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的季節, 夏迎穿著印著桃花的新夾襖, 和春寶比賽誰石頭丟的遠。
莊呈郢走過來時她正玩的起勁,直到春寶嫌棄地往她這邊讓了讓,她才注意到男孩瘦削的身影。
才將將半年, 這家夥不知吃的什麼,個頭飆得飛快, 眼下夏迎還得仰著脖子才能看清他的樣貌。
依舊是那張麵無表情的臉,眉眼冷冽,因為較瘦的緣故, 更顯得他棱角分明,唇線微抿成一條直線,唇色微紅。
“莊呈郢怎麼來了?”春寶湊近,拿肩膀輕輕撞了夏迎一下,壞笑道:“該不會是特意來紮你的吧……”
語氣雖然依舊不對付, 可態度和之前相比好了不少, “莊瘸子”這三個字好久沒聽她喊過了, 這都得益於夏迎的“諄諄教誨”。
夏迎瞪了她一眼,立馬紅著臉低聲駁斥:“他怎麼可能特意來找我, 碰巧路過而已!”
卻不料,站在她不遠處的莊呈郢竟彎腰撿了幾片小石子,垂眸看了眼,走過來把手伸到夏迎眼前,語氣聽不出冷暖,可眼底卻藏著笑意。
“來比比?”
夏迎有些發愣, 還是春寶拿肩膀再撞了她一下才反應過來。
春寶笑得更壞了。
莊呈郢的手心躺著幾枚圓滾滾的小石子,夏迎遲疑了一下,輕聲說了句“謝謝”,伸手接過。
石子冰涼,可莊呈郢的手卻很暖。
“你先扔。”
莊呈郢彎腰又撿了幾個石子,在手裡拋著,等著看夏迎先丟。
剛剛是和春寶一起玩,她玩得興起,鉚足了勁兒丟的一個比一個遠,可眼下莊呈郢來了可就不一樣了,她覺得還是淑女點兒好……輕輕抬起手,再輕輕丟了出去。
撲通。
石子丟了兩米遠,水麵結的冰都沒砸破。
莊呈郢眼底的笑意更濃了,他昧著良心讚了聲“不錯”,拋了拋手裡的石子,揚起手刷的一聲丟了出去。
呼的聲,破空聲響起,石子流星般劃過一條細長的弧線,然後砰的聲砸在冰麵,當場裂開了個大窟窿。
窟窿是真的大……
夏迎呆了,春寶也呆了。
“莊呈郢你天生神力啊!”春寶驚得合不攏嘴。
誰能解釋一下,那麼丁點大的石頭咋砸出來這麼老大一個窟窿的!
莊呈郢揚起眉,神色難得得意起來,謙虛道:“一半實力而已。”
春寶不信,“你再來一個!”
她又看向夏迎,恨鐵不成鋼地說:“跟我玩的時候鉚足了力氣,怎麼現在像三天沒吃飯了一樣!”
夏迎被揭破了心思,臉上掛不住了,旁邊莊呈郢又挑眉看著她,意思不明而喻:你放手來。
咬了咬牙,夏迎真的把吃奶的勁兒都拿出來了,掄圓了胳膊,伴著一聲低喝,石頭掄出一條圓弧,丟得比莊呈郢還遠,直接破開冰進了水裡,炸起一個白燦燦的大水花。
夏迎吐了口氣,這距離這力道她挺滿意。
轉眼再一瞧莊呈郢,依舊淡然得很,不疾不徐地搓著手裡的石頭。
莊呈郢笑了聲,“看好了。”
胳膊抬起,手腕一轉,破空聲再次響起,莊呈郢輕鬆地把石頭扔到了河對岸……
夏迎:“……”
春寶:“……”
莊呈郢拍拍手上沾的灰,“你們加油吧。”
三個積分到手。
他相當滿意,說完走了。
徒留夏迎春寶二人,被打擊得悵然若失。
……
除夕前一天,夏衛國專門去供銷社割了三斤豬肉,又買了麵粉回家擀麵皮包餃子,正巧隔壁生產大隊有人擔了一筐魚,夏衛國挑了兩條大的,一條紅燒一條清燉,那滋味想想就美。
院子裡,夏衛國拉了桶井水,他把魚開膛破肚刮了鱗後交給夏迎,夏迎心頭美得很,不顧井水凍得刺骨,洗魚洗得滿臉笑容。
第二天,夏衛國在灶房做年夜飯,夏迎踩在凳子上貼對聯,忽地院門外傳來了句清脆的笑聲,“胖丫頭,總算找著你了,瞧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夏迎聽得聲音熟悉,扭頭看去,乍一見宋成功那張黝黑的俊臉,沒去計較他喊自己“胖丫頭”,當場驚呼一句:“你咋來了?”
宋成功背上背著個大包裹,邊進院子邊笑:“方書記念著你和莊呈郢,特意叫我給你倆送點年貨。”
宋成功吸了吸鼻子,探著腦袋往灶房那邊瞧了瞧,“呦,燒飯呢?這味兒真香!”
夏迎點頭:“是啊,今兒個除夕啊,正做著年夜飯呢!”
宋成功咧嘴笑了起來,“是這個理兒。”
他把背包放下,蹲下身子在裡麵翻著,一邊往外拿東西,一邊點:“一件棉襖,一袋麵粉,一袋橙子,一雙棉布鞋。”
灶房裡夏衛國聽到動靜,拎著鍋鏟出來,見院裡站著個陌生的小青年,腳邊堆滿了東西,誤以為是大年三十的賣貨郎,立馬匆匆走過去,說:“不買不買,你趕緊走。”
夏迎連忙解釋:“爹,這是方書記讓他送的東西,不是賣貨的。”
宋成功抬起臉,咧嘴笑,露出的牙齒比臉白,“叔,我家住隔壁大隊,回來過年方書記記掛著胖丫頭和莊呈郢,特意讓我帶點年貨來。”