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長安城西南角火光衝天。
城中百姓都見到了,礙於宵禁,窗外又是兵荒馬亂,他們都不約而同躲在家中偷偷觀望,卻不敢冒頭。
伊瑪目最最關注明教,此次明教大難,他非常準時地前來勸說陸危樓。
沈醬俠陪著米麗古麗已帶著陸危樓的夫人和親生女兒陸煙兒先行一步,長安之亂不可避免。
即便她與明教曾生嫌隙,如今情況,卻也無法置之不理。她隻能先帶走義父家眷,讓他無後顧之憂。
焦冥極其難纏,這一次,伊瑪目見到了薑晨,又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明教弟子多數被化作焦冥,損失慘重,實力大降。陸危樓不得不考慮伊瑪目之言,離開長安。
這兩次來往,伊瑪目暗暗咬牙,下了決定,再不做薑晨的生意。
……
王遺風是怎樣的人?
蕭沙自以為他是了解的。
王遺風至情至性,對於文小月更是執著不悔。即使在多年以後,王遺風也從未忘記過文小月。甚至在十年之後,王遺風不惜與最大的對頭謝淵合作,都要針對他蕭沙,想將他置於死地。
情之所致。
這是紅塵中人共有的性質。
有心勘破紅塵之人,卻最最紅塵。
蕭沙有時覺得,這一點當真分外可笑。
紅塵派自詡洞察人世,卻往往困於己身執念而無法擺脫。即便勘破天下,也無法讓自己超脫。
這重活的兩年,他豈會讓他的仇人好過!
上一世的南詔王,韋柔絲,都該去死!
不可一世屢屢要挾他的南詔王已被他一丸藥變成一具徒有其表的死軀。
韋柔絲那小賤人,還以為他真的還是上輩子那個心軟師父麼?從她為李倓背叛他血眼龍王後,就是一棵再也不值錢的破雜草。他設計讓她與李倓接觸萌生情意,之後又將這虛榮心膨脹的姑娘打落穀底。他暗殺了李倓最重視的姐姐李沁,栽到韋柔絲頭上,讓李倓韋柔絲都痛不欲生。
唯有王遺風,竟還是逃到了惡人穀,他還是拿他沒辦法。
上輩子蕭沙死在韋柔絲手中,再睜開眼睛時,卻發現回到屠殺自貢的那一年。醒過來時,麵對心魔深重的王遺風,以為,王遺風還是上輩子那個王遺風。他依舊是堅信人性本惡的惡人穀穀主,依舊是困在文小月之死中無法釋懷之人。
可二年後的這次相見,卻改變了一切。
他明明掌握著天下大勢的走向,交手之時還借機下毒,卻竟然還是敗在王遺風手中。
天縱之資?
所謂天縱之資便是如此?
即便他百般費儘心力,終究無法打敗王遺風?
蕭沙被困在天策地牢之時,手握著牢中鐵柵欄,神色陰沉。
倘若,能再來一次……
倘若能再來一次……
手腳上的手腕粗的鐵鏈隨著他的動作嘩嘩作響。
他狠狠地拉著兩個鐵柵,運起內力向兩方拉扯,鐵柵咯吱咯吱細微的響了響,卻沒有分毫變動。
這原本就是專為江湖人準備的。
玄鐵地牢。
天色已暗。
蕭沙低頭,運氣不甘地扯著鐵欄,臉色都漲紅了,麵前的鐵欄還是分毫未動。
毫無預兆地,一雙流雲雪絲履停在他麵前。
蕭沙麵色扭曲,抬起頭來,目光似乎都想要從薑晨身上咬下一口肉來,“王遺風!”
薑晨身側地手指驀地哢響了一聲,在這獨立而出的寂靜冷牢中清晰可聞。但他很快便不再去在意這咬字清楚三個字,聲色淡淡,“蕭沙。”
蕭沙望了望這陰冷潮濕的環境,恨恨道,“想不到惡人穀穀主也有坦然走入天策府的一日。”
“世事紛雜,龍王見識未免太過淺薄。”
“……”明明是諷刺的語氣,為何他就能用如此傲然的語氣說出來。蕭沙道,“天策殺入惡人穀中,兩方已不死不休,蕭某倒是沒想到,有朝一日,師弟會同天策聯合,坑害自己師兄。”
“所以才說龍王見識淺薄。”
“……”
“王遺風,你!”
薑晨道,“仙芝漱魂丹從何而來?”
蕭沙呆了一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他皺眉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