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仙心頭皆是一凜,垂首閉口緘默不言,恨不得沒聽到這句話。
氣氛沉悶。
伏羲眉頭一皺,“此話何意?”
破封?那豈不是……沒有改悔,反而從那裡逃了出來。
他立刻想起來當初玄女的回報。那孽障,竟敢妄言棄仙從魔。還堅信一隻手能咒縛他的玄女,她的封印會管不住他……
若非那孽障如此大言不慚,之後又裝傻充愣,他作為天地之主,也不會狠下心對一個凡人另外施刑。
玄女平靜地跪下來,準備接受處罰,“玄女的意思是……那把極陽之劍,恐怕又要作惡人間了。”
伏羲掐指算了算,眉頭皺得更深了。“那孽障已死。”
玄女搖了搖頭,“陛下,此事您隻知其一。”
“當初玄女傳下道統,是謂瓊華派。因而瓊華之亂,亦然由玄女解決。我能感受到,凡界複蘇的氣息,與那……逆天而為之人十分相似。他的,二魂七魄已蘇醒,隻不知為何命魂無蹤。以致……不能推測出他的命途。”她提到這二魂七魄的時候,語氣有些許的不解和猶豫。那玄霄的二魂七魄……好像是如此人魂,但又不像是魂魄複蘇給人的感覺……實在詭異……
伏羲冷道,“又是渡魂之人?”
玄女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一個人脫離命魂之後二魂七魄還能覺醒,除了渡魂外,再無其他解釋。
伏羲麵上露出些許怒色,他都忍不住狠狠拍了下手下的玉龍座,“當年血塗之陣和鑄魂石之秘,何以竟落到凡人手中,還一個個借此重生,可笑!人命壽數有時,此乃天意,如此祈求長生,超脫輪回,簡直妄想!”
他扭過頭吩咐道,“玄女!”
玄女低了低頭,恭敬道,“玄女在。”
伏羲眸中流露出一抹陰翳,語氣一如從前高高在上,凡人在他眼中終究不過螻蟻。他冷冷地宣布他的決定,威嚴而不容置疑的聲音在靜寂的天宮傳散,“去把那孽障抓回來。再執天雷之刑!”
神的尊嚴,不是誰都可以挑釁的!
“玄女領命。”
彩雲之巔,巍峨的宮殿矗立,霞光漫天,靈氣氤氳。羲和神君帶著金烏從天宮經過時,正巧聽到這兩句話,長歎了一聲。
他知道,天帝生氣之時,任何勸解都無用了。
猶記得當年,女媧大神與他何等……
如今卻也不是被限於地界。
……
薑晨落在旁側的石柱之上,淡淡然盤坐下來,彈指間琴音流出,身周盤繞著血紅的鎖鏈,應付著這幾人,還是遊刃有餘。
羲和劍浮在他身邊,守衛著昔日熟悉主人的氣息。它還沒有靈識,隻是感應到昔日一些難以說清道明的熟悉感,才蘇醒過來從東海漩渦中重新出世。
紫胤禦氣而起,手中的古鈞劍每一動作,都附有強烈的清靈之意。
如他的人一般,刻板又冷靜。
空明幻虛劍的劍意將這遺墟打的更為殘破。
他憑空而立,麵色凝重,揚手掐了劍訣,身周乍然生出數道寒光,隨著劍的軌跡聚合起來。天地之間地靈氣亦被引動,聚攏起來,化成肉眼可見的風暴。
百裡屠蘇和風晴雪不由抬袖遮了遮,風吹的頭發紛亂,依稀從指縫間看到兩人對戰之景。這便是……仙的實力嗎?其實這些年間,百裡屠蘇甚少見紫胤真人出手。他一向站在天墉城後山最高之處遙望昆侖,後來又因為被煞氣傷到閉關修養,出手的次數本就寥寥可數。像今日這般,更是前所未有。
薑晨唇角微彎,千方殘光劍?
由今日的慕容紫英使出,威力較之當初更勝百倍千倍。玄霄的那段記憶裡,卷雲台上兩次三番留情較量,慕容紫英所用劍招,就有千方殘光。
可是,那又如何?
他輕輕撥動兩弦,悅耳的琴音微變,赤色流光應聲一聚,赤紅色透明的鎖鏈收攏起來,一層淡薄的血色屏障在外形成。那強烈的劍意打在上麵,如泥牛入水,沒濺起半分漣漪。
紫胤皺眉,昔日腦海紛亂的記憶不斷閃過。即使他已斷絕七情六欲多年,但被這琴音影響,從來堅定清明的道心也似乎有了幾分動搖。他想起來天河,又想起來菱紗,想起來夢璃,想起來他們的十九年相見的約定。
千年已過,人世間早已滄桑變換,後來一夜之間昔日的青鸞峰不見蹤跡。他又該到何處尋覓友人。
他很快從這樣的惆悵中清醒過來,額角流下一滴冷汗。有形的琴音音波並不可怕,隻怕它蠱惑人心的迷魂之力。竟然連他堅守上百年的道心也為之動搖!
薑晨神色平靜,毫不意外這樣的效果,指尖動作一變,琴音亦隨之變動,其間肅殺頓時消弭。其如溫風細雨,讓人沉醉。
紫胤恍惚了些,又清醒,再恍惚,如此反複。
血色鎖鏈從薑晨身邊擴散開來,如毒蛇一般,牢牢地困住他的身體,滲入,禁錮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