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西域(1 / 2)

原來一切他已早有準備。

之前銀蛇探清了山莊裡傅絕幾人暗自挖通的密道,而薑晨早在歸莊的路上,其實已經與南豐接上線了。

依著歐陽克的記憶來看,這個南豐,最喜愛謀定而後動,但是偏偏有些俠客才死守的那種意氣。昔日受歐陽鋒恩惠,所以他必然沒有與林成兩人同路。南豐是五大主事中勢力較為弱小的一個,他十分愛惜麟羽。歐陽鋒沒有回來,僅是歐陽克的能力還不能得他信任,因為他怕輕易站在歐陽克這邊,暴露了自己,到時候他數年隱忍都將化成灰燼了。所以他最可能選擇中立,先觀望風向。

這個人還沒進白駝山莊之時曾有個妹妹栽在了傅長手裡,可惜一直有傅絕擋著,他經曆數年爬上的主事位置根本毫無用處,才一直隱忍不發。

薑晨結果了傅長那一日,叫銀子送了根手指頭到他房中,他收了這份大禮,無所顧忌了,自然也站在薑晨這邊。

至於白象林成,薑晨雖然料到傅絕必然會對他們出手,但他的人去的還是晚了一步,沒能趕急,這兩人癱在地上已然中毒了。

作為支持薑晨的人,鬼都能想到是誰害的。

但是眾人還是不動聲色,白風領命悄悄散了百毒丹下去,算是拉回來這些人一條性命。

白象連夜做出了解藥,提到傅絕時,已然咬牙切齒。

兩主事將計就計裝作中招,引蛇出洞。薑晨本以為以傅絕的腦子,暗探們沒了消息,怎麼也該懷疑懷疑,不上這種順風順水的當,結果那個人信以為真,大約是太相信他的□□了。

也許是薑晨太高估他的智商了。

這是一步險棋,因為在此期間出了任何小的差錯薑晨的性命就可能沒了。待白象將解藥分了下去,眾人都沒敢原地多留,趕忙去找了薑晨。所幸趕上了,雖然趕不趕上對於薑晨來說並無區彆。

……

薑晨三日都未踏出院門一步,每每醒來,坐在院中,就是一日。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沒有之前那樣想過。一個人坐在那裡,身上的孤寂,讓見者難過。

是因為腿嗎?還是因為血?

白風覺得,兩者都有。也許還有更深的原因,他不曾表露。

這一場變故,山莊死的人物有些多,山下的管事也都要重新安排了。

他終於想起來還有後續事情在等著處理,在趙氏的催促下,下了白駝山。

趙氏見他終於動了,也是鬆了口氣。在這個風雨飄搖之際,最適合立威,做的好了,以後整個白駝山莊都是他的,隻是他的。

“啊?少主在房裡那麼久,終於出來了。”白月跟在身後,悄聲對白風耳語。

“也許是……”白風頓了頓,歎了一口氣,卻沒有說出那後半句話。

山腳下的小鎮上,路過定居借住的旅人商人是沒有被這事變影響的。

孩子們舉著風車唱著童謠從薑晨身邊走過。“善既是惡,惡也是善。生既是死,死亦是生……山腳下,山頂上,有善有惡,有生有死……”簡單的幾句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稚嫩的童音讓人心裡一空,又是一緊。

像個魔咒一樣直直砸到人心裡。

他的目光落到這些懵懂的麵龐上,停住了腳。

白風詫異道,“少主。”

他沒有回答這一問,反而轉過身問這些總角幼兒,“誰教你們的?”

被問道的小童與他相對,不自覺就倒退了一步,結結巴巴道,“一個……過路的小和尚……”

過路之人,終究隻會路過而已。

薑晨沒有再問。

生既是死,死亦是生。

那麼……

何謂生?何謂死?

像他這般,在睜開眼睛之時,能看到陽光的,能算是生嗎?

夜半,他不能入睡,心裡也找不到明確的答案。窗外的寒風吹過,涼意入骨。

在三千世界遊蕩,哪怕與萬人敵對,讓他能撐下來的,模糊的,願望。

能不能回到原地。

即使可能性渺茫到讓人發笑。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而薑晨隻是薑晨罷了。

薑晨隻是薑晨。

他閉著眼睛,思緒混亂。

也許是死過的人,對於鮮活的世界,抱有的想法總與生人不同。他已經無法感受到曾經的光落在身上的安寧了,麻木的心,感知不到何為真的快樂。

或者,他不想去感知他人的喜樂。

他總是不斷的想到,他感知的一切的本該屬於誰。而被強行延長的陌生的生命,順帶他們的一堆令人厭惡的失敗結果的後續追殺。

明明是生,卻麵對著死。

這就是宿命嗎?

“這,就是宿命嗎?”

宿命?

他低笑了聲。

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鮮活的生命,隻有薑晨是死而複生的冰冷的孤魂。

從哪裡聽過,對生死之事毫無執念的人,是因為還沒有經曆過真正絕望的彆離。

薑晨應該是有執念的,他死了不止一次,卻莫名的還活在世間。他也經曆過已經數不清的彆離。

可是,是什麼執念?

是因為,還記掛著生,記掛著從前嗎?

還是,隻是因為不想簡單的死去。

無論是玄霄還是帝辛,樹妖還是正木。

凡與人相遇,最終免不了生死之隔。真正死去的人已經忘記了所有的一切,隻有活著的人,才能體會到孤寂的生。

直到最後,無論仇敵還是同盟,都要埋入黃土。

他又有了新的身份,也帶著一世一世的沉重的枷鎖。

薑晨,這兩個字,就足以禁錮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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