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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後PK女皇 風流書呆 56741 字 11天前

宮中孕事

江映月雖然被完顏不破懷疑,但完顏不破隱而不發,依然每天讓她跟在身邊,平日裡該做的事一樣不少的分派下去,隻為讓她放鬆警惕,自投羅網。

因此,她很快就從完顏不破那裡獲悉了其弟被外放邊疆的消息,當即被氣的內心顫抖。若不是意誌力過人,死死壓抑住了激越的情緒,她恐是要當場變臉,露出破綻。

熬完一天的工作,回到自己的小耳房,她瞥見桌上百無聊賴時繡的一條手帕,眼裡凶光一現,當即拿起銀釵,一下一下狠狠把帕子戳的千瘡百孔,破碎不堪。每戳一下,她腦海中便想象著自己手刃仇人的場景,最後,睇視一眼桌上的一片狼藉,仿佛看見了仇人破碎的肢體,她陰測測的笑了,將一攤零碎扔進炭火裡,燒成灰燼。

發泄完畢,翌日,江映月依然是那個合格的女史,臉上無時無刻不帶著溫潤的笑意,讓人絲毫看不出端倪。雖然報仇的心理一日急切過一日,但非常時刻,曆經上次的失誤,她反而更加沉穩冷靜,進退有度,每日裡在完顏不破身邊當完差就回房休息,或看書,或寫字,或做繡活,不多說一句話,也不多走一步路。

她向來謹慎小心,在宮中還有幾張從未使用過的底牌,出了紕漏,自然有人替她滅口頂罪,因此,她雖然有些緊張,卻也並不非常擔心,隻希望能找到契機,重獲完顏不破的信任。不到最後一刻,完顏不破這條線她都不會放棄。她可以犧牲身體上位,卻絕不允許她的弟弟被人褻玩。

如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過了一個月,完顏不破也沒了耐心再觀察江映月。這日,他遣退左右,隻留下安順伺候,秘密喚來了暗衛回稟對江映月的調查結果。

“回皇上,江映月十二歲入宮,在禦藥司培訓三年,獲得司藥尚宮的賞識,經尚宮推薦來到禦前當差。奴才查驗過她在宮中的出入記錄,監視了她這一個月來的人際交往,沒有發現可疑。”身穿黑衣的暗衛邊說邊遞上一份調查報告。

完顏不破沉吟,問道,“一點可疑之處都沒有嗎?”

暗衛搖頭,“回皇上,從她進出宮闈的記錄上來看,沒有可疑,每次出入宮闈都有人跟隨左右,且都是為了辦差。刺殺一月前,她都待在乾清殿,不曾出宮。至於她以前的行動,由於時間久遠,奴才們又不曾注意過她一個小小婢女,因此查無可查。奴才失職,請皇上責罰。”

完顏不破擺手,溫聲道:“不怪你們,是朕疏忽了。”話落,他轉頭去看站在角落裡,眼觀鼻鼻觀心的安順,“這一個月裡,安順可有看出她的異常?”

安順上前一步,躬身答話,“回皇上,奴才並無特彆發現。”

完顏不破翻開手裡的密報,大眼瀏覽一遍,冷冷笑了,“沒異常嗎?江映月一個農家女,受訓三年就能博覽群書,精通醫理,才氣斐然,在以嚴苛聞名的司藥尚宮手底下混的風生水起,三年從一個無品無級的宮女爬到四品女史這個位置,其本身就不簡單!”

安順和那暗衛垂頭略略一想,皆露出讚同的神色。

安順抿唇,眼含憂慮的看向皇上,遲疑的問,“敢問皇上,既然有疑點,這江映月該如何處理?要不,奴才趁著這次移居驪山行宮的檔兒把她解決了?”處理聖上身邊的可疑人物,安順自是一把老手。

完顏不破微眯雙眼,擺手道,“不,帶上她一塊兒。若驪山之行她還未有動靜再處理不遲。”

這是準備放餌釣魚了。安順眸子一暗,點頭應諾。

冬季終於來臨,寒風從塞外刮來,撲打在人臉上有如刀鋒滑過,刺骨的疼。在第一場雪飄零人間,將金碧輝煌的皇城染成白色之時,太後的老毛病果然又犯了,腿腳徹夜疼痛,無法安眠。

完顏不破大手一揮,帶著一乾皇室成員遷往驪山行宮居住。驪山相隔上京有一個時辰的路程,為了上朝方便,有能力的在京官員大多在驪山附近建有彆院,驪山一時間人聲鼎沸,熱鬨非凡。

驪山周圍大大小小遍布著上百口溫泉,地熱資源十分豐富。上京已是萬木凋零,一片蕭瑟,驪山卻還偶爾可見鬱鬱蔥蔥的林木,景色非常宜人。有能工巧匠把地熱和溫泉水通過石鑿的導管引進行宮各處,更是使得行宮溫暖如春,處處花開似錦。

移宮後休息了一晚,翌日,太後的風濕痛當即減緩很多,完顏不破心頭大悅,召集了各皇室成員,在行宮的正殿舉行家宴。

後宮嬪妃,皇子、皇妃俱都盛裝出席,紛紛對太後的病情表示了關切和慰問,席間氣氛非常融洽,令太後感覺難得的閒適。

宴席開始,主菜接二連三的上齊,歐陽慧茹坐在太後身邊,頻頻替太後布菜,引的太後眉開眼笑,心情大好。

完顏不破與皇子們敘話,偶爾瞥一眼相處融洽的兩人,眼中滿滿都是不可遏製的笑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陪在他身邊,且關係極為親密,叫本來做好艱苦抗爭準備的他深感幸運。

坐在兩人對麵的郕王妃有心討好太後卻插不上手,隻得專心吃菜,見到主菜上了一道清蒸鱸魚,忽然撇頭,掩嘴,發出一聲乾嘔。

她的動靜不小,當即吸引了桌上眾人的注意,太後見她用手捂住腹部,眸子一亮,連忙開口詢問,“郕王妃這是怎麼了?可要請太醫來探看?”

郕王妃止住乾嘔,俏臉一紅,連忙擺手道,“回皇祖母,不用了,孫媳無礙,隻是害喜罷了。”

果然是有了!太後一聽就笑了起來,“哦?幾個月了?怎得不叫人報與哀家知道?”

完顏不破也停下與皇子們的問話,朝女眷的方向看來,臉上露出少有的悅色。他子嗣不豐已是事實,如今因為小丫頭,又懈怠了臨幸後宮,自然希望兒子們多多延續皇室血脈。

見兩大領導都對她重視起來,郕王妃垂頭,眼裡隱隱露出幾分微不可見的得色,羞紅著麵頰低聲答道,“回皇祖母,回父皇,已有兩個多月了。之所以遲遲不報,是想著此來驪山,給皇祖母一個驚喜,皇祖母心情好了,病也好的快些。”

太後點頭微笑,“不錯,不錯,是這個理兒。哀家現在都覺得腿腳不那麼痛了。”

完顏不破見狀,嘴角一勾,大手一揮,毫不吝嗇的開口,“郕王妃孕育子嗣有功,來人,看賞!”

“哀家也賞!”太後跟著附和。

不多久,前所未有的豐厚賞賜就已奉到郕王妃麵前,郕王夫婦雙雙跪下謝恩,羨煞了桌上眾人。

“這下四皇嫂也算是有了嫡子了,可喜可賀!”衛王妃停下進食,滿臉帶笑的朝郕王妃賀喜,話落,眼珠子一轉,睇向歐陽慧茹,故作關心的開口,“太子和太子妃也大婚這麼久了,卻還不見動靜,太子妃可要注意了,時不時也召太醫來調養一下,爭取早日喜獲麟兒。”

歐陽慧茹心裡恨不能縫了衛王妃的嘴,當著眾人,麵上卻不得不做出一副羞赧狀,垂頭柔聲回道:“多謝七皇嫂關心,慧茹省的。”

太子眸色一閃,看向歐陽慧茹的眼神頗有些不同尋常,跟著點頭稱是。

完顏不破溫和的臉色立時陰森下去,手裡捏著的酒杯發出一聲細微的‘喀拉’聲,睨向衛王妃的眼神帶上一絲戾氣。

太後聞聽瓷器的皸裂聲,暗道不好!憶起了慈寧宮上次毀掉的那把上好的黃梨木椅,太陽穴凸了凸,連忙開口道,“衛王妃說的是。替太子延續子嗣是太子妃的責任。不過,太子妻妾甚少,自是子嗣不豐,不若哀家挑幾個好生養的賜給太子,也替太子妃分擔一二。來人,叫碧溪,翠柳,綠桃上來給太子和太子妃相看。”

郕王妃和衛王妃聞言,心中頗有些幸災樂禍。太子妃這兒肚子還沒見動靜呢,太後就迫不及待的給太子塞人,得寵又怎樣?能越過子嗣去?肚子不爭氣,照樣要受打壓!

完顏不破聞言看向太後,臉色稍微緩和,終是壓抑住了當場收拾衛王妃的衝動。

太後話音剛落,便有三名宮裝麗人從殿外進來,盈盈拜倒在太子和太子妃麵前。

三人長相無不精致秀美,氣質更是清雅宜人,叫人一見生憐,都是照著太子最寵幸的吳氏和邢氏那類型精心挑選的,可見,這些女人是太後早就備下了的,關鍵時刻拿來塞給太子,抵擋一下自己兒子強烈的占有欲。

三人進殿,太子不動聲色,郕王和衛王倒是微微露出豔羨之意。

太後全不管太子意願如何,隻盯住太子妃,柔聲問道,“小茹,來看看,這三人,你中意哪個?”

歐陽慧茹愛死了太後此舉,恨不能狠狠把她抱住,重重親上一口!叫一聲‘親奶奶’!讓她和太子生孩子?她寧願去死!不管太後塞多少女人,她都照接不誤,還相看什麼?三個全都要了!

“回皇祖母,這三位都是難得的美人,慧茹實在不知該如何取舍,能不能全都要了?”說完,她朝太後討好一笑,臉上半點沒有眾人臆想中的嫉妒和難堪,讓等著看她笑話的郕王妃和衛王妃深感失望。

郕王和衛王看向太子,眼裡的豔羨又加深一層。太子妃真是賢惠,給太子收女人,一收就是三,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太子撇了撇嘴,心中氣怒難平,麵上卻還要苦苦壓抑,故作平靜。他也不是傻子,太子妃最近的所作所為無不透露出一個訊息,她看不上他!

太後還未回答歐陽慧茹的請求,完顏不破卻已是朗笑起來,大聲說道,“這有何不可?”話落,指著三個麗人命令道,“你們如今就是太子的人了,暫且給太子做個侍妾,待生了皇子,朕和太後自會給你們提升位份。”

他表情一反先前的陰鬱,顯然被小丫頭絲毫不在意太子的行為給大大取悅了一番,心情正是晴空萬裡,好的不得了。

太後對兒子霸道的行為頗感無奈,額角抽了抽,對他的允諾頷首表示讚同。

三人被太後精心調·教過,自然知道自己的本分就是伺候太子,聽太子妃的話,此刻得了皇上恩旨卻絲毫不見得色,畢恭畢敬的行禮應諾,緩緩退下了。

情不自禁

待三人退走,眾人心思各異,再次開始進食。

看出小丫頭是真的不在乎太子,完顏不破心情大感輕鬆,麵上帶著滿滿的笑意,頻頻給太後和太子妃布菜,態度是少見的溫柔。

郕王妃和衛王妃對皇上和太後的行為深感困惑,吃起東西來都有些心不在焉。皇祖母和父皇究竟是怎麼想的?到底是不是真心待歐陽慧茹好?怎得前腳給她添堵,後腳就對她關懷備至?恩,一定是心中愧疚,在補償了,說到底,皇家的子嗣更加重要。

這邊廂衛王也動了心思,眼睛一眯,湊近太子耳畔,悄聲調侃道,“太子今日豔福不淺啊!待宴後,太子不若帶了三個美人,偕同太子妃一塊兒溫泉洗浴。溫泉水助長□,保不準太子驪山之行還未結束就能開枝散葉了呢!嗬嗬~”

衛王是個性情浪蕩的好色之人,見了美人哪裡有不動心思的?他話一說完,似想到什麼有趣的場景,禁不住淫·笑起來。

完顏不破武藝非凡,席間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耳目。往日他也聽慣了衛王的淫·詞浪·語,對此見慣不怪,從來隻當做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今次自己的心肝寶貝被人如此褻瀆、意·淫,他終於忍無可忍,啪的一聲放下銀筷,拿起手邊的酒杯狠狠擲在衛王桌前,酒杯碎裂,濺了衛王和太子一頭一臉的湯水,好不狼狽。

兩人被嚇的麵色慘白,一身臟汙也不敢擦拭,連忙膽戰心驚的跪到完顏不破腳邊,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就已做好姿態,準備聆聽訓誡。

完顏不破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深刻硬朗的五官滿滿都是森寒的煞氣,指著衛王厲聲叱道,“混賬!你自個兒荒·淫也就罷了,偏還要教壞太子!這些下作的葷話你也敢拿到宴上來討論,不怕汙了朕的耳朵?給朕滾出去!”

話落,他大掌狠狠一抽,扇了衛王一耳光,衛王頭一偏,被他的巨力掀翻在地,翻滾了幾圈,再起身時嘴角流下一道鮮血,麵頰立時腫的老高。

衛王心中驚駭到了極點,自知自己失言,半點不敢爭辯,連磕了三個響頭後屁滾尿流的逃出大殿。衛王妃身子晃了晃,握緊雙拳,忍住了同樣奪門而逃的衝動。

太子沒有被掌臉,但完顏不破掌風帶過時的狂猛力道讓他的臉色更白了幾分,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呐呐不敢言。早前想同太子妃圓房,拉攏丞相的想法早被他忘到了爪哇國。

殿內一時安靜的詭異,人人俱都屏聲靜氣,噤若寒蟬。

世宗瞥向表情莫名的太後和小丫頭,心頭的狂怒稍稍平息了一點,心知自己失態了。有人慫恿太子去碰他的小丫頭,那樣淫·靡不堪的場景發生在自己珍而重之的寶貝身上,幸虧他是參加家宴,身上沒有帶刀,若帶了刀,指不定一刀劈了衛王都有可能。

“朕乏了,先行一步,你們繼續。”見自己的舉動讓太後和小丫頭受驚了,完顏不破心中有些後悔,為兩人能安生進點吃食,非常體貼的先行告辭。

若他還繼續留下,太後和小丫頭一定會頻頻顧慮他的情緒,無法安心用膳,但要他強裝無事,他卻也做不到,隻能離開。

他一走,殿內氣氛果然一鬆,大家不約而同喘了口氣,卻都沒了胃口,但見太後緊皺的眉頭展開,恍若無事般繼續用餐,她們也不好離開,隻能拿起筷子,隨意撿兩口菜,意思意思。

歐陽慧茹略略一想就知道定是衛王那色中餓鬼教導了太子某些不堪的東西,讓父皇給聽見了,心中除去不以為然外還有幾分解氣,和太後一樣,俱都恢複了平靜的表情,認真用起餐來。

太後瞥一眼跟她同樣鎮定自若的太子妃,垂頭進食時滿意的笑了。能夠承受住兒子的煞氣,不懼怕兒子,太子妃果然是個好的!一國之母正是需要這樣的膽識和氣度。

一餐下來,唯二吃的津津有味的也隻她們兩個了。

完顏不破氣衝衝回到寢殿,胸中的怒火依然沒有平息,臉色烏黑一片,驚的殿內侍從雙股戰戰,膽戰心驚,生怕被遷怒。

看來,他得加快步伐了,對小丫頭的在意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自製力也越發薄弱,若下次再發生類似的事,他指不定會讓那人血濺當場!完顏不破麵無表情,負手站在窗前,隱隱忖到。他想要小丫頭,想到心口發痛。

安順做了皇帝十來年的貼身太監,皇帝對太子妃那麼多的不同,他哪裡會看不出來?心中明白他兩難的心思,不能明著開解,隻得上前一步,輕聲提醒道,“皇上,心情鬱躁之時何不去殿後的浴池泡泡溫泉?或可放鬆身心,平複心情。”

世宗聞言點頭,遣退眾人,脫了衣裳慢慢走進溫泉,坐進汩汩冒著熱氣的水中,長長歎了口氣,閉上眼,腦海中想象著小丫頭玲瓏有致的軀體,下·身的龐然大物馬上高高站起,堅硬如鐵。

他撫上巨物,熟練的上下擼動,表情似痛苦,似激動,嘴裡微不可聞的呢喃著‘小丫頭’,渾然忘我。

“誰?”

正待激射的那一刻,他放鬆了警惕,不想,背後突然伸來一雙手,撫上了他寬闊壯實的脊背,柔柔的打著圈兒挑逗。

元妃撇開安順闖了進來,見皇上正靠在浴池邊自瀆,蒸騰的白色水汽裡充斥著滿滿的情·欲味道,心中一驚,隨即又是一喜,連忙脫了本就輕薄的衣物,貼上來引逗,卻不想被皇上厲聲嗬問一句,人也當即被重重拋了出去。

轉臉見元妃表情痛苦的趴在地上,連聲呻吟呼痛,完顏不破本就未恢複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赤·裸·裸的從水中站起,走到元妃身邊,俯身,像看一個死物般看向她,低聲問道,“你進來多久了?”語氣輕柔,卻滿含濃烈的殺氣,令人心中生寒。

“皇上,您怎麼了?為何寧願自瀆也不願臣妾服侍您?您這是何苦?”元妃忍住渾身散了架般的劇痛,爬起來,麵色哀戚,聲音顫抖的哭訴道。

定定審視元妃表情,見她除了委屈再無彆的情緒,顯是沒有聽見他忘情時低吟的那一聲聲‘小丫頭’,完顏不破濃烈的殺意慢慢消減下去,直起身,冷酷的回道,“朕愛如何,輪不到你來置喙!沒有旨意,你也敢擅闖朕的寢宮?你置母後新訂立的規矩於何地?”

元妃被他逼問的臉色青白,呐呐難言。她隻知道皇上兩月未臨幸她,她寂寞難耐,這才主動尋了過來,往年皇上也不苛責她們這種行為,還頗為樂在其中,今年怎麼就變了?她想不明白,卻也沒時間去想明白,隻因安順已經進來,給皇上披了外套,又叫了兩個身強體壯的嬤嬤,用毯子把她一卷,徑直抬往太後寢殿去了。

太後新製定的規矩,她是第一個觸犯者。太後的教條向來是殺雞儆猴,她又是宮中最有分量的嬪妃,這一去,一頓嚴懲定是少不了的,不比落在皇上手裡好多少。

元妃想罷,恐懼立刻席卷全身,不由扭動著大聲哀求起來。

完顏不破冷眼看著呼天搶地的元妃被抬走,臉上表情冷硬,絲毫沒有動容,看向身邊已經自動跪下來等待責罰的安順,漆黑的眸子更加幽暗,冷聲道,“這次便罷了,日後除了太後和太子妃,誰若敢擅闖朕的寢殿,你攔之不住便殺無赦。”

安順連忙磕頭應諾,起身後擦拭一番額角的細汗。

完顏不破睇視一眼地上元妃留下的衣物,眼裡極快的滑過厭惡,指著衣物道,“把這些東西拿出去燒了!省的汙了朕的眼!”

說話間,他恍然憶起衛王教唆太子的那番話,又比照著自己方才的遭遇,心中一緊,臉上竟然露出了從未有過的慌亂之色。

“快,擺駕太子寢殿!”三兩下穿上常服,他麵容冷肅,額頭青筋一突一突,大步向太子居住的暢春園疾行,引得一乾侍從慌慌張張的跟在後麵,被他甩開了一大段距離,對他突然的舉止深感莫名,連向來敏銳聰慧的江映月也百思不得其解。

唯有身懷武藝的安順大總管亦步亦趨的緊緊跟上他的步伐,表情極為平靜,眼裡透出幾分了然。皇上這是擔心太子突發情·欲,碰了太子妃吧?

一行人沒一刻鐘就趕到了暢春園,園裡除了伺候的一眾宮人,兩名主子均是外出未歸。

世宗臉色黑沉,攏在手裡的雙拳青筋暴凸,勉強壓抑住洶湧而上的戾氣,沉聲問道,“你們可知太子和太子妃哪裡去了?”

司正女史見皇上表情冷肅森然,強自按捺住心中的恐懼,跪下回話,“回皇上,說是出門泡溫泉去了。”

“哪個湯池?”完顏不破語氣僵硬的問道,額角的青筋突突跳動。

“回皇上,應該是太子慣用的玉液池。”司正女史被帝王散發的戾氣所壓製,頭深深俯下,緊緊貼著地麵,顫聲答道。

“擺駕!”也不叫起女史,完顏不破甩袖便走,比來時腳步更加匆忙,留待暢春園一眾宮人跪在地上,撫著額上的細汗,體會劫後餘生的快·感。

能直接引進溫泉的宮殿隻有皇帝居住的乾坤殿和太後居住的瑤華殿,太子要泡湯,自然是尋最靠近暢春園的一處浴池,因此,完顏不破一炷香時間未到,已是趕至了玉液池,遠遠看見有侍衛神色緊張的把守著浴池外的大門,麵色就是一沉,心中的戾氣幾乎要破胸而出,凝化成殺人的利器。

“叫太子出來!”行至浴池門口,他睇向跪在地上行禮的侍衛,語速極快的命令道,語氣中的急迫毫不掩飾。

“是,奴才馬上去。”那侍衛立即應諾,不敢耽誤,快速起身朝浴池內奔去,心中慶幸:好險皇上沒有硬闖,否則今日吾命休矣!

完顏不破哪裡是不想硬闖?他是害怕進去後看見令他神魂俱裂的場景,臨到頭來怯步了而已。他從來沒想過,他也有害怕膽怯的時候,這種陌生的感覺,他三番兩次的在小丫頭身上嘗到,令他深深明白,他徹底栽了,這輩子都彆想抽身。

心狠手辣

侍衛進去後不久,裡麵便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半晌後,太子偕同劉文清出來,身上披著簡單的外袍,神色慌張。

完顏不破沒有注意兩人不同尋常的表情,見隻他兩人出來,心中已是先鬆了口氣。

而他身後站立的江映月則臉色突然煞白,急忙低下頭,掩住麵上目眥欲裂的猙獰表情。皇弟嘴角被咬破的傷口,皇上不知他倆的醜事,不會去注意,她卻看的分明,心中更是清楚,這傷口是從何而來的,胸中滔天的怒火激蕩,她恨不得立時把太子千刀萬剮!

完顏不破此時也沒心情去關注江映月的表現,錯過了她這小小的失態,隻朝太子揚起下顎,沉聲問道,“就你們二人在此?”

太子和劉文清恢複了平靜的表情,彎腰,齊聲答是。

完顏不破表情又和緩一些,朝太子看去,,“太子妃呢?”

原來是尋太子妃的?太子與心上人剛逃過一場大劫,也沒細想皇上為何匆匆趕到浴池,隻為詢問太子妃行蹤,老實的答道,“回父皇,太子妃路上遇見丞相,兒臣準許她同丞相一敘,她這會兒恐是在哪處僻靜之所與丞相談話。”

出宮在外,規矩不似宮中那麼森嚴,太子妃偶遇丞相,父女倆敘會兒話實屬人之常情,太子一來急於與心上人共浴,二來,急於討好丞相,自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完顏不破聞言徹底放下心來,瞥了太子和劉文清一眼,甩袖離開。

江映月離開前悄然朝劉文清看去,眼含恐懼和擔憂,見劉文清朝她淡淡一瞥,遞來一個安撫的眼神,暗示她自己無事,江映月心頭一鬆,腳步虛軟的跟隨完顏不破離開,心中後怕不已。

幸好完顏不破今天去的及時,不然,皇弟豈不是要被太子玷汙?禽獸!早晚叫你加倍償還這場孽債!江映月心頭暗暗發誓,被洶湧而來的恨意迷了心,完全忘了去深思完顏不破今天的反常之舉。

知道太子妃和丞相父女情深,見了麵定有很多貼己話要說,完顏不破也不去尋兩人,表情輕鬆的徑直回了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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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驪山行宮的一處僻靜角落裡,將侍衛和隨從遣的遠遠的看守,歐陽慧茹身邊跟著秦嬤嬤和小雨,和歐陽靖宇站在牆根處的死角,正低聲交談著什麼。

“寶兒,太子最近對你如何?”歐陽丞相一開口便詢問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歐陽慧茹苦笑,眸子黯淡無神,“若還是原來那樣對女兒不理不睬便罷了,如今卻是變本加厲起來。您在前朝為難他,他回宮便來找女兒的麻煩,日日變著法兒的刁難女兒!”太子也隻叨擾了她兩三天,她卻毫不猶豫的給太子潑了一盆大大的臟水。

盲目護主的秦嬤嬤和小雨不停用力點頭,佐證自家小姐的話。在她們眼裡,太子找了一兩天的麻煩,跟天天找麻煩,那程度是一樣的,都罪不可赦。

歐陽丞相聞言麵色一沉,眼神瞬間陰鷙,“哼!無礙!為父再好生打擊他一下,叫他沒空去找你麻煩。寶兒忍耐幾月,為父想了想,待除去了劉文清再來看太子表現,若他能迷途知返,寶兒便容他這次,同他生個嫡子,往後好好過日子。爹傾儘全力,定叫我的寶兒登上後位,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有絕對的實力做後盾,哪怕太子是個阿鬥,他也能把他推上皇位,丞相言辭間絲毫不掩傲然之氣。

身為女人,能夠不和離,自然是好的。歐陽丞相作為古人,雖然思想開明,卻也不能免俗,少不得要替女兒的聲譽著想。

除去劉文清?什麼意思?歐陽慧茹垂頭細究丞相話中的含義,隱隱品出幾分殺意,腦中閃過一抹亮光,急忙抬頭細問,“爹,您說除去劉文清,到底何意?他不是已經外放了嗎?”

“嗬~”丞相冷笑一聲,定定看了女兒半晌,見她表情堅決,全無退縮之意,顯然一定要問個清楚,心中微動,終於坦誠道,“傻寶兒,外放怎麼能叫除去?能將一個人徹底除去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讓他成為死人。保靖山高路險,死在赴任途中的外放官員數不勝數,劉文清身微命賤,自然難逃一死。”

歐陽慧茹聞言,心中的震驚筆墨難以形容,再次刷新了心中對歐陽老爹彪悍程度的認知。能弄垮一個王朝,歐陽丞相可不是個吃素的主兒,這一刀接著一刀連宰的狠辣手法,她著實喜歡!

見女兒表情震驚,大張著嘴卻不說話,丞相以為女兒一時無法接受這些黑暗麵,不由歎了口氣,伸手去替她理順耳畔的亂發,溫聲道,“寶兒是不是嚇住了?爹也不想告訴寶兒這些,但是寶兒如今處境艱險,是該長大的時候了。你彆怪爹狠毒,待你日後經了事,自會明白爹的苦心。能護著我的寶兒一生無憂,叫爹做什麼,爹都願意!”

歐陽慧茹鼻頭一酸,眼眶立時紅了。有爹如此,她穿來也不算虧了!連忙伸手去握丞相的大掌,搖了搖,語帶哽咽道,“爹爹說哪裡話?女兒怎麼會怪爹?女兒隻是擔心,您如此行事,太子肯定會懷疑的,到時追究起來,女兒恐會帶累爹。”

劉文清的生死算什麼?自從上次圍場遇險,她就有了必要時殺人的覺悟。在她和江映月姐弟之間,隻能活一方,端看誰心更狠,手段更毒,誰就能笑到最後。

女兒能理解自己,丞相老懷大慰,傲然一笑,擺手道,“爹辦事你放心,到時定做的乾乾淨淨,上至家眷,下至奴仆,一個活口也不會留。太子懷疑又如何?口說無憑,他不能平白汙蔑一國宰輔。況且,皇上也不會為一個小小的地方知州的生死而同為父計較。乖女兒,不必擔心。你隻需日後好好和太子過日子就成。”

丞相屢屢提到和太子好好過日子,歐陽慧茹剛振奮起來的心情立刻蔫了,頭一低,臉一皺,熟練的換上了一副哀戚萬分的表情,帶著哭音道:“好好過日子?爹想的也太容易了。有些話話,女兒都羞於出口。太子他……他自大婚以來從沒碰過女兒,平日寧願喜歡男人,寵幸賤婢也願不多看女兒一眼,叫女兒如何與他好好過日子?沒了劉文清,也會有彆的男人,更何論他宮中養著的那些寵姬?他壓根兒就是看不上女兒,不然,看在您的麵上,他也不會如此折辱女兒。”

“什麼?太子竟然還沒同你圓房?”聽見這個消息,哪怕歐陽丞相再善於隱藏情緒,也止不住的暴跳如雷,牙根咬得咯吱作響。

歐陽慧茹點頭,朝秦嬤嬤看去。

秦嬤嬤會意,連忙開口佐證,“可不是嗎?第一天裝醉,日後連裝也懶得裝了,見天兒的歇在吳氏那個賤·人那裡。小姐找他理論,他便對小姐大發雷霆,大加嗬斥,中秋晚宴那回,小姐其實不是染了風寒,是他同小姐動起手來,推倒了小姐,小姐一腦門撞在桌角,立時便暈死過去,差點緩不過氣來,生生在床上躺了半月才將養好。”

秦嬤嬤邊說邊抹淚,一旁的小雨控製不住,已經淚濕衣襟,急忙轉過臉,對著牆根,用衣袖急急擦拭。

歐陽丞相麵目猙獰,心中的怒火快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儘,對太子的不滿和記恨經由女兒和秦嬤嬤的聯合述說,徹底上升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畜牲!竟然對我的寶兒下此毒手,簡直畜牲不如!和這樣的人還過什麼日子?寶兒且等著為父,為父回去定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叫寶兒安安穩穩從毓慶宮抽身出來!哼!沒了為父支撐,咱們且看著完顏璟如何過活。依皇上那殘忍嗜血的性子,定會冷眼旁觀完顏璟從太子之位跌落而不會伸手拉拔。皇上要的是一個能力強悍的繼承人,老夫和太子都隻是他甄選儲君的工具而已。完顏璟若倒了,日後定沒有活路,便叫他和劉文清一起作對地底鴛鴦,暢遊黃泉去吧!”

歐陽慧茹聞言大驚,憶起完顏不破對待太子的點點滴滴,不得不承認,他對太子的好極為飄渺,確實如丞相所說,有種冷眼旁觀的意味兒。但完顏不破的想法和太子的處境,都不是她關心的,她隻知道,幾個月後,她的敵人之一便要命喪黃泉了,這種殘酷的事再不能叫她膽怯,隻能讓她心中快慰。她的心,果然越來越冷。

完顏不破了解丞相,丞相又何嘗不了解他?兩人對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但都默契十足的選擇了閉口不談。完顏不破是為了甄選儲君,身為女真人,從小接受的是虎狼教育,崇信的是弱肉強食,勝者為王。歐陽丞相是為了確保女兒不被他連累,平平安安過一生,不得不順從配合。

如今,致使歐陽丞相配合的因素打破了,他自是不願意再陪皇上玩下去。萬不得已,舍了性命,他亦會保女兒周全。

父女兩這裡商議如何扳倒太子,繼而離開他,卻不知,他們的行事,正合了完顏不破現在的心意,隻能說,冥冥之中自有上天安排。

歐陽慧茹彆了丞相,一路疾行回到暢春園自己的寢殿,關上房門,癱軟在榻上,掩麵,打了幾個滾,將頭埋在被子裡狂笑起來。

成了!困擾了她幾個月的心頭大患眼見著就要除去,她完全抑製不住內心如潮水般洶湧的喜悅。

笑過,她斂下眼瞼,又有種如立雲端,頭重腳輕的不真實感。劉文清真的會死在外放路上?若是可以,把江映月一塊兒乾掉該多好?兩人都死絕了,她就徹底解脫了!

這個想法一浮上心頭就再也無法消去,歐陽慧茹起身,行到窗前,眺望遠處山林間因為地熱不時蒸騰起來的白色霧氣,陷入了深思。

會有辦法的,定要叫這姐弟倆共赴黃泉!她眼裡閃過一抹凶狠的光芒,冷冷忖道。

☆、吟了又吟

知曉了丞相的計劃,歐陽慧茹整日想著如何把這姐弟倆一塊兒除去,一勞永逸,不由得整日琢磨,弄得茶飯不思,寢食難安,一時有些魔怔了。

太後將太子妃的心不在焉看在眼裡,以為她是受了郕王妃有孕的刺激,卻又不能點醒她,隻得略略向兒子提了提,叫兒子自己看著辦。

孩子們的事,太後想管也是有心沒力了,若她隨意插手,一個不慎就會弄巧成拙,讓潛伏在宮中的貪狼鑽了空子。也因為忌憚這一點,她最近行事越發謹慎起來,看待後宮那些女人,瞅誰都像狐媚子,防備的緊。

有這種心理暗示做鋪墊,無意中犯了她忌諱的元妃下場自然很慘,被當場鞭刑三十,打入冷宮反省,什麼時候太後覺得可以了,便再放元妃出來。若不是看在她生養郕王有功的份上,太後幾乎想當場將她廢了。

完顏不破從太後那裡知道小丫頭的反常,出了瑤華殿,麵色立時便陰沉下來,一路上緩步慢行,躊躇半晌,終是不知該如何勸解,隻餘滿心的無奈。他想狠狠將小丫頭摟進懷裡,惡聲惡氣的警告她不準想彆的男人,更不準替彆的男人生孩子。她隻能屬於自己,也隻能替自己誕下皇子。

但想象終歸隻是想象,若他真的這麼做了,小丫頭受驚過度,以她那雷厲風行,無所顧忌的性子,指不定立時便逃出宮去了!

看著漫天飛舞的皚皚白雪,眺望漸漸被白雪覆蓋的驪山,完顏不破皺眉,長歎一聲,朝身旁的安順看去,低喃道:“這是入冬第二場雪,往年這個時候,驪山西苑的梅林估計早已紅梅綻放,美不勝收了。”

安順從來沒見過皇上為情所苦的樣子,見他明明一副思念深重的模樣,偏要顧左右而言他,替自己找些借口,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覺得這樣的皇上真是親切極了,也新鮮極了。

他垂眸,掩去眸子中暗藏的笑意,順著皇上的心意說道,“回稟皇上,奴才方才路過梅林,那梅花果如往年一樣開的正豔。左右您現在無事,不若邀了人同去觀雪賞梅?”

完顏不破臉上露出些輕鬆的笑意,點頭道,“好主意!”

安順繼續接口,“奴才方才見太子妃正在園中賞雪,這會兒怕還在原處,咱這麼去也是順路,不如叫了太子妃一塊兒,皇上您看如何?”

完顏不破臉上的笑容更深了,讚賞的睇了安順一樣,揮手道,“可以,這就走吧。”他語氣雖然平緩,但腳步卻不自覺的加快了很多。

安順調整了跟隨的速度,抬眼偷看皇上寬闊的背影,嘴角一勾,微微笑了。這樣的皇上有血有肉,比以往那殘忍孤傲的模樣不知好了多少!也許,他和太子妃這場孽緣,並不全是壞事。不過,日後可要苦了太子了。

安順內裡替鼻孔朝天的太子流了幾滴鱷魚眼淚,便又恢複了平日的麵癱狀,專心走路。

安順早遣了小太監去暢春園蹲點,自然隨時隨地都能掌握太子妃的行蹤,一行人走了沒多遠,果然在路上碰見了麵色凍的緋紅,被銀狐大氅襯得明豔逼人,正仰頭看著漫天飄雪,神情興奮的太子妃。

“小丫頭,怎麼傘也不打?凍壞了怎麼辦?”完顏不破接過安順遞來的油紙傘,走到歐陽慧茹身邊,替她遮雪,語帶寵溺的溫聲訓斥。

“父皇!我想嘗嘗這裡的雪是什麼味兒的!”是不是和現代的味道不同?在異世,第一次碰見這樣的大雪,勾起了歐陽慧茹對於她北方老家的回憶,一時觸動,站在雪地裡呆呆望天,犯了半晌的傻氣。

世宗笑了,見她麵色紅潤,無憂無慮,並不如太後說的那般魔怔,心裡一鬆,明知道她犯傻,卻也跟著認真詢問,“哦?那你嘗出來沒有?可和上京的雪有什麼不同?”

“嘻嘻,比上京的雪甜一些,香一些!泡茶喝的話,味道一定很純正!”歐陽慧茹笑的歡暢,煞有介事的說道。

世宗莞爾,盯著她嬉笑無憂的麵龐,心中暖意融融,隻覺得和小丫頭站在一處,哪怕寒風凜冽,心中卻似如沐春風,偎貼溫暖到了極點。

這種感覺讓他迷醉,繼而眷戀,臉上的表情完全柔和下來,轉頭,看向安順,溫聲命令到,“太子妃的話你可聽見了?叫人立刻接幾壇子雪埋起來,待到來年取出,給太子妃泡茶喝。”

安順連忙領命,叫來幾個宮女搜集天上的飄雪。

自己每每一句戲言都能得到完顏不破的認真對待,歐陽慧茹心中一動,拉住他的衣袖,表情嚴肅,極為認真的說道,“謝謝父皇!父皇對我這麼好,我不會忘記的,以後一定好好報答您!”

她這句報答也不是空口白話,努力整倒江映月姐弟可不就是對完顏不破最好的報答嗎?

完顏不破雖然不知道她話裡有話,可也不難看出她語氣裡包含的真摯,心中悸動難耐,伸手想狠狠抱她一下,指尖一顫,卻又忍住了,隻能撇開頭去,啞聲道,“好,父皇是最重要的,你要好生報答父皇,這兩句話,朕記住了,朕日後找你兌現,你可不要耍賴!”

歐陽慧茹對這話的深刻含義懵懵懂懂,但卻不妨礙她毫不猶豫的點頭。

安順嘴角一抽,大歎太子妃好拐,這就把自己無知無覺的賣出去了。

完顏不破瞥一眼小丫頭純淨的側臉,眉梢一挑,嘴角上揚的趨勢無論如何也抑製不住,“很好,就這麼說定了。走吧,陪父皇去西苑賞梅。今兒下雪,雪中賞梅彆有一番滋味。”

“唉!那咱們快點出發吧!”來到異世,成了古人,自然要做一點雅事,雪中賞梅正是其中一項,歐陽慧茹眸子晶亮,興致勃勃的說道。

兩人一路談笑風生,慢慢往西苑行進。

江映月跟隨在兩人身後,為歐陽慧茹的博學多才,見多識廣而驚異。幾乎完顏不破每提一個話題,她都能順利接上,且言之有物,立意新穎,不說完顏不破被她吸引了全部心神,就連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歐陽慧茹在才學和見識方麵,確實勝過她多矣。

這樣的敵人,她當初怎麼會輕視?她上次戳穿她破綻的那一番話真是無意嗎?江映月內裡不確定起來。身上湧起一陣陣殺意,卻隻能死死摁進心裡。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待她做了皇妃,誕下皇子,定將歐陽家,完顏不破一族一個個算計致死,叫自己的孩子登基,讓皇弟做個攝政大臣,她垂簾聽政,一點點謀朝篡位。

將一個朝代在潛移默化中悄然更替,沒有比這更好的計劃了,她一定不能放棄,她要忍!

雖然內裡拚命做著心理建設,江映月麵上表情卻一點都沒有改變,哪怕是眼睛,也沒有泄露絲毫情緒波動。經曆刺殺,成長起來的不隻是歐陽慧茹,她也在改變。

完顏不破一行踏過簌簌作響的雪地,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的足跡,眼見著西苑近在眼前,卻遇上了兩個不速之客。

“兒臣(微臣)見過父皇(皇上),父皇(皇上)萬安。”太子偕同劉文清站在西苑前的一處六角亭前,朝完顏不破行禮問安。

見是太子,完顏不破臉色有些緊繃,沉聲問道,“你們在這裡乾什麼?”

“回父皇,兒臣和文清在此煮酒賞雪,順便吟幾首詩,圖個樂嗬。”太子伸手指向六角亭,隻見亭中果然放著一個小火爐,正燃著豔紅的火焰,其上溫著一壺酒,正冒著薄薄的熱氣,熱氣在空中蒸騰飄散,引得酒香四溢,場麵極為溫馨舒適,讓人不由自主便想停步上前,與他們共飲一杯。

劉文清待太子話落,容色平靜,不卑不亢的朝完顏不破作了個揖,聲音清亮的道,“微臣劉文清見過皇上。”

歐陽慧茹瞥兩人一眼,額角抽了抽,心中吐槽:又作詩?劉文清,你還有完沒完了?你就沒點彆的本事?想巴結上父皇,免了你外放之苦?碰上姐,算你倒黴!能踩你一次,姐照樣還能踩你第二次!

完顏不破並沒有注意小丫頭的表情,見到如翠竹一般翩然挺立的劉文清,圍獵時的記憶又回籠了,不由點頭微笑道,“是你?朕記得你,你作詩很不錯!”邊說,邊舉步往亭中走去,顯然是來了興趣。

劉文清和太子暗暗對視,雙方眼底皆浮起笑意。不枉他們日日在此守候,終於等來了要等的人,這次機會一定要抓住了!

江映月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跟隨在完顏不破身後進亭,期待著皇弟的精彩表現。皇弟的才華如何,她絲毫也不懷疑,定叫完顏不破眼前一亮,讓他好生見識一番什麼叫驚才絕豔。

歐陽慧茹蹙著眉,神色有些不耐的亦步亦趨跟著自家父皇,也不給太子見禮,自發的在父皇身旁坐下。

太子臉色黑了黑,但見完顏不破對她的無禮視而不見,也顧慮著不能攪了心上人費心布置的局,隻能苦苦忍耐。

劉文清睇視歐陽慧茹一眼,眸子暗沉了一下,心中著實有些忌憚,卻又很快平靜下來。憑著他的長才,還能接二連三輸在一個女人手裡?他當真不信!

☆、踩了又踩

完顏不破在亭中坐下,見小丫頭自動自發的跟過來,緊挨著他落座,態度親昵自然,視一旁的太子如無物,心中不由大悅,麵上表情更顯溫和,朝兩人說道,“大雪天煮酒賞雪,你們還真是雅致,作了什麼詩?念出來讓朕聽聽!”

太子看劉文清一眼,擺手謙虛道,“兒臣才學有限,儘是些上不得台麵的挫作,還是讓劉大人吟一首詩供父皇鑒賞吧?”

完顏不破點頭,看向劉文清的眼神略帶幾分興味。上次,這人作的詩確實是好詩,隻是,他的注意力都被小丫頭吸引去了,對他的印象不是非常深刻,如今再遇,他心中確實有些期待。

歐陽慧茹瞥一眼父皇期待的表情,嘴角抽了抽,左手支額,暗暗瞪視劉文清一眼,隻等著他劃下道來,她好接招。

劉文清轉頭去看亭外飄飛如絮的鵝毛大雪,又轉頭看了看燒的正旺的火爐,沉思半晌便緩緩吟詠而出,“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這回的一闕小詩沒有上次的巍峨大氣,卻透著一股清新閒適,慵懶醉人的味道,令人聞之便想坐到火爐邊上,與好客的主人坐下小酌片刻,驅趕冬季的寒冷。這首詩應情應景,實在是沒有哪裡可以挑剔了。

有完沒完!剽完劉禹錫剽白居易?做人不能這樣沒節操!雖然早有準備,歐陽慧茹依然被驚的手肘一滑,頭顱一低,眼底微微露出悲憤之色。更為悲憤的是,小白臉儘然還用了她的舊招,邀請父皇喝酒?她內心真的有些崩潰。

完顏不破聽完劉文清的詩,果然麵色大悅,一連讚了三個‘好’字,可見對這首詩欣賞至極。他抬手,朝身後侍從命令道,“這詩用在此時此刻真是應景!來人,替朕斟酒,朕要與愛卿小酌幾杯。”

您也成了酒鬼嗎?歐陽慧茹聞言,嘴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

江映月這時自動走出來,上前替幾人斟酒。皇弟這樣出息,僅用了一刻鐘便得了完顏不破賞識,她心裡極為高興,輪到替皇弟斟酒時,眼睛微微一彎,露了一絲笑意。

劉文清心中有些自得,見皇姐對他露出讚賞,內裡更是添了幾分高興,但麵上依然雲淡風輕,倒叫完顏不破高看一眼。

完顏不破率先舉起酒杯,眾人連忙跟隨。他仰頭,將杯中薄酒一口飲儘,完了吐出一口濃濃的霧氣,臉上表情舒爽無比。

“哈哈,好詩,好酒,好景!值得朕再飲一杯。”他大馬金刀的坐著,放下酒杯,朗笑道。

“父皇說的是。”太子連忙出聲附和,拂開江映月,親自替他滿上酒,臉上表情眉飛色舞,得意非凡。取悅了父皇,讓父皇親眼見識了文清的才華,何愁文清不能留在上京陪伴他?

歐陽慧茹學著完顏不破的樣兒,一口氣飲下清冽的酒液,喉頭頓時火燒火燎,等燒完,腹內湧上一股熱氣,後勁十足的感覺極為舒服。

她睇視一眼喜形於色的太子和故作清高的劉文清,嘴角一勾,輕蔑一笑,湊近完顏不破說道,“劉大人這詩雖好,卻有些太過憊懶閒適了,讓人聽了渾身不得勁兒,隻顧耽於享樂。”話落,她頓了頓,見父皇露出興味的笑容,眼神灼灼的向她看來,她眯眼,仗著兩分酒意,更湊近了些,在他耳畔一字一句的緩緩說道,“聽聞劉大人要外放邊塞了。待劉大人經曆了邊塞的浩渺蒼茫,定能寫出如‘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這樣滿懷男兒氣概的詩來!父皇您說是不是?”言下之意便是諷刺劉文清小女兒態了。

劉文清和太子當即被氣的倒仰,麵色青青紫紫,變幻不定。上次說要縱情享樂的是她,這次說要體會苦寒生活的也是她,但偏偏她好似說什麼都有理,隨意念的幾句詩,也是怎麼聽怎麼有味,讓驕傲如劉文清也是找不出一絲瑕疵來。

且她話裡話外直把劉文清往外放邊疆上扯,若完顏不破真的點頭表示認同,那劉文清外放之事等於是鐵板釘釘了。

幾人心思彎彎繞繞,俱都灼灼的看向完顏不破,緊張的等待著他發話。

完顏不破眸色深沉的盯視著小丫頭被薄酒染紅的豔豔櫻唇,感受著她如蘭的氣息不斷在耳畔吹拂撩撥,心中的躁動幾欲壓製不住,身下竟慢慢起了反應,哪裡還有心思仔細聽她在說些什麼?

為了不出醜人前,憑著過人的自製力,好不容易壓□體的異樣,他仔細回味一番,不得不承認,小丫頭說話看事就是一針見血,隨意吟出的兩句詩,也比劉文清的精心之作更大氣,更有味。劉文清雖然才華橫溢,但到底年輕,少了幾分眼界和銳氣。他不欣賞對方這種溫吞的性格,他向來主張做人要隱含鋒芒,像野獸一樣。如小丫頭這樣大開大合,灑脫不羈的性格,就叫他愛不釋手。

與小丫頭一比,劉文清在眼界、認知、心智方麵尚且不及,下放到邊塞磨礪確實是必要之舉,丞相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看來也是因為愛才心切。

完顏不破忖度片刻,麵上微笑起來,看向身旁灼灼盯視著自己的小丫頭,強忍住想親吻她緋紅麵頰的衝動,點頭稱是,“太子妃說的很對。劉愛卿雖然才華出眾,但是年紀尚淺,缺少一定的眼界和磨礪,心智有些過於軟弱。若下放關外,不出兩年,定能有所成長,朕對此很期待!”

聞言,歐陽慧茹滿意了,垂頭,嘴角綻開一抹極淡的笑容,心中暗暗忖道:劉文清,姐說過了,能踩你一次,照樣能踩你第二次!你就乖乖的等著外放邊關吧,屆時,姐還有一份大禮要送你!

話已至此,劉文清還能說些什麼?隻能接受自己兩度敗在同一個女人身上的事實,慘白著臉,語氣僵硬的回道,“皇上謬讚了,微臣到了地方,一定好生為官,不負聖恩。”

太子心中不甘,卻也知道,這個時候替他求情絕不是明智之舉,搞不好還會招致父皇的反感,毀了他的仕途。

完顏不破背後站立的江映月此時完全傻住了,她的皇弟竟然又敗給了歐陽慧茹?回神,她隨即暴怒起來。又是該死的歐陽慧茹!歐陽慧茹,你到底要怎樣?為什麼三番兩次與我們作對?西山刺殺,真該一刀宰了你才是!

心中狂湧著嗜血的衝動,江映月內裡嘶吼叫囂著,抑製不住的激烈情緒慢慢從眼底滲出。

感覺脊背發寒,一股惡意正不斷朝自己逼近,歐陽慧茹強忍住芒刺在背的不適感,回頭瞥了江映月一眼。

沒想到歐陽慧茹感觀如此敏銳,見她看來,江映月連忙收起眼底的情緒,壓下心中的嘶吼和叫囂,做出一副親和溫潤的樣子。

歐陽慧茹眼睛一眯,喉頭一緊,對她的偽裝感到作嘔。收回視線,眼角餘光瞥向表情如出一轍,同樣溫潤如玉的劉文清,深深的厭惡再也抑製不住。這姐弟倆如此相似,怎得就沒人對他們的長相提出質疑?

不過也對,這兩人表麵上素未平生,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尋常人也不會往兄妹關係上想,頂多感歎個‘夫妻相’之類的。

等等,夫妻相?歐陽慧茹眸子一閃,再次回頭朝江映月看去,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個遍。

江映月是第二次被歐陽慧茹這樣看。心底的惶恐和不安卻比第一次還要強烈。她有預感,歐陽慧茹這次一定也不會說什麼好話。

果然,歐陽慧茹打量完江映月,朝劉文清看去,溫聲問道,“劉大人才華斐然,一表人才,不知家中可有妻妾?”

劉文清心中莫名,麵上依然帶著淺笑,恭敬答道,“回太子妃,微臣目前尚未娶妻。”

太子眼神變了變,可有完顏不破在場,他絲毫不敢表現出對劉文清的在意,隻能默默咬牙,強自忍耐。他近來發現,但凡有太子妃在場,他所有的情緒唯剩下一個‘忍’字可以詮釋。

完顏不破並沒有發現太子的異樣,隻一心關注著自己的小丫頭,見她眸子發亮,盯著劉文清的眼神非常專注,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淡了下去,抿唇問道,“小丫頭問這個做什麼?”

“父皇,慧茹給劉大人做個媒怎樣,您同不同意?”先設個語言陷阱,等父皇踩了再說。她語焉不詳的問。

江映月聞言心裡打突,眼睛死死盯住自己的腳尖,不敢與歐陽慧茹對視。她真的怕了歐陽慧茹這張嘴,每每都能三言兩句將她和皇弟打落深淵!但願這次不是!

完顏不破心頭一鬆,緊繃的臉上立時又露出三分笑意,想也不想就點頭道,“好啊,太子妃要把誰指給劉愛卿?”

太子和劉文清唇色都有些發青,雖然想法不一,但抗拒的心理都同樣強烈。

歐陽慧茹看著兩人變臉,心中快意的不行,伸手朝頭快埋進胸口的江映月指去,“那慧茹就越庖代俎了。父皇,您看江女史的麵容,和劉大人長的多像?這就是民間傳言的夫妻相。這樣的兩人就是絕配,日後定會琴瑟和鳴,夫妻和睦。劉大人要遠赴塞外,在這之前,不若您給他一個恩旨,賜他一個賢妻如何?”

完顏不破聞言仔細審視兩人麵孔,果然越看越像,直審視的江映月姐弟心頭發怵,情緒瀕臨崩潰的邊緣。

幸運的是,完顏不破在兩人支撐不住之前收回了視線,睇一眼小丫頭滿懷期待的表情,心中暗暗忖道:雖然江映月還有些嫌疑,但是賜給劉文清,兩人一同遠赴塞外,也翻不出什麼浪來,於他而言,也算是變相的處理了一個麻煩。小丫頭難得求他一次,絕不能讓她失望了。這個年紀的女孩,正是最愛拉郎配的時候,罷了,她要玩,便由了她。若等到劉文清出發時查出江映月不妥,在外放路上病死一個柔弱的女人也很是正常。

想罷,完顏不破在一人興奮,三人絕望的情況下點了點頭,乾脆的應諾,“果然很是相似。江女史也是才華過人,且性情溫良,處事恭謙,和劉愛卿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待劉愛卿從京中出發,就來朕這裡領人回去吧。”一個卑微的宮女合著一個五品小吏,還不配他下旨賜婚。

見到三人被完顏不破的話震到麵色發白,眼裡不經意間泄露了各自最真實的情感,有焦慮,有恐慌,有絕望,有怨毒,精彩紛呈。歐陽慧茹頂著眾人對她不斷飆升的仇恨值,內裡暢快的笑了。

恨吧,趁著你們還能恨的時候趕緊都宣泄一下,待你們這對‘夫妻’到了塞外,你們就恨不起來了。死人,當然是沒有情緒的!

心中冷冷忖度,歐陽慧茹揚起下顎,施恩般看向江映月,溫聲說道,“江女史,父皇和本宮替你找了這麼一個如意郎君,日後你就不是宮女,而是正經的官家夫人了,你還不快跪下謝恩?”

江映月肅著臉,噗通一聲重重跪下,深深埋在雙手間的麵容瞬間猙獰似鬼。

待直起身來時,她已經收了猙獰的表情,看似容色平靜,可身形卻微不可見的一晃,喉頭腥甜,險些噴出一口血來。嫁給自己的親弟弟?這樣荒誕不經的事若真的發生,叫日後他們姐弟倆如何有顏麵麵對天下人?

☆、感染傷寒

自西苑‘巧遇’完顏不破之後,江映月姐弟徹底沉寂下來。

兩人明明各自都在努力,卻是離著他們的複仇大計漸行漸遠,直至走到如今這種無能為力的絕境。他們需要好好沉澱,思考一番為何會這樣,再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想來想去,兩人都想到了同一個人的身上,那就是歐陽慧茹。歐陽慧茹此人仿佛是為了天生來克他們的一樣,隻要有她出現,他們明明計劃的好好的,到最後都會功虧於潰。

歐陽慧茹此人不能留!一定要除去!兩人沒法湊在一起商量,卻不約而同的齊齊想到。但是,憑他們現在的處境,自保尚且不能,想要動手除掉歐陽慧茹何其艱難?兩人再恨她也不過是內裡自苦一番罷了。

被指婚給了自己的親弟弟,還要雙雙被外放到邊塞,沒有三五年不能回京,江映月隻要一想到他們往後的處境就五內俱焚,心中的絕望和彷徨比國破家亡之時好不了多少。

她心中煎熬,雖然麵上不顯,但身體不過半月就消瘦下去,幸而冬天著裝比較厚實,才沒有引來安順大總管的側目。她知道,她身邊有人在監視,而安順大總管更是時刻注意著她,令她如履薄冰,不敢走錯一步。

強敵環伺,前麵是萬丈懸崖,後麵卻又無路可退,她這次真的能扭轉乾坤嗎?江映月也迷茫了,往日的堅定和自信被消磨殆儘。

這日,她照慣例,依舊伺候完顏不破更衣。

完顏不破此人非常傲然,心中明明懷疑她,卻還敢放任她肆意的接近他身側而不怕她行暗殺之舉。

但離的完顏不破再近,她也是不敢動手的。她親眼見過完顏不破殺人,當時對方揮刀亂斬,抬手輕取百顆人頭卻滿帶暢快笑意的身影在她腦海裡刻了印,令她永生難忘。她當時全身都在顫抖,心尖都在發怵,寒意直從腳底爬升到了頭皮。自此,她怕了,她不敢動手,因為她知道,她隻要泄露出一絲半毫的殺氣,完顏不破動一動小指也能當場把她碾死。

克製著心頭的胡思亂想,江映月伸手,替完顏不破拉好衣襟,又俯□將他衣擺處的褶皺抹平,用手輕拍了兩下,不想,她輕輕拍打衣擺的時候,完顏不破身子一晃,忽然傾身,朝她壓來。

被高壯的男人壓倒在地,江映月有些目瞪口呆,直到安順焦急的呼喚聲傳來,她才回神,轉眼去看完顏不破表情。

隻見完顏不破眼瞼半開半合,麵頰燒紅,眉頭緊皺,顯是極不舒服,有昏厥之相。

“快,把皇上扶起來,叫太醫!”安順邊喊邊跑過來攙扶完顏不破的胳膊,江映月連忙伸手,將他從自己身上推開,合著安順一塊兒把他抬到龍床上。

“皇上發燒了!”江映月伸手去觸完顏不破額頭,皺眉道。

“讓雜家來伺候,你去外邊看看太醫來了沒有,沒來趕緊去太醫院催一催。”皇上昏厥,沒有防備能力,安順自然不放心江映月隨意近皇上的身,開口命令到。

江映月知道安順的顧慮,低眉順眼的答了一聲是,乖覺的出門去了。

完顏不破身體強健,甚少生病,病到高燒昏厥還是第一次,太醫很快就趕了來,神情非常緊張。

乾坤殿鬨出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就居住在附近的太後,在太醫診治的時候,太後帶著正巧在她殿內請安的柔妃一塊兒急匆匆的趕來,神情焦慮的守在一旁。

過了許久,太醫頂著一腦門的冷汗,表情肅穆的放下診脈的手,沒有先稟報太後病情,而是噗通一聲跪下,朝她拱手央告:“奴才鬥膽,還請太後移駕彆處,留皇上單獨在此,免得過了病氣。再請太後招來隨行太醫進行會診。皇上病情複雜,奴才不敢擅專。”

他其實心裡已經有了底,但臨到九死一生的時候,自然該多拖幾個人下水,正所謂人多力量大,集思廣益,或許還有生還的機會。

太後盯視冷汗簌簌而下的太醫一眼,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來人,招所有太醫過來給皇上會診!動作要快!!”太後高聲朝殿外的侍衛命令,走到兒子床前,心疼的看了半晌,伸手欲觸摸他滾燙的麵頰,卻被太醫阻止了。

太後麵色一沉,到底沒有發作太醫,隻是心中的憂慮更深,帶著麵色蒼白的柔妃退出內殿,在外間等候。

侍衛領命,飛奔而去,半柱香時間,五名太醫先後趕到,進了正殿,不待行禮,已是被太後揮手,趕進了內殿給皇上會診。

殿內殿外霎時間靜的落針可聞。宮人們有感於周身冷肅的氣氛,俱都表情凝重,屏聲靜氣。

太後坐在主位上,定定看著虛空沉思。她麵容平靜,可內心正翻江倒海,狂風呼嘯。太醫的異樣她如何看不出來?兒子莫不是得了什麼重症?不,不會的,吾兒一定會長命百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