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確然關心宮九,王府中的姐妹眾多,她並非受寵的人,在她年幼之時,府中有人欺負她,而這些,往往是宮九擋下來的。她一直都崇拜這個哥哥。發現他有這樣嚴重的病時,她也是詫異的。但是她卻沒有厭惡過。
她的九哥,是太平王府的世子,承受那麼多壓力,還要在老頭子的指教下生活。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卻是武功絕世,又有縝密心思,除非是天才。可即使是天才,要達到這個程度,所付出的也太多太多,所失去的也太多太多。
宮主至今還能想起來他們年幼時王爺王妃都是怎麼要求他,原本以為隻是嘴上嚴格。後來巧合發現他一在大庭廣眾之下犯錯,做出不符合他世子身份的時候,王爺就笞打他,警告他絕不許犯錯。每每這時,王妃相阻,但往往被王爺拉開,宮九受的苦更多。
再後來王妃早逝……
年幼的宮主總是看到,他這世子穿金戴玉,凡一出門前呼後擁,當時作為一個庶女還很為羨慕,卻沒有想到尊貴的世子身份要付出這樣的代價。
那時候,他們都是六七歲的孩子,太平王,他是個這樣冷血對親子都痛下狠手的人。
哪怕是望他成龍,也太狠心了。
這也是宮主詐死離開王府的原因。那樣一個冷漠無情的地方,她早已受夠了。
宮主成了老頭子的女兒。太平王府的幼女就死了。
後來他前來無名島上看望她,她送牛肉湯給他的時候,發現長大後的他成了這般模樣,不知是悲哀還是痛心。
宮主怎會厭惡他。無論如何,畢竟他都是她九哥。在她被那些所謂的姐姐欺負的時候,是他阻止了他們。
“快!”宮九劇烈的喘息著,如一頭瀕死的野獸,全然沒有方才氣定神閒的模樣。“用鞭鞭我!快!”
“九哥!”宮主看著手腕上的軟鞭,麵色蒼白。“哥,你忍忍!”
薑晨終於停了腳。轉了過來。
宮主眼前一亮。
“這個時候,你應該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
“如何冷靜?”
薑晨忽而一笑,宮主心頭莫名升起幾分涼意。
他兩道指風打在宮九穴位上,地上的紅衣蜷縮著,不能再動。薑晨緩緩拍了拍掌。
兩側房屋突然落下了無數花瓣雨。
“拖他過去。”他吩咐了聲。
於是四個花童就抬起了他,一路南去。
宮主:“?”
“你不去?”
“你希望我去?”
宮主一滯,沉默了搖了搖頭。
那四位花童毫無猶豫的從海崖扔他進海裡。
宮主臉都黑了,這就是他的辦法!?
宮九在海裡撲騰著,此時下意識運功抵抗,但是因為是猝不及防間灌了許多海水,很快人事不知了。
花童又將他撈了起來。
薑晨負手立在崖邊。
宮九的神情還在他腦海中回蕩。
好像沒有看到之前那些事,此時他的神色平靜的可怕。
一個人會莫名這樣嗎?
良久,他歎了一口氣。
其實,說到底,他又有何分彆呢?不過是,薑晨以殺了敵人反抗所謂天命,而宮九,以虐待自己來反抗那世子本來的命運。
薑晨心裡清楚
一個重諾守信謙謙有禮的太平王世子,和一個喜歡受虐陰險狠辣的江湖之人。
誰能想到這是同一個人?
恐怕陸小鳳沒有見過之前都想不到。
薑晨想到陸小鳳,突然一笑。這樣的人,總不好隻讓他見到,陸小鳳不是最愛摻和這些事,既然是朋友,葉孤城被那島上的人盯上了,陸小鳳也應該幫忙解決才是。
再一次見到小十,已是三日之後。
她又上了海崖,在他身後望了一會,“多謝。”
薑晨坐在海邊,沒有應聲。
“你一定好奇,為何這樣優秀的哥哥,會變成這般模樣。”她自顧自說著說著。
薑晨沒有回答。
宮主也沒有要他回答。
她隻是道,“九哥承載著大家的希望。也許是他太累了,累到承受不起這樣的希望。可是他又不舍得拋棄一切乾脆的死去。他的壓力,隻能這樣發泄出來。隻可惜,他選錯了方法。你是不是很厭煩他?是不是很可憐他?是不是很惡心他?但是世上的事,又哪裡是三言兩語說的清呢。”
“我真是,對你說這些做什麼。”她擦了擦紅腫的眼睛,強笑道,“明日我們就會走。九哥說了,他會阻止老頭子的。城主不必憂心。”
“明日一彆,可能不會再見。我一直想問,城主真的不喜歡牛肉湯嗎?”
薑晨看了她一眼,她的臉上有些說不清的期待,但是薑晨隻是道,“很久以前喜歡過。”
不過,那是在他還是薑晨之時。
那就是,現如今半點也不喜歡了吧。
宮主想。
她也不知是坦然還是失望。有時候,她真的寧願被騙一騙。
可是,他是這樣的實誠。
宮主覺得,對於他而言,恐怕已經沒有能讓他特意寬懷的人了。
他的行事總是讓人捉摸不定。你說他有情,好似有情,說他無情,他又這般無情。
連編一編謊言來維護一個心狠手辣的姑娘平生難得的愛慕也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