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房石盤飛轉,撒落白色青稞麵,部落裡歡聲震天。
單長老看著沒有人推馬拉就自動旋轉的碾盤,抖著胡須仰天長笑:“這就是天神的力量!”
兩個月時間,萬悠悠身上已經找不到一絲京城貴女的模樣。
滿頭是串著紅綠瑪瑙的小辮子,紅撲撲的臉蛋,咬著碳筆東跑西跑,時不時叉著腰對著風車上的匠人和下麵扛木頭的族人大喊。
在風車下麵,除了碾盤,還有一套正在組裝中的紡車機。
宋梨雲跟趙廷朵從木丹部落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副場景。
“都是京城貴女,怎麼區彆就這樣大呢!”
看著將一眾人呼來喝去弄得狼狽不堪的萬悠悠,宋梨雲感歎道。
趙廷朵神情未動:“一個是憑本事當人上人,一個連人都沒得當,怨得了誰!
走吧,給阿娘說一聲,許嬤嬤那裡也該送些消息出去了!”
兩人騎馬走向烏雅夫人的大帳。
昨日,木丹部落送來消息,烏達賞賜的武朝婢女薑宛如死了。
寒冬裡,一個婢女死了就死了。
但這個婢女是烏達部落送的,不是普通奴隸,需要給宗主部落報告。
烏雅夫人曾經說過,唐清鸞她們雖然賞賜給彆人,也不會放任不管,現在死訊傳來,宋梨雲和趙廷朵就親自過去查證原因。
宋梨雲是第一次去木丹部落。
雖然兩地隻隔著幾十裡,她卻沒有來過,原因很簡單。
木丹部落是真正的狄族,跟已經跟鎮北軍同化的烏達部落不同。
兩部落相隔幾十裡,卻像是隔著幾個世界。
在這裡宋梨雲看到了牛圈裡蜷縮著身體,腳踝綁著牛皮繩子的奴隸。
她一直隻聽趙廷朵說過奴隸,然後就是小石頭臉上的烙印。
隻以為自己見過末世混亂,已經能接受奴隸這種產物。
可親眼看見最原始的生活狀態,還是感覺牙齒發寒。
難怪趙廷朵不願意她到其他部落去。
薑宛如的屍體還躺在她住的氈房裡。
宋梨雲沒有走過去,隻遠遠看了一眼。
薑宛如是自縊,死相不好看。
鋪著羊皮褥子的木榻上,堆放著幾件武朝女子衣服,那些綢緞被撕扯成布條,地上還胡亂丟著破損的簪花首飾。
那些都是薑宛如自己乾的。
宋梨雲看了一眼現場,就對跟過來的石頭點點頭,石頭馬上跟旁邊木丹部落的人用狄族話流利交流起來。
負責照顧薑宛如的下女臉上深淺不一的幾道血痕,有乾疤,也有還鮮著傷口。
那女子哆哆嗦嗦道:“尊貴的烏達少夫人,奴婢對宛如夫人每天都認真伺候,可宛如夫人不吃肉也不喝奶茶,要吃活菜,要吃鮮果。”
木丹部落的下女不知道什麼是活菜,鮮果,隻能找來夏天做的韭花醬和沙蔥醬,努力想滿足這個新來武朝女的胃口。
可是,薑宛如看見那一碗已經被鹽醃成黑褐色糊糊的韭花醬,立即大發雷霆,又喊又哭。
不僅把醬丟了下女滿身,還撓花了彆人的臉。
下女委屈得哭出來。
她不是伺候人的奴婢,隻因為會幾句武朝話被首領叫過來照顧薑宛如,這樣每天家裡能多分一碗青稞麵。
原本看見長得如同花朵的薑宛如會很好相處,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嫌棄她摸過的一切東西,說什麼都臟,要求天天用冰水洗。
這兩個月來,不僅把她撓著傷沒有好過,把木丹部落也折騰了個夠。
木丹頭人在跟薑宛如睡過一次後,就不再接近她,隻找來武朝的衣服首飾去安撫。
兩個月過去,大家都折騰累了,自命清高的薑宛如也累了!
宋梨雲有些冷血的想:這樣也好!薑宛如也不用再受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