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三)(1 / 2)

若說起來,既知自己運氣不好,那麼身體不好之時,他一般會符合大眾選擇的去修養一陣,不會強硬亂來。

不過顯然事實與他料想還是出了些差池,這個惡意的世界並不想給他喘息的機會。

看起來本應該在現世消亡的妖魔,其實並未消亡。

薑晨就想起來,最初將那個桔梗轉世的女孩拖入食骨之井,致使她得以進入戰國時代斬斷四魂之玉因果的,便是一個妖怪,百足妖婦。

是一個活到了現代的妖怪。

不過正因如此,犬夜叉才從巫女破魔之箭的封印中得以蘇醒。

“先生,橙汁來一杯嗎?”空姐掛著標準的微笑,標準的國際英語語速不急不緩,走到他身邊,試探著問了一句。

薑晨被打斷了思緒,聽到了她胸膛裡心臟迅速跳動的聲音,顯然對方也在緊張,他回過神來慣性掛了點被人稱之為溫文和善的微笑,接過果汁,“謝謝。”

空姐彎了彎嘴角,表現得極其鎮定的踏著步子走開了,遠遠地拐到艙門,薑晨聽到清晰的一句日語,意思大約就是,“啊……世紀美少年呐!”

“他說話了!他說話了!不是高冷貴族型嗎?好可愛!好萌!丹醬看到了沒?剛剛你遞給他橙汁時候他真的愣了下,啊,表情好可愛呐……”

“這大概是反差萌……”

“咦?對了,這一班上有源氏的大人,聽聞是貴族後裔,是不是……”

“不會吧?那些先生不是訂了獨立機艙嗎?”

“噓!這事不能亂說。走走走,趕緊去乾活。”

薑晨放下果汁杯子。他雖然接過了,卻並沒有喝掉的意思。接過隻是習慣而為,他想不想喝,那恐怕是另外一回事。

源氏。

陰陽師嗎?

好像他曾見過一個。叫源明雅的。

平安時代百鬼夜行,源氏家族通曉陰陽之術,備受當時天皇看中。源明雅因此被外放受命建立日輪山城,計算中原武林大勢。

左右傳說他也都聽過一些,是真是假尚未可知。但是此世,陰陽師源氏,顯然的確存在著。

源氏有一支脈,家紋桔梗印,全稱晴明桔梗印。日本平安後期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特立符咒,對於妖怪有極強的克製作用。

日本的傳說中桔梗花開代表幸福再度降臨。可是有人能抓住幸福,有的人卻注定與它無緣,抓不住它,也留不住花。因此桔梗有著雙層含義——永恒的愛和無望的愛。桔梗花開同時代表了人生走過一切後回望的一種心境,無悔。

這裡的人從很久很久以前就相信著,人的名中有言靈,名也代表了人。

那個戰國巫女的名顯然應了它的言。後世成就永恒之愛,而前世已成為無望的愛。

桔梗。

背後的蜘蛛紋絡每每提到這個名字時,總會像是活過來一樣蔓延。

薑晨為這件事有些許的惆悵。然後再次想到奈落這名字。

原主對於犬夜叉一行人而言,本就是恨之入骨咬牙切齒的深淵,恨不得將他立刻送到這個名字所代表的無儘的地獄中。

奈落知名而不知命。

很不巧,他知命,卻無意定名。

他目前所用這身份,自然不會掛著奈落的名字。這張證件號碼有個原本的主人,名為萬見重秀,據說掛了晴明神社專員的特殊稱號。

當然,其實他並未對萬見重秀本人做什麼手段,甚至調查員之時連他的臉都沒注意。隻是網上黑了人口信息係統拿了份證明罷了。感謝這是現世,各大電子設備發展完備,也同時感謝他萬年如一日的良性記憶,讓他的IT技術還未退化。所以說,很多時候,他本人也無法判斷,某些東西,對他薑晨而言,是好是壞。

他隻是偶爾會疑惑這些。唯有某些人一臉他不懂見好就收地對他說,你該知足了你怎麼還不知足之時,他會真的有一種長久的疑惑,麵對這種境況,他需要什麼知足。

薑晨指尖不自覺摩挲了下,極為漠然拿起身側一張報紙,正巧看到底邊欄中一句,“人的意義在獨自之事是無法體現的。隻有將人的存在提升到整體之中,人的生命才會有意義。”薑晨莫名哂笑,連他也不知為何。他目光落在那一欄中,久久沉默。

有意義麼?

可有時候……真的,無論做什麼,都毫無意義。

正這個時候,突然一個人站起來,慌亂的尖叫,“啊啊啊啊,怎麼了?怎麼了?!”

桌上的杯盤開始劇烈的晃動,不少人還未來得及反應,玻璃杯已掉落碎了一地。

人們站了站不穩,左右癱倒在座椅上。

廣播中傳來空姐強自鎮定的安慰話語,可話說到一半,廣播滋滋響了響,那邊突然也斷了音信。

正前的艙門劈劈啪啪一陣怪異的聲響,綠色的藤蔓從門縫伸來,撐開艙門,藤蔓掃過之處,坐在最前側的人身體泄氣一般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隨後而來是幾朱絢爛的刀光,伴著一聲命令語氣清晰的女聲,“紫枳,上了!”

藤蔓似乎被這話驚到了,更加瘋狂的開始攻擊。

輕微的噗一聲,翠綠的藤蔓帶著血色直衝向薑晨胸膛。不必多想,已知它是穿透了前一位的胸膛以後路跡毫無變化。

鮮血飛濺。

直直衝他而來。

薑晨挪開了報紙視線,手腕一轉,報紙擋在身側,血跡悉數散開,打在紙麵上,印記鮮明。有意無意,那一行所謂人應該奉獻於整體的話,被血跡遮蓋的一乾二淨。

他麵無表情墊著報紙指尖一握,藤蔓儘數化作點點微光。那藤妖似乎認清了些形勢,所有的藤蔓都不敢再靠近他。看著那些打鬥中奇形怪狀的妖精,隨手放了血報紙,扶著桌子坐在角落,對著如此情況下的妖力流失,神態極為平靜,眸中情緒無法辨析。

機艙裡已是一片慘叫。驚恐的奔逃和慘叫聲,落到耳中,陌生又熟悉。

他似乎,看到人死,大麵積的死亡,已不止一次。

若他死了呢?

似乎他死了,也還是要死的。

也許比如今,會死的更慘。

這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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