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女人走到炕前,一隻土陶大碗已經迎麵砸過來。
女人本來神情恍惚,忽然見到金三重將碗砸來,慌忙躲閃。
她躲過頭麵,土陶大碗還是重重砸在她的腹部,又落到地上摔成兩半。
金三重此時雖然還躺在炕上,但他是個男人,那挾怒帶氣的力道是極大,痛的女人蹲地撫腹,淚如泉湧。
砸過碗,金三重又破口大罵:“讓你掌燈,你就死那麼久不回來,是不是想渴死老子?信不信老子死之前先捏死你。”
女人嚇得趕緊起身去給他倒水,身後黃昌生這才掀簾進來。
他看一眼地上的碎碗,淡淡道:“你的傷口才剛剛驅邪,要是再妄動肝火,引邪入體,恐怕就是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你。”
金三重一呆,訕訕道:“都是這個蠢貨笨手笨腳惹人生氣,以後聽大師的話,少罵幾句就是了。”
靈水已經作法結束,黃昌生也開始收拾自己的包裹準備離開,他對金三重道:“你這邪氣入體甚深,一次驅邪還不行。
隻是作法很耗元氣,今天一次甚是疲累,明天我再來給替你做法。”
一聽明天還來,女人本來蒼白的臉更是血色全無。
金三重此時隻感覺傷口處清涼舒適,再不複剛才的火熱灼痛,知道是大師作法有效。
又見黃大師神情疲倦,不似作偽,而且明天晚上還要來替自己施治,頓時感激道:“那就辛苦大師了,以後等我傷好,定要請大師喝酒。”
說完就要女人送大師出門去。
女人沒有反對,依然低垂著頭,掌燈前行引路。
兩人走到院門邊,黃昌生從小包裡取出一塊糕點塞進女人手心,順勢又捏捏她的小手,湊近耳邊低語道:“快吃,這是七裡縣送來的糕點,明天我再來看你。”
院門關上,屋裡又傳來金三重的罵聲,女人捏著手心的小小糕點,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
五年了。
從碎金鎮被劫掠那天開始,丈夫死了,七歲的兒子被帶走,她就如同行屍走肉的活著,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她想看到兒子,哪怕一眼,隻一眼她就死。
寶林居偏院正屋裡,燈火明亮。
宋梨雲,宋榛平,小安,還有一隻黑毛猴子,正怪異的圍成一圈。
在他們中間的地磚上,鋪著一張雪白的羊毛地毯。
宋榛平伸手摸上地毯,感覺到指腹下的輕微刺癢,是難以言說的舒服。
小安雙手抱在一起,連摸都不肯摸。
隻有黑金肆無忌憚的躺在羊毛地毯邊沿,用猴臉在上麵蹭著。
宋榛平咽了一下唾沫,艱難道:“雲兒,這真是用腳踩的?”
宋梨雲摸著羊毛地毯歎息一聲:“是啊!這就是一百兩銀子!是放在地上專門讓人踩著舒服的,踩臟了就要扔掉。”
聽到臟了就要丟掉,宋榛平默默收回手,就跟小安一樣,兩臂撐著膝蓋,眼睛直愣愣盯著地毯,再不敢碰一下。
這樣精貴的東西,怎麼能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