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那張依舊熟悉到不行的臉。
隻是章符總是慶幸有它存在的那副老土黑框眼鏡沒了蹤影,露出那人水潤圓溜溜的的大眼睛。
它看見了什麼，然後微微一彎，笑得比即將到來的春天還要燦爛。
章符瞬間就聽見了身旁好幾個女同學的低聲驚呼。
如果是這樣,那就算了。
章符下意識看著那人的穿著。
那是一身顯得極其格格不入的穿著。
紅色的高領毛衣像是要把這人藏起來似的,也顯得姚葛本來就不算太大的臉蛋更是襯得隻有巴掌小，卻也襯得姚葛的臉蛋紅撲撲的，笑起來顯得又甜又陽光，像極了冬日裡的陽光。
他的頭上還帶著一頂針織帽,幾縷微卷的秀發垂在額頭和鬢角兩邊。
卷翹的頭發將姚葛襯得更加的精致可愛,配上那雙大大的圓潤眼睛，精致得像是童話裡的小王子，而不是真人。
他就這麼衝著這邊走過來，手腕揮舞著露出一截白色的袖口還有和袖口不相上下的白皙皓腕。
精致、乾淨、純潔。
一瞬間,章符隻覺得他們被那一件衣服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他們是在沉屙世界裡求名求利的平凡人；
而姚葛則是活在自己內心世界的藝術家。
一種莫名的挫敗感頓時縈繞在心頭。
隻是很快，章符又立即收斂了心神。
是,乾乾淨淨像個小王子的是姚葛，那又怎麼樣呢？
章符沒有忘記姚葛在聽見他說要一千二份子錢的時候的那種驚訝。
就算是小王子,一個窮困潦倒甚至家裡蹲的小王子,難道能比得過自己？
這麼想著，章符把領帶又係了係。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就看見已經是自己老婆的女人看著姚葛正在發呆。
心底有一絲慌張，章符又很快化作一絲怒氣。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不過就算是這樣,姚葛也比不過自己。
他才是那個發展得最好的人！
“老師！您真的老了！”
姚葛被圍起來的瞬間,就僵硬得不敢動彈了。
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為什麼才一年而已,以前這些女同學都不會離他太近的,現在卻敢衝上來摸他的臉了？
還有人叫著好可愛？
這也太可怕了！
看見恩師的那一刹那,姚葛宛若看見了天神下凡，恩師就是他的救星！
救救孩子！
察覺到自己最喜歡的學生眼底閃過的慌亂，老頭隻覺得好笑又好氣。
都畢業一年了，怎麼還是學不會怎麼和人打交道？
他隻好腆著一張老臉過來把周圍的學生們給轟走。
這才把姚葛給救了下來。
救下人了，老爺子才上下仔細打量了起來。
“這衣服，你自己做的？”
他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問。
“啊？”
姚葛的眼神還有著一絲茫然，很快他又反應過來乖巧點頭。
“是啊，都是我自己做的。”
他說著還有些不好意思。
“做得不太好，是不是給您丟人了？”
是有點不太行。
但是……
老爺子環視了一眼四周，輕輕歎了一口氣。
“也不錯了。”
離得近的幾個學生頓時羞紅了臉。
隻是他們卻也無話可說。
他們之中真正走了設計這條路子的，竟然真的少之又少。
有幾個是走了這條路的，卻也不敢像姚葛這樣大大方方穿著自己設計的衣服出來。
是覺得不夠格，也是怕丟人。
姚葛沒看懂狀況，隻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
“老師又哄我了。”
老爺子挑著眉。
“你還知道我是在哄你？”
姚葛一呆。
啊？
真的隻是在哄他嗎？
旁邊的同學們看了，眼神有點恍惚。
總覺得這個場景，讓他們覺得很是熟悉？
上學的時候，似乎經常看見？
這邊正其樂融融，章符的聲音卻忽然打破了這片寧靜。
他摟著懷裡的女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臉上帶著客氣到極致的懶俛假笑。
“姚葛你這可就來晚了啊，以前上學的時候你可總是第一個來，現在不一樣了，喜歡壓軸了是吧？哈哈哈哈哈。”
他話音剛落，老爺子微微皺起眉頭。
幾個女同學也品出點不對勁來。
她們下意識看了看章符懷裡的人，都微微撇了撇嘴。
摟得這麼緊，好像生怕人跑了似的。
不過也是，誰不知道這位班花以前喜歡的人其實是姚葛呢？
姚葛愣了一下，眨眨眼。
“可是那是因為老師有時候會提前來啊，還要收拾課件之類的，但是聚會不是準時到就好了嗎？”
章符略微語塞。
老爺子眉心冷意微解凍。
聽聽，這才是他為什麼這麼喜歡這個孩子的原因。
多懂事啊？
章符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他摟著女人的手指微微一緊，然後笑得燦爛。
“也是，不過既然你都到了，那可得好好和大家說說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尤其是老師，他可是最關心你的了，老師你說呢？”
老爺子剛解凍的表情頓時又凝固了。
他冷眼掃過這個學生——他記得這個學生，上課總不認真，還和好幾個女生有曖昧，被他看見過好幾次。
沒想到畢業了不見變好，竟然還反而變本加厲了。
“啊？”
姚葛愣了一下，剛想說他沒找到工作，又有點遲疑。
他已經也不算沒工作吧？
和梵經紀人的合同也簽了，衣服也做了，錢也到賬了。
所以他應該算是有工作的？
可是……
姚葛有點茫然。
他這個工作應該怎麼介紹呢？
就、專業訂製情趣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