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劍網三王遺風(七)(1 / 2)

薑晨一掌,便將門口團團圍困的人都推至客棧大門外,破舊的木門嘎吱嘎吱搖了兩搖,在如此淩厲的掌風下竟還頑強的堅持下來。

困守此地的忽而默見到這個背影,眼睛都亮了,驚喜道,“王……啊,穀主,你終於回來了!”

薑晨眉眼微動。

內在的惡人相視,摸摸頭腦,聽帶他們死扛了三日一夜的老大在叫穀主了,個個從善如流齊聲喝彩道,“穀主!穀主!穀主!”

原本都以為必要死去,沒有想到會再見到同盟。雖然這些人還不熟悉所謂惡人穀新人首領的模樣,但憑他麵對圍困仍來相救,沒有放棄他們,就足以讓這些人感懷。

很多時候,所謂的惡人,卻非常重義。

也不知是誰丟給薑晨一截木笛,他卻也未客氣。紅塵之術施展之時,心智不堅者,就已陷入過去,癲狂。

天策尚好,神策之人卻良莠不齊,很快便混亂起來。

薑晨的到來,無疑為這餘下的數十人又加了一劑強心劑,直到大半日後,與米麗古麗領的幾乎毫無折損正路八百多人彙合。

所有人都仿佛血人一般,渾身破爛,比之丐幫汙衣派否是淒慘多了。

天空仿佛也已是鮮紅之色,不知是烈風集外熔岩相映,還是這裡散不儘的血腥。

……

聯軍,敗了?

一敗塗地。

江湖傳言。

但又並非空穴來風。

李承恩還不知是死是活地在死屍遍地的惡人穀裡做客。

秦頤岩留在後備軍中,得到前方失利的消息,再也無法坐定。

活著的不少神策軍將都已被“平安”送出,唯有天策眾人還沒有幾個見得蹤影。

被神策兄弟“救”出來的幾個天策將士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大將軍為了給他們殺出一條血路,決意斷後。

秦頤岩知道李承恩的想法。恐怕是他覺得,對不起那些犧牲的將士,對不起皇家,所以……

至於神策……生死關頭竟……

他盯著那幾個惶恐的神策小將,從鼻子裡發出一道哼聲。

平白便宜他們!

怕是這兩萬眾,還不如天策一千。

秦頤岩決定,親自去見王遺風一次。無論大將軍李承恩如何,他也該帶他回到長安,否則,他秦頤岩也無顏再見天子了。

郭子儀猶豫,勸說了一番,秦頤岩還是踏進這片烽火之地。

他一直以天策為傲,天策守護著李唐皇族的利益。他也堅定,世上非黑即白。

事實上,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有人能將人性本惡這種荒謬的話說的這般有理。

他也沒有見過,世上真的有人,會是這般,漠視眾生。

明明戰鬥如此激烈,明明生死相博血流成河,可是王遺風,卻當真如局外之人,對這般生死之事,漠然而待。

他是為了李承恩而來的。

他不能就如此將李承恩留在此處。

縱然這是刀山火海,他也隻能闖上一闖了。

米麗古麗毫無猶豫擒了此人,秦頤岩也未多掙紮。

米麗古麗將他送到烈風集雪魔堂時,薑晨盤坐在書案之前,翻著一本帛書。

“秦某來與穀主做個交易。”

薑晨放下了書,對他的到來也不覺詫異。他想起來如今屍菜田中堆積不下的橫屍,心頭轉過萬千計量,卻不動聲色道,“哦?”

“我等撤兵。穀主放了還未身死的將士。”

“……”薑晨動作一頓,“秦將軍未免太天真了些?”

秦頤岩也不生氣,冷靜的剖析當今局勢,他道,“穀主並非無智魯莽之人,應該知道如今情勢。若是穀主還看重此地,就應儘早議和。”

薑晨心中早有答案,卻依舊淡淡然道,“今日一時議和,安知來日又生變故?”

“穀主覺得,爾等惡人穀能敵過大唐百萬大軍?”

“世事的起伏,往往會由一個山峰,轉入低穀。”

“穀主為何不用盛極而衰這詞來形容惡人穀?”

“……”

“因為,在下,不是李隆基。”

秦頤岩臉色難看。

這個名字……實在不該隨口便叫……

實在……實在大不敬……

還有,什麼叫盛極而衰???

“……穀主當真覺得,惡人穀應該繼續存在?”

薑晨緩緩道,“世人常言,惡人已非人,誅之勿需留情。豈不聞白馬非馬?”

秦頤岩當即便懂得他的內在之意,世人承認惡人非人,正類同於白馬非馬。依王遺風此言,將此語用之正道,亦然如此。好與壞,當加之於人之時,已從人的範圍中脫離出來。惡人非人,好人亦非人。所以,會回到上一個問題,便是,大家都是人,為何不能活著……

秦頤岩道,“無論好壞,人皆是人。好與壞,不過是對於人的品行而加上的一種修飾之語,隻是一種限定,究其本真,依舊逃不開人的本質。王穀主以白馬非馬反駁,豈非詭辯?”

薑晨道,“那為何世人有言,惡人乃為禽獸之徒,正義之師們取之性命如殺雞宰羊,天經地義,不必要有任何理由和憐憫?既無慈悲寬懷,與惡徒又有何異?”

“那是因為惡人穀許多人所作所為,本就禽獸不如。”

“人視走獸飛鳥為禽獸之徒,焉知走獸飛鳥是否視吾等為禽獸!”薑晨望著窗外的烏鴉,冷冷道,“凡人用高人一等的目光去看待鳥獸,豈非正如你正義之輩看待惡人穀?”

他收回了視線,目光落到那一本道德經上,“世上豈有真正的善惡?你我手中,皆沾有同類之血。今日你殺我,明日我殺你,原本便是平常。人性本無善惡之分,是許多自以為正的人,認定的善惡。一切都是為了生存,在生存之上奢求更好的生存。凡有所利,必往趨之!”

“王穀主昔日為世家之子,如今隻是被仇恨迷了雙眼。僅謂人之趨利貪生,此言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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