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七)(1 / 2)

仿佛,已將人帶入另外的世界。

有人在天地相接之處,靜靜佇立。鳳鳴高崗。

他仿佛有一般麵貌,又似乎有千種形態。遊離之時,冷眼世事。

雲山霧繞,紫氣霞光。

飄渺,悠遠。

餘音不絕。

他人未做言語,桓伊首是悵然,“浮生若夢,豈肯罷了。龍潛於淵,鳳棲桐木,神物風華無量,世人無不羨之。但久遠年華,又如何時時求一稱心之局。伊可有幸附合一曲?”人生一世,苦無知音。司馬相如一生,可謂傳奇了。一曲有卓氏女知音,從一貧民子弟步步順風青雲直上。如此看來,其實比之世家子弟,要幸運許多。

並非……所有彈奏鳳求凰曲之人,都能如司馬相如一般,凡事順遂一生無虞。

薑晨看了他一眼,低頭之時,弦音陡然一變,從鳳求凰曲中脫離出來,入耳全為另一般曲調。

桓伊認他為默許。從腰間取出玉笛,指尖微動,橫笛相和。

疾如冰珠錯落,緩如清風徐來。

人心,隨音波動起伏。

合曲,並非是懂得音律便可輕易為之。還需得合曲之人心有默契,又有練習為輔。這兩人明明是第一次相見,卻也能宮商錯落,相輔相成,生人合曲,即便於大家而言也頗為不易。

秦夫子心歎,想必當初伯牙子期之遇也莫過於此了。尤是這兩人不足弱冠,甚至文才僅八歲。這恐怕便是鬼才了。

一曲畢。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薑晨起身微微一拜,“學生不敢,先生過譽了。”

不驕不躁,穩重大方。夫子對此甚為滿意,也不去在意前二十來位那相較之下的穿耳魔音了。

謝琰支著頭,不無讚歎撫掌,“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謝兄……”

語氣還是平日的語氣,謝琰卻總覺得自己能聽出些焦躁,一時失笑,“勿躁。不過感歎一二。”

他表現得當真格外的合人心意。若是令從前與他有所交集的見到,恐怕都聯想不到會是同一個人。但往往他的敵人也總是單向認為,這是他的偽裝太過完美。

何為偽裝,何為真心。其實又有何區彆呢?

人心本就是多變的,在不同境況下去表現不同態度,去做不同的選擇,這對很多人而言,隻是一種處事習慣而已。譬如說……隻不過他有意識的選擇表現,讓一切都往自己有利的方向去發展。

其實,他不太需要他人讚揚,亦如同不需要他人批判。所作所為,無論對無論錯。屢屢思考之下,才發覺人生苦久,若能過得更有趣些,想必會比其他狀態更令人覺得愉快。

有朝一日,該見得就會再見,想見得不會例外。無論如何,都要了斷。

那便是抉擇。

到那時,想必他會給自己一個結果。

薑晨低頭看著琴,眸色溫然,神態與思慮卻是分毫不同。

許是此事被這位夫子廣泛頌讚了一番,薑晨之後的課程,總能被其他夫子額外關照一些。即便是因為安全之故平素表現的最為嚴苛挑剔的禦射課的夫子,對他,也實在沒有他話可言。

桓伊常來往一二,謝琰大歎,“子野兄果然癡迷音律。”他翻身對著薑晨,“文才,秋末課業拜托了。”

薑晨筆尖一頓,“當真?”

“真的不能再真了!”

“可。”

他答應的不同常人的乾脆,謝琰都覺得有些不大習慣。一晌無言,“琰必會小心些。”

薑晨道,“謝兄需知,這……”他語氣一頓,似乎覺察異狀,“……”

謝琰有些憂心,“文才?可是身體不適?”

薑晨搖了搖頭,“謝兄,文才出門一趟。若是山長夫人查看……便說不知。”

他說的快,卻清晰。謝琰還未答話,對麵人已不見蹤影了。

……

後廂房。

挽蓮拎起被故意推倒掉落在地的衣衫,看著其上沾染的塵土,皺了皺眉。扭頭見到那幾位王氏族人嬉笑模樣,心下開始盤算。

王仲帶著人走來,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喲,衣衫臟了?這可怎麼辦呢?明日騎射課,馬公子可要裸著去了!”

挽蓮微微一笑,手鬆了下,衣衫落在地上,他看也不看笑道,“衣服臟了可以再買,人心臟了就不好辦了。”

“怎麼?想打架?”王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為何如此妄為?隻因有王子譽的態度而已。

眾人一唱一和,全看熱鬨。在他們眼中,挽蓮看著文弱,經不起什麼拳腳。

想到薑晨,挽蓮又猶豫了。這怎麼也不太對?公子目前還在讀書,他也不可能鬨出人命來。

還在猶疑,薑晨拉弓站在院門口,一箭破空,擦著王仲臉頰,鮮血濺出。

薑晨收弓,幽幽對挽蓮道,“怎麼?他也不曾教導你,如何應對仗勢欺人的惡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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