怪異。

當個寒風吹過,樹木在風裡搖擺,發出沙沙、沙沙的聲響,形同曳長的恐怖怪影,發出詭秘的呼吸聲。

“彆停,繼續走。”

蔣深發話,沒人敢停。

十五分鐘後,眾人氣喘籲籲爬到山頂,一棟奶白色小洋樓出現在眼前。

外頭被圓拱形欄杆圍著,裡頭花花草草種著,要車庫有車庫,要庭院有庭院,除了氣派,無話可說。

“瞧瞧這有錢人過的什麼日子,就這,路還給走歪了,沒事禍害人,真閒得毛病。”

老五伸手一推,大門居然沒鎖。

“我先進去瞧瞧。”

端著槍把上上下下搜個遍,確定沒人,老五啪啪啪摁下開關,房裡一下子燈火通明。

“進來吧!”

收到信號,老二、小六跟著進來。

薑意眠走倒數第二個,突兀停下腳步,引得身後蔣深發問:“怎麼?”

“……聲音。”

她纖長的眼睫蓋下,聲音淡而冷靜:“我聽到聲音了。”

很多、很多。

*

很多很多,很多聲音。

在薑意眠走進房子的刹那,如泛濫的潮水般遮天蔽地的湧來。

有哀求:

“不要。”

“彆這樣。”

“讓我走吧。”

“我不是乾這個的,求你放過我吧,真的,我不乾這個。”

“求你了大哥,你找彆人去吧,求你了,我跪下來求求你好不好?”

不屑:

“行了彆嚷了,煩不煩啊?”

“打扮那麼漂亮不就是想勾引老子麼?還裝什麼純。”

“你一女的早晚要被男人睡,被誰睡不是睡?陪我睡還有錢賺,真是便宜你們。”

“我就摸兩下,你們看看她,遮什麼遮!搞得要死要活乾什麼?掃興!”

“哎,彆這麼說,這不挺好玩的嗎,多帶勁兒。”

“彆理她們,女人嘛,說不要就是要的意思啊。”

“脫光!脫光!脫光!”

“這幫小娘們兒,彆看現在哭得不要不要,都是沒開//苞,沒嘗過味兒!”

“就是,待會兒有得爽,保準你喊不要停,哈哈哈哈哈哈!”

掙紮:

“吳友興介紹我來不是做這個的!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彆這樣,彆這樣,我還要讀書的,我好不容易才能讀到書,嗚嗚嗚嗚嗚。”

“拿開你的臟手!”

“我會報警抓你們的,我一定會的!”

“禽獸!畜生!”

“滾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鎮壓:

“啊啊啊啊她咬我,死婊//子你他媽活膩了!”

“媽的又一個賤貨。”

“你完了我跟你說,真把老子惹火了,老子今天搞不死你就跟你姓!”

“這娘//們真他媽欠日,有沒有人想一起弄的,看她還敢不敢拿刀!”

“女人就這點不識相!”

“要不是你們自己犯賤送上門,誰稀罕草你啊。”

“有這勁兒逼逼賴賴,還不趕緊叫得好聽點,說不定老子一個高興,娶你回家當老婆呢。”

“嘶——,媽的,長得不怎麼樣,滋味不錯啊,哈哈哈哈哈哈。”

“喂,我這爽斃了,誰要試?”

詛咒:

“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你會下地獄的……狼心狗肺……豬狗不如的東西……你們都……”

“去死吧。”

“全都去死吧……”

——該怎麼形容呢,這個聲音的世界。

恍惚之間,薑意眠甚至發現,自己的視覺好像恢複了。

她好像突然能看到顏色。

比如哀求是藍色的,歇斯底裡的尖叫、哭泣、掙紮是深灰色的。

青春的、明媚的某個存在是桃色的。

當她被傷害了,如同柔軟、表皮沒有丁點兒銳角的球體,流出一些些淡淡的紅。

男人是汙濁的、濃稠的白色。

死亡是深沉的、腥臭的深紅。

然後絕望是黑色。

漫無邊際、冰冷刺骨。

像一片很深、很深的海,悄無聲息把微光吞沒,把所有幸福、夢想、生機,一一吞進肚子。

連著顏色、聲音、過往,如綁著石頭的風箏,一路往下沉,折骨削皮,沒有儘頭。

*

“隻有兩年內發生過凶殺案的地方,眠眠才能聽到,受害者瀕死前後的聲音。”

“時間過去越久,聽到的越少。”

薑愛國父女在不少凶殺案中有所助力,使得個彆警員對薑同學的特異能力適用範圍,了如指掌。

現場小六是一個。

按聽聲能力的有效範圍推算,他幾乎可以斷定,這些受害者,絕對是在所謂聚會上送的命。

“能聽得出有多少受害者嗎?參與聚會的男人多不多?要是再讓你聽到他們的聲音,你能認得出來嗎?”

小六急切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薑意眠一一搖頭。

聲音不是畫麵,轉瞬即逝,很難在記憶裡留下痕跡。

更何況一大片聲音,螞蟥過境似一擁而上,一哄而散。哪怕神仙聽了,也記不住。

小六理智上清楚這個道理,情緒上感到失望,不由得恨恨錘一下沙發,罵道:“一群社會垃圾!要是我們眠眠認得你們——”

“破案是你的活兒,指望彆人乾什麼。”

蔣深銳利的視線掃過來,如同一麵鏡子穿透人心:“難道你自己破不了?”

一絲涼意劃過脊骨,小六正襟危坐,“我能破!我肯定破!”

“兄弟們,看我找著什麼!”

與此同時,老五打五層樓梯上一躍而下,舉著一塊黑糊糊的東西跑到麵前。

“瞧,照相機!我沒見過這樣的,長得跟個大炮似的,還真弄不來,不知道有什麼好東西,能不能把這雜種給收了。”

“我試試!”

小六正經高材生,沒見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捧著新奇的照相機翻來覆去,屏幕被鼓搗亮了。

“照片哪兒呢?”

“是不是按這?”

老五圍在耳邊叨叨,小六直喊:“你彆吵吵,不準亂按,彆給弄壞了。”

照相機上上下下、前前後後近八個按鍵,他按一個,哢嚓拍了一張蔣深麵無表情的臉。

錯了。

按第二個,錯。

第三個,又錯。

按到第四個,猛一張白花花的女人照片跳出來,驚得小六險些摔掉相機。

“有了!”

照片、照片、照片。

數不清的照片,多達幾百張。

被拍的永遠是女人,處在畫麵中央,一//絲//不//掛,被擺成各種常人難以想象的姿勢。

有時拍到男人。

一個,兩個,三四個,勾肩搭背、嬉皮笑臉,壓在女人身上,或團團站在身邊,像對待動物一樣,肆意觀賞、撫摸、玩弄她們,觸目驚心。

如此昂貴的器械。

如此荒誕的主題。

所有人看得心一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 人所發明的語言,人們創造了成千上萬、數不清的字,到頭來,卻會在人所能犯下的罪惡麵前,完全失去力量,變得蒼白而微薄。

他們親身體會到這種感受,深刻意識到,人,能有多好就有多壞,能有多創造,就有多毀滅。

“是證據就收起來。”

蔣深冷調的音色,像一條繩,將他們拽出泥沼,拉回現實。

但這些被拍照的女孩,有沒有人能拉出她們呢?

“書房裡有一台台式電腦!”

老四在三樓有所發現,探頭喊:“有沒有會破密碼的?小六上來!”

2002年,電腦算稀罕貨中的稀罕貨,價格四千起步,按配置來,上不封頂。

省廳年初花好幾萬買來兩台電腦,對接國外前端技術程序,平時擱在辦公室裡,兩把大鎖掛得明明白白。隻有特大案情,或是經過領導審批的特殊需求,才能使用。

當然了,技術光買不行,得有人會用。

當初省廳開展一係列培訓,老三學得最精,可惜現在不在。

小六隻趕上一半的課,學得大差不差,折騰折騰也能用。

“行了,能進去了。”

電腦屏又是一張黃圖。

小六心裡不知罵了幾百句臟話,手握鼠標,把整台機子翻個遍,找到一個名為名單的文件。

“你們看!”

打開表格,共兩列,數行。

左邊寫著時間,初始日為99/ 4/ 22 ,接下去是99/ 6/ 22 、99/ 8/ 22 、99/ 10/ 23……

以此類推,基本隔兩個月一次,多數為22日,鮮少提前或推後。

右邊是長長的名單:趙婷、吳妹兒、陳小佳……

“這應該是福爾岱的聚會名單,隻記了女性,沒有男的。”

老四眼力不錯,伸手一指:“拉到最下麵看看。”

列表終止時間為去年2月,吻合福山岱的口供。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去年到今年,在數行空白之後,再次出現記錄。

時間:02/ 12/ 22

名單:?

沒有名字。

“福爾岱想再次舉辦宴會。”

不難想到:“不過隔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沒辦法立刻確定名單。”

“那他會去找誰?”

小六抬頭,打牙縫裡擠出一個名字:“吳友興!”

“那些被折磨的女人提到過這個名字,他就是幫福爾岱物色受害者的中間人!”

換言之,吳友興很可能是最後見過福爾岱的人。

入手點有了,再拖下去不方便下山,蔣深果斷決定:“做好取證,十分鐘後收隊,下山。”

“是!”

小六像個新兵蛋子,慷慨激昂應著聲,腦海裡湧現一個詞:報應。

福山岱這種混蛋,肯定沒有想到,在這場他心心念念、時隔將近兩年的聚會舉辦之前,他自己先送了命!

*

從浪漫港江濱彆墅,到A市出福家山彆墅;從福爾岱到聚會,到名單,再到吳家興。

本以為案件線索明晰,理應柳暗花明。

誰能想到,經過4時的極限調查,案子反而走進死胡同。

—— 據統計,在1999年至2001年間,福爾岱共舉辦過13次聚會,名單上共有98個姓名。

即共有98名女性自願、或被迫參加聚會。

此次案件波及範圍之廣,以年齡、長相等條件大致排查,光在A市內登記過、同名同姓的女性就有近五百個。

也就是說,想要找出所有受害人指證福爾岱、或是調查殺人嫌疑,都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當然,還有吳友興。

吳友興,男,46歲,五年前來到A市生活,期間一直作為福爾岱名下娛樂場所的管理人生活。

這是表麵信息。

當專案組與其戶籍地方公安局聯係時,意外挖出更深的身份信息:

吳友興,原名吳家興,來自z鎮,曾與當地其他地痞流氓結拜七兄弟,有過多次偷竊、傷人、搶劫、猥褻婦女案底,最長被判有期徒刑一年零十個月。

他於1987年初春入獄,1990年冬末出獄。

當他再次進入警方視線,已是1995年,吳家興及其六位兄弟手上握有巨大的關係網,橫跨多省、多市,涉嫌參與大型走私煙酒、拐賣,以及非法賣陰活等活動。

1996年,在埋伏長達半年之後,恰在警方決定實施抓捕計劃的一星期前,吳家興人間蒸發。

懷疑行動計劃被透露,警方提早行動,當日捕獲七兄弟中的老三青龍、老五白狼與老七黑豹。

之後數年,七兄弟其他餘黨先後落網,唯獨改名為吳友興的老大,吳家興蹤跡全無。

“根據店員口供,18天前,也就是12月13日下午五點左右,福爾岱曾經來找吳家興談話。”

老四邊說,邊將一張照片貼上白板。

照片上的人麵部線條圓滑,鼻頭鈍厚,長著一對彌勒佛似的長耳,瞧上去笑眯眯的,是那種讓人難以提起敵意的長相。

“由於福爾岱這個老板隻掛名,對ktv經營情況不上心,很少來店裡,所以店員們記得比較清楚,他們談話期間多次發生爭執、物品摔碎的聲響。

“談話大概持續到六點半,兩人出來的時候像是和好了,不但有說有笑,還拿了錢包去對麵一起吃飯。

“第二天下午兩點,吳家興照常到店清點結算營業額。中途接到電話,說出去一趟,之後就沒人再見過他,也沒見過福爾岱。”

為了全麵,他們對吳家興的婚姻生活也有所調查:“吳家興,未婚未育,隻有三個情人。”

“吳家興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她們並不清楚他的真實姓名,不了解他所做的生意,甚至連他有沒有家庭都不知道,無法為我們提供任何有用信息。”

“有關吳家興的去向,我們已經申請省廳加派人手幫忙查找。鑒於他生死未知,我認為不能抱太大希望。”

吳家興的消失,有這麼幾種可能:

1、近兩年國家掃黑除惡行動抓得緊,他認為舉辦聚會風險太大,容易暴露自己,故而甩下一切逃之夭夭。

2、吳家興和福爾岱談崩,為不留後患,殺人後逃跑。

3、福爾岱因聚會被報複殺害,吳家興作為介紹女孩的中間人,同樣被殺,隻是屍體尚未發現。

不管哪個選項成真,擺在他們眼前的麻煩是,福爾岱死亡,吳家興消失,參加聚會的男性集體隱身,線索到此中斷。

“吳友興的住所,有被翻動過的痕跡,所有重要物品都不見了。暫時無法確定,是他自己收拾東西急著逃跑,還是他人入侵室內造成狼藉。”

“好在——”

眼看組員的表情愈發凝重,老四話鋒一轉:“按福山岱的口供記錄,福爾岱名下ktv可能是聚會女性的來源之一。我們輾轉找到多名99年到01年期間在ktv工作的員工,憑著他們提供的描述,大致鎖定32位曾在ktv短暫工作過的女性,十有**就是名單上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這32位女性裡,共有5名女性被報失蹤,至今沒有撤案。”

疑似受害人32位,確認失蹤5位。

擺在明麵上的比例已經足夠驚人,試想,冰山一角下,又該是多麼龐大的數字?

接下來的工作,無非是大量走訪調查。

大家夥兒萬萬沒想到,在這個環節,他們會再次碰壁。

*

兩天時間轉瞬即逝。

警方已走訪的三十個疑似女性裡,五個失蹤,三個結婚生子,聽到福爾岱、吳友興的名字,均是臉色大變,趕人出門;

六個閉門不見,六個否認去過娛樂場所兼職,五個舉家搬離A市;

三個承認兼職、對聚會有所耳聞,自稱從未去過聚會;

數來數去,最終隻有兩個女孩願意通過電話告知:當初吳家興說的是,有錢人要在家裡唱k,想找幾個女孩子陪著唱唱歌、做做遊戲,完事兒再把房子收拾乾淨。

以絕對的高報酬為噱頭,工作內容聽起來簡單又輕鬆,不少女孩動了心,搶著要去聚會。

到了地方才發現,天上真的不會掉餡餅,原來那裡聚集著全天下最醜惡的嘴臉,最下流的遊戲。

對方不把她們當人看,甚至不當貓、狗來看。

她們本身就是遊戲的一部分,主要的作用是被玩,玩到儘興了,拿出照相機。

手指輕輕按下去,再鬆開。

哢嚓一聲,連一秒鐘都不到,女人的一生幾乎就被徹底拿捏,如同覆滅的王朝,再也無法掙紮。

“有沒有死人我不清楚,其實那個事情我記不太清楚了。

“白天記不清楚,到了晚上做夢偏偏清楚。

“醒來忘掉,睡著又想起來,再醒過來再忘掉……這兩年我過的就是這種日子,可能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一個女孩這樣說。

另一個女孩說:“我們都是分開的。他們人比我們多,看中誰就把誰拉到彆的房間裡去。有的運氣好,就一個,有的太漂亮,好幾個男的都要。

“他們弄到大半夜,說要放過我們。後來又改口,說隻有跑得快的能穿衣服走,誰跑的慢,抓回來再弄幾次。我們怕死了,誰還敢看身邊剩下幾個,活的死的?我們就拚命地跑。

“大晚上的,山上黑漆漆一片,一點光沒有。我們看不到下山的路,看不到人,看不到石頭,什麼都看不到。

“跑著跑著這個摔了,那個滾下去了,都沒人敢去拉。就是跑。

“我記得挺牢的,不是所有女人都被騙來。裡麵有幾個女的是小姐,坐台的那種,她們就知道我們來這會被//乾什麼、怎麼樣,她們來賺錢,不怕弄,不用跑,跟著有錢男人在後麵笑話我們。

“我隻能說這麼多了。”

兩個女孩,一個聲音輕微顫抖,一個語氣淡漠。

回憶起往事,她們的態度截然不同。

然而在被告知福爾岱的死訊之後,她們卻像約定好了似的,說出同一句話。

“警察同誌,要是你們抓到殺了福爾岱的那個人,麻煩你,幫我說聲謝謝。”

無關文化程度,她們知道殺人是不對的。

也知道凶手可能是更壞的家夥,可這並不影響她們謝謝他,謝謝他殺了一個惡魔,謝他做到她們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一句沉甸甸、又如釋重負的謝謝他,作為掛斷電話前的末語,給所有辦案人員都留下,無比複雜的心情。

*

還剩最後兩名疑似女性。

“一個A大的大學生,張小魚,讀會計的;另一個林湊姝,住址不清楚,經常在一小校門口擺攤賣糖人。”

小六同誌不分晝夜跑了兩天,仍舊乾勁滿滿:“老大你走哪個?留一個讓老五去。”

蔣深正開著車,看一眼周圍:“我剛好在A大附近。”

“行,那我去一小!”

掛斷電話,停車。

A大的女生宿舍樓,離他們所在的美食節不到百米遠。蔣深領著薑意眠,直接推開學校宿舍阿姨的門,說明來意,詢問裡頭是否住著一個叫張小魚的女孩。

阿姨一臉避諱莫深,閉口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