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公子(十四)(2 / 2)

“此中定有鬼神作祟。”

“隻是聰穎過人而已。”平素最迷信神鬼之說的嬴政卻下意識駁斥了他。

此言經宮人之口落入趙高耳中,他終於發覺到了與胡亥相處時那種怪異感唯一的解釋。至於說鬼神,根本無稽之談。恐怕隻是這個少公子不知何時被掉包了而已。否則他耗費數年所教導的聽話的棋子,又為何突然變得不受控製?

但這神鬼之事,卻是如今陛下最為忌憚的。

“陛下,徐先生所言有理。高曾跟隨少公子多年,他的確與從前,非常不同。”

趙高決定立刻為這鬼怪之談加以佐證。

即便沒有調包,幼子長大,總會有些許行為習慣上的變化。不過人一旦疑心,無論多麼正常的情況,也會變得異常。陛下的疑心病,更是遠超常人。

這便是草木皆兵之意。

嬴政沉默了很久,突然露出了些疲憊之色。“哦?有何不同?”

“少公子從前喜愛花草蟲魚,陛下……”

他說了一半,嬴政突然冷笑了聲,“那你便隻教他養魚鬥蛐蛐嗎?”

趙高:“……”他隻好忽略了帝王的不滿,繼續道,“喜愛刀劍……”

“……書法呢?秦律呢?”

“這……臣自然也有教導。隻是公子他……似乎興致不高。”

“哼!”嬴政臉色仍舊不好。

趙高不禁心道一句,早知如此……

帝王之心,果真難測。

可當時對胡亥的放養,陛下明明也是默認的。

“此為臣之過也。但重點卻非公子怠學之時,而是他變化實在太大。趙高存疑於心,一直不敢直言。陛下想想,原本三年前那場高熱,宮中太醫異口同聲說已經無救。可是少公子卻仍緩了過來。當時臣等都以為是是陛下洪福,子孫綿延。如今想來,此事似乎也不是人力可及。之後公子便漸漸變了。”不再驕縱任性,不再眼高於頂……

不過,變好變壞,如今,陛下還會在意嗎?隻要與鬼怪之事相乾,就足以致死了。

“三年以來,他從未有任何逾越之舉。”

“這不過是他籠絡人心的手段而已。”

“陛下,無論如何,不能因稚子,而危及大秦山河啊……”

嬴政擺手,製止了他的話。許久死寂,才聽得上座之人沉沉的歎息,“此事,不可傳給第四個人。違者,斬。”

他需要好好考慮,如何處理此事。

倘若真如徐福所言,那麼,太過急躁的采取措施,反而可能,打草驚蛇。

這四字在嬴政腦海中劃過時,他是心痛的。因為他一向,隻將此詞用在敵人身上……

胡亥。

初養之時,並未認真。記得當年,扶蘇還曾指著胡亥的搖籃問,“這是弟弟?真好看,很像夫人。”

之後,選中他為扶蘇對手,也是偶然。再後,聽到亡秦者胡的預言真意,本欲與徐福提前除害,最終卻還是決定再觀察一二。時至今日,胡亥又沾染神鬼之說。

一件一件,胡亥都沒有不死的理由。

……

薑晨近來發現了身邊多了些特彆的禮物。譬如說,帶毒的粥,致死的花,不大乾淨的水……

雖說到他手中,已被趙高的人掉包了。

殺他的是這具身體血緣上的父親,保他的卻是已經分道揚鑣的趙高。有趣。

如此手筆,在守衛森嚴的鹹陽宮中,除卻嬴政,薑晨簡直想不出第二個人。不過令人不解卻是,若嬴政要殺人性命,也該直接賜死。如此迂回,簡直不像是他的風格。

那位一向表現父子情深的帝王,終於忍耐不住了。

嗬。他又想了些什麼?明明對帝王之心最為了解,明明從未選擇信任的人,是他而已。

如今,是不是該說一句,永遠的猜疑,是他唯一避免死亡的方式。

即便是血緣的父子兄弟,也能因某些事刀劍相向,何況,他隻不過是個代替了他人身份的,假人而已。

於是吃著毒粥喝著毒水聞著花香還平安活蹦亂跳的胡亥,讓始皇帝陛下感覺到了莫大的威脅。

如此烈性的毒藥,竟然對人無用。非鬼,又能為何?

趙高表示,其實,他已暗中令人換去了毒物。他是為了與胡亥數年師生之情而不忍心他的死亡嗎?

不。

因為一時的存活之後,陛下將會賜下更殘酷的手段。

他會對鬼怪作祟之事,更為深信不疑。

跟隨嬴政數十年,趙高完全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位帝王。

他的生殺予奪,他的冷酷無情。

也許他已年老,對子嗣比從前看重了。可是,但凡威脅到了帝國,他一定會將這威脅連根拔起,絕不會留下半分死灰複燃的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emmm儘量明天結束

感謝小天使無事無非、不想出被窩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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